顧晗瞳孔猛縮,“他們怎麽敢!”


    蘇柒扯開嘴角,“所以,昨晚我一直輾轉反側一件事兒,一直被忽略了的事兒,那些被換出來的死囚都去了哪裏?”


    買賣人命的事兒曝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隻集中在了那些被賣進去的,枉死的。


    之後關注的懲罰的也隻是那些收了錢的,或是睜隻眼閉隻眼的官員。


    而那些被花錢買出來,又不知所蹤的死囚,竟全全然被忽略了徹底。


    沒人提。


    或者說有人不想提,於是大家都不敢提。


    “蘇小柒,這事兒與你無關。”顧晗正色,如果真如蘇柒所猜測,那這件事兒就太大了,不是一個蘇柒該管的!


    蘇柒搖搖頭,“顧晗,我蘇柒雖然從小到大沒幹什麽好事兒,霸道,自私,還不講理,但我看不過眼這件事,更看不過我爹拚力守的國門背後有人挖牆腳!”


    “而且,還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來把這件事鬧開嗎?沒有吧!自然更沒有誰可以像我一樣,鬧開了這件事還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所以,顧臨亭,信我,我能做到且做好。”


    這事兒,她打定主意了,就算違背係統規則,牽連到主線生變,她也願意承擔後果!


    在這裏生活了十五年了,她沒法再把自己當個世外的過客!有些東西早已滿滿融入她的血液,她的觀念,比如家國。


    話落,顧晗一拳砸下,震得雞翅都跳出來兩隻。


    “不管怎麽說,單槍匹馬逞英雄,實在愚蠢!”他憤憤開口。


    醉墨默默地撿起來,一手一隻,一邊一口,“主子,我隨你同去吧!”


    蘇柒失笑,“可別胡鬧,你的身份還是就待在樓裏最安全。”


    “好了,事兒就這麽定了,我也不傻,會帶夠侍衛暗衛什麽的,我是去鬧事,不是去送死。”


    一錘定了音,蘇柒強勢剝奪兩人繼續說話的權利,隻無言地繼續啃著那雞翅。


    *


    某地,書房。


    昏黃的燭火搖曳,更襯那夜色闌珊。


    “爺,查著了,那人最後出現的地方是,平樂鎮。”黑衣侍衛恭敬稟告。


    “平樂?倒是會選地方躲,天子腳下,頂風作案。”書桌前的男子將手裏的紙送到燭台邊上,火蛇瞬間將之吞沒殆盡。


    男子嗬了一聲,“吩咐下去,轉道平樂縣。”


    侍衛點點頭,沉默退下,沒瞧著男子忽然從懷中珍之重之取出一個小香囊,然後用力扣在心口。


    “這次去的平樂離你很近,但我不能立馬去見你……還有四個月,很快了,很快了……”他低喃,語氣繾綣而溫柔。


    *


    與此同時,皇宮,帝寢殿。


    皇帝坐在圓桌邊,小口啜飲著助眠的湯,一個少女半躺在不遠處的軟榻上把玩腰間一顆小香球,似百無聊賴。


    那少女正是蘇柒。


    “皇帝姑父,那隻是一碗湯,不是珍饈美味,您這麽小口細嚐除了喝到一舌頭的苦也品不出其它味道了。”蘇柒委實看不太下去,聲音感歎,她真的趕時間,偏皇帝一定要喝完湯才肯和自己說話。


    喝便罷了,還這麽慢條斯理!


    嚴重耽誤她的睡眠時間,她最在乎的睡眠時間!


    聽出了蘇柒的不爽和隱藏的急切,皇帝一下樂了,索性放下勺,一本正經道:“這確實不是什麽珍饈美味,但這是小柒你親手給朕煮的,連你家那草莽爹都沒喝過,朕自然要細細品味了同你爹寫信炫耀炫耀。”


    蘇柒連連擺手,討饒道:“您可別!好好好,我不催您了,您慢慢品嚐吧,那可都是我對您滿滿的敬愛!”


    皇帝莞爾大笑起來,卻沒繼續喝,“好了,朕也不逗你了,說吧,這麽晚來找朕是又闖了什麽禍要朕給你擦屁股?”


    蘇柒眼皮跳了跳,“皇帝姑父,您好歹是個皇帝,用詞能別這麽粗俗嗎?”


    皇帝揚眉,“那不是為了配合你?”


    蘇柒磨了磨牙,很想轉身就走。


    但也知道眼前這個到底是皇帝,再寵自己,也是皇帝。


    於是她輕歎,“您摸著良心,每次我闖的所謂的禍,是不是多少都替您順了心意?平了麻煩?”


    皇帝看著她,點點頭,“這倒是,說吧,你這次又要自作主張去替朕順什麽心意,平什麽麻煩?”


    蘇柒起身下了軟榻,走到皇帝麵前,遞出一個用手帕小心包著的物事,“您先瞧瞧這個。”


    皇帝狐疑的一層層剝開,嘟囔,“包這麽多層,金子呀?”


    卻在看到裏麵實際之物時,瞳孔猛然縮成針尖大小,“鐵礦?”


    鐵常見,但原始的還沒淬煉打磨的生鐵可不尋常,何況還是蘇柒如此鄭重交給自己的。


    “有人私開鐵礦?”皇帝眼神倏地銳利,像鋒刃,藏著壓不住的戾氣。


    不說鹽鐵官營這個不成文的規矩,鐵礦實在踩到了他心裏一處痛點。


    四年前,南夷突然犯邊,老平南王戰死,卻不是因為年老了提不動刀了,而是手中兵器太朽了。


    安逸過久的大雍,隻顧朝堂上的陰謀黨爭,忽視了邊軍庫房裏那些積灰染塵的老舊兵器該重新鑄造了。


    他下令全國開爐,重造兵器,卻發現全大雍有近千斤的生鐵被走私販賣到了南夷。


    換而言之,南夷人拿著大雍走私出去的鐵打的兵器來打大雍,滑天下之大稽。


    後麵,哪怕他舉全國之力開礦冶鐵,省錢買鐵,也一直捉襟見肘,拆了西牆補東牆。


    導致南夷一個彈丸小國,卻能拖著大雍這個物產豐饒的龐然大物生生拉鋸了四年才議和。


    那件事他一直如鯁在喉,偏又得守口如瓶,以免被鄰國得知了窘境來趁火打劫。


    今天蘇柒送來的這塊鐵礦碎片就像一顆火星子,點燃了他壓了四年的引線,讓他胸腔灼燒生疼。


    “這是哪裏來的?”皇帝咬著牙問。


    蘇柒沉聲,“您還記得幾個月前的平樂縣買賣人命那樁案子嗎?”


    皇帝眼中劃過一道精光,麵色鐵青,“那些換出去的死囚被弄去開礦了?朕就說,怎麽那麽痛快就願意把吞進去的一文不差又交出來!敢情兒是九牛一毛啊!”


    說著,竟劇烈咳嗽起來,聽著驚心。


    蘇柒趕忙上前一步替皇帝順氣。


    門外立著的幾許影子晃動了一下,就要推門進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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