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遠山立了功,被提升為兵察院六品官員。金楠這個響亮的名字一次又一次飄進了夏正逸的耳朵,卻也奈何一次又一次無緣得見。


    皇上要召見一名女子何其簡單?不簡單的是金楠有坤王夫婦、平寧公主和皇後護著,難不成為了見一個平民,一國之君還得與妻兒理論一通?沒那個必要!


    綁架案了結後,夏悠妍聽從金楠的建議,勸服了焉羽悠然同去煙雨閣小住。


    阿羽,冬天是我們相遇的季節。


    皇後和公主啟程後的第五日,金楠安撫好了結香,在葛文傑的陪同下牽馬走向城門,是時候回到阿羽身邊了。


    “一入宮門深似海。”葛文傑最後一次提醒道。


    “一年的準備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金楠呆呆地看向城門外,“葛先生,好像我還從沒問過你,為何肯跟著我來溧陽趟這渾水?金羽美名遠播,卻也一度被世人認為是紅顏禍水,你就不怕我們是在亂改天命,不得善終嗎?”


    “我扶持的是七殿下,是夏氏王朝。還有一件事我沒告訴你,我的恩師,是她的舅舅。”


    “說起來,我也有一件事還沒告訴你,我之所以毫無保留地想幫她,不是因為其他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因為我愛她!”金楠勾起嘴角,“葛先生,一切不利於金羽的因素都將是我金楠的眼中釘,非拔不可!你我既已達成共識,我希望我們會是這條路上最堅不可摧的盟友!”


    “忠臣不事二主,我的決心不比你想像中脆弱。”葛文傑拍了拍金楠的肩,“在河穀村,我就看出你對她非比尋常的感情了。”


    “果然你們都是聰明人,隻我一個又傻又天真。”


    “或許她珍惜的,就是你的傻你的天真。放手一搏吧,她值得你為她付出。”


    “能和你分享這個深埋在心底的秘密,我很暢快!等我再回城,可能就沒多少時間能待在宮外了,公主和遠山,你費心了。”男裝扮相的金楠翻身上馬,快馬加鞭往煙雨閣趕去。


    第33章 主奴之隔


    煙雨閣內,金楠筆直地跪在焉羽悠然的寢殿外,她跪了多久,夏悠妍就陪著她站了多久。


    “娘娘,從午時至申時,金楠姑娘已經在殿外足足跪了三個時辰,公主殿下也一動不動地站了三個時辰。公主身體底子好,站上幾個時辰也不礙事,可金楠姑娘從去年冬天落了水,上個月又受了重傷,張太醫都說她傷了本元,再這麽在寒風中跪下去……”


    “是她自己要跪,不是本宮罰她跪。”焉羽悠然不耐地走到敞開的窗前,感受著越來越冷的天氣,頭也不回地對木棉說道,“你去把公主叫進來。”


    “您還是不見金楠姑娘嗎?”木棉多了句嘴。


    “本宮為何要見她?”說要留的是你,說要走的也是你,你把我當成了什麽!


    夏悠妍進殿時,讓木棉去她房間取鬥篷給金楠披上。金楠不懂得愛惜自己,可夏悠妍是真的不忍看她再弄得傷痕累累,半死不活。


    見到佇立在窗邊出神的焉羽悠然後,夏悠妍直接跪在了她身後:“母後,兒臣有一事相求。”


    “……”


    “求您放過金楠。”


    “……”焉羽悠然並未回頭,但心卻漏跳了一拍。


    “金楠對您的忠心日月可鑑,兒臣為之動容,雖然兒臣從來就想不通她為什麽要對您盡忠至此!可是母後,人心都是肉長的……”


    “平寧不是該勸她遠離本宮?”


    “她要飛蛾撲火,兒臣又如何勸得住。”夏悠妍苦笑,“求您放過她,收下她的赤誠之心。”


    “若有朝一日,金楠在後宮死於非命,更或者飛上枝頭變了鳳凰,妍兒可會後悔今日替她求情,求本宮帶她回儀宣殿?”焉羽悠然往回邁了兩步問道。


    “不,她不會的,她說過她從始至終都不想成為父皇的女人,他說父皇不配。”


    “世事難料,有些事躲不掉。”


    “母後,兒臣捨不得金楠!可她的心裏隻有您!”夏悠妍心有不甘,“兒臣設計陷害蔚家是因為兒臣不想嫁,兒臣與齊衡有了約法三章的婚約,不是因為兒臣喜歡他,是因為我們需要齊家的支持,也是因為金楠咄咄相逼!”


    “妍兒不願,她又憑何相逼。”


    “是啊,兒臣也很想知道,她憑什麽,憑什麽讓兒臣對她一個女子牽腸掛肚,無可奈何……”


    “娘娘、公主,不好了,金楠姑娘吐血了!”


    木棉的話音剛落,夏悠妍就飛奔了出去。她看見金楠正咳嗽著用袖子擦拭嘴角,衣襟上也染了血跡。夏悠妍半蹲著抱住金楠的身體:“別跪了,母後答應讓你回儀宣殿侍奉了。”


    “是嗎?多謝公主相助。”


    “金楠,你義無反顧地要去儀宣殿,心裏可有對我的丁點不舍?”夏悠妍沉沉地問道。


    “妍兒是金楠願意用生命保護的人。”


    “是嗎?”夏悠妍沒問,你願意用生命保護的人究竟有幾個?而夏悠妍比之母後,比之林靜心,甚至比之結香那個丫頭,又排到了第幾位?


    木棉幫著夏悠妍一起扶了金楠進屋,宣太醫診治後,喝了藥,吃了晚膳。


    入夜,焉羽悠然傳召金楠。


    相見時難別亦難,凝望深深愛著的人,金楠的胸口隱隱作痛。愛別離的痛,她再也不想嚐試了。


    “執迷不悟的後果,你有沒有想過?”焉羽悠然問。


    “這次再來見你,我便當自己死了,多看你一眼,多陪你一天都是上輩子攢來的福氣。”金楠揪著胸前的衣襟,搖搖欲墜地說道。


    “說到死,該是本宮走在你和妍兒的前麵。”


    “我的阿羽定能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長命百歲。”金楠有些站不住,左移幾步倚靠在椅背上。


    “身子骨不好,坐下吧。”


    “謝娘娘賜座。”


    一時間,寢殿裏鴉雀無聲,兩個人都在梳理百結愁腸的紛亂情緒,千言萬語無從說起。金楠的額上,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滴落。


    不是緊張,是心痛。


    “如果沒什麽要說的,你退下吧。該學的規矩和禮儀,木棉教過你。有不懂的,便一一請教學習,回宮後本宮不想再看到你第二次以下犯上得罪哪位皇子妃嬪。”


    金楠道應承道:“謹遵皇後娘娘教誨!”


    日子就在兩人不冷不熱中度過了小半月,下雪這日,金楠獨自一人去往山中採摘金楠樹果實。


    她把去年藏進青銅月牙裏的沒了水分的幹果子取出來吃了滋補身體,又把新的一顆鮮嫩果實放了進去。準備返回時,餘光瞥見了那隻小白狐。金楠吹了聲口哨,向小白狐招招手,抱起了它。


    “跟我走,我幫你開開靈竅,看有無用處。”小白狐歡喜地在金楠懷裏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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