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凱撒明悟了。


    她將古木的兩加以燒灼,並且將治癒局布在兩端,這樣每次經過中間的手勢就會重合起來,在無數次的累積疊加中形成一個操控局,進而被完美地掩蓋在重重治癒局之下,形成一個殺人於無形之中卻又不會造成什麽根本性傷害的法陣,因為畢竟在這個法陣中,治癒才是它的中心眼。


    “青歌好謀算。”凱撒一邊嘆服著,一邊給她的成績評定上打了個“優異”,將記錄影像的水晶球收了起來:“這樣一來你的五門功課就都考較完了,我也該回皇城了。”


    青歌擺了擺手:“慢走不送。”


    凱撒腳步一頓,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停止了外出的腳步:“少君侯,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他對青歌的稱呼都變了,可見其接下來要說的事情的重要性,青歌眨了眨眼:“知道啊,要是我再不幹點什麽出來的話,綠野長秋就要把我拘禁在極北荒漠直到她把蘇珊扶上皇位唄,有什麽大不了的?”她笑起來的時候別有一番自在風流氣度,和素來以儒雅俊美的黃金少領主站在一起,不分伯仲:


    “放心吧,她做不到的。”


    凱撒發問:“你就這麽確定綠野長秋不會扶植蘇珊?斯佩德上位嗎?再怎麽說那都是她的親生女兒,是個人都要有私心的哦。”


    青歌笑著說:“不是她不會這麽做,是她肯定會這麽做,但是絕對不會成功。”她眼瞅著凱撒還在緊皺眉頭,隻得好心提醒他:


    “那可是實力至上的玫瑰騎士斯佩德啊!”


    “就算皇帝昏庸,綠野亂政,斯佩德那一大家子也不可能讓皇後擁戴手無縛雞之力的蘇珊小姑娘上位做少君侯的!”


    凱撒這才舒展了眉頭:“就怕皇後打破規矩……不過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就暫且放寬心吧。”


    而此刻,正如青歌所說的那樣,綠野長秋在朝堂之上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五大名門自來有自己挑選繼承人的一番標準,像無冕之王青族就是靠嫡長為尊的製度將少君侯的位置一代代傳下去,而西南美人綠野,則是看容貌,所以在綠野鴻影來到皇家學院的時候才會有許多人在暗地裏猜測著這是不是綠野的現任少君侯。


    ――雖然他不是,可這也讓人更好奇了,連這麽清秀俊美的少年都沒能得到綠野少君侯的位置和名頭,那麽最後中選了的,該是怎樣的傾國傾城、風華無雙的人物呢?


    極北的黃金領主和四海之子馬爾斯則是看血脈和財富兩相疊加之下,哪一位的血統最純正、身後的勢力最強大,然後選擇最強勢的一方擁戴繼承人。


    這些家族的繼承過程都是保密的,和平的,至少不會在表麵上撕破臉,隻有玫瑰騎士斯佩德,每年的少君侯甄選之戰都要造成或多或少、或嚴重或……更嚴重的流血爭鬥事件。


    他們靠的是大亂鬥,不見血不罷休、見了血也不一定停手的那種。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所以斯佩德的少君侯從來無法單純用年少有為四個字概括,經常讓為他們立傳的史官們愁白了頭。能者為王的定律在這一刻被發揮到了極致,誰能打得贏所有的競爭對手,那麽誰就是斯佩德的少君侯。


    經常有二三十歲、乃至四五十歲的人勝出,而他們的年紀已經完全超越了“少君侯”的這個“少”字所能概括的範圍,以至於後世在提到這些人的時候,總要補充一句――


    “是‘斯佩德的少君侯’!”


    如此看來,凱撒一直對自己未婚妻的人選憂心忡忡……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嘛。


    “蘇珊?斯佩德向來嬌養於深閨,連戰場都沒有上過,不堪重任!”綠野長秋隻不過是略略提了一下扶蘇珊做斯佩德少君侯的提議,費南多第一個就跳了出來,銀灰的雙眼中怒火滿滿:


    “皇後!這是我們斯佩德的家事,您就別管了!”


    話糙理不糙,第二位姓斯佩德的大臣也提出了異議,語氣尖銳:“我斯佩德一族,向來以劍法揚名天下,就連雅克那邊也是曉得我們的名頭、不敢正麵派出劍士對戰一個真正的玫瑰騎士的!”


    “就算不會劍法,怎麽說也要會舞個刀,弄個槍,會一點防身之術,不能連劍都拿不起來吧?”


    綠野長秋的臉黑得就像幾年沒刷的鍋底。幾天前,自恃身為法師戰力可觀的蘇珊?斯佩德,絲毫不顧長幼之差,強闖了奧菲莉亞?斯佩德長公主的練武場大放厥詞,當場就被幾天來一直與奧菲莉亞形影不離的凱撒揪著衣領扔了出去。


    蘇珊當場就在外麵開始抽噎了起來,言語間直斥奧菲莉亞身為長姊卻不懂愛護胞妹,居高位而不能行其責,奧菲莉亞冷笑著聽完,大步走出了練武場,扔了一把最輕的劍給她:


    “拔劍!”


    蘇珊當場就楞在了那裏。隻會勾心鬥角梳妝打扮的二公主早就在錦衣玉食中被磨滅了所有的血性,她以為對付這個剛剛回來的長姊,隻要哭幾聲,再下幾個暗樁,就能將她架空,像這麽粗暴簡單直接的反應她是想破了腦袋都沒能考慮到,木呆呆地說:


    “我……拔劍?”


    “拔劍,蘇珊?斯佩德!”奧菲莉亞高聲喝道:“既然你對我有異議,那麽我也要在此告訴你,玫瑰騎士之間的話語權,向來是在拳頭大的人手裏的!”


    “要麽拔劍,要麽拿起你的法杖,我們先分高低,再論情誼!”


    蘇珊從來無法理解青歌的那種“指哪兒打哪兒”、“不聽話多半是慣的揍一頓就好了”和“我打得過你所以我牛批你老老實實閉嘴聽我說話”這樣的作風,自然也就對和她的作風如出一轍的奧菲莉亞的不按常理出牌完全無法接受:“我……姐姐,我隻是想和你增進一下感情而已,你怎麽能這麽對我……”她哭起來的時候楚楚動人,梨花帶雨,生生讓一圈人都看的心軟了。


    然而並沒有什麽卵用。奧菲莉亞根本不吃她這套,長刀一抖,目光凜冽:


    “是麽?我以為你把後宅的陰私手段用到我這裏,是要對我發起挑戰了呢?!”


    蘇珊一抖:“不、不是的!”


    “你既然姓斯佩德,就不要學綠野長秋的那一套虛與委蛇、口蜜腹劍!”奧菲莉亞本來還是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抱有幾分幫扶的心思的,然而在凱撒幫她拔出了公主行宮裏麵的數十個暗樁密探之後,整個人就火冒三丈了:


    “蘇珊?斯佩德!你都忘了自己姓什麽了嗎?!”


    蘇珊抖著手下意識去拾起那把劍,結果一用力之下――


    她竟然沒能把劍拔/出來。


    她不敢置信地又用力死命一抬,終於握著一頭把那把輕劍拎了起來,然後是怎麽努力都無法將劍從劍鞘裏麵拔/出來了,隻好掏出胡桃木的法杖――


    也就是在她剛剛念出第一句咒語,“以大地之名防護”的時候,奧菲莉亞從十數步外發力一個猛衝,幾步就來到了蘇珊麵前,不避不讓,一躍而起,長刀出鞘頂頭劈下,勢若閃電帶疾風地就把剛剛成型的防護罩給劈成了兩半!


    那一刀收勢精妙,堪堪停在蘇珊的發頂,能在雅克邊境劈碎人頭、斬裂大門的一刀,在這裏完美地收住了所有的力道,連蘇珊的一根髮絲都沒弄斷!


    可是這也把蘇珊給嚇的不輕,本來三分的假哭都變成了十分的嚎啕:“哇――”


    奧菲莉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聳聳肩,長刀入鞘嘆了口氣:


    “我高估你了,蘇珊。”


    “你根本就不是玫瑰騎士斯佩德。”


    “你幹脆改名叫綠野蘇珊好了,想必皇後會很高興的。”


    蘇珊下意識地就反駁:“你就會胡說!能修煉法術的人是千裏挑一的人才,比你們劍士、藥劑師什麽的,要高貴得多,你隻不過是個劍士罷了――”


    “是啊,你好高貴。”奧菲莉亞自上而下地俯視著她,露出了一個鋒銳而殘酷的笑意:


    “可是你打不過我,有再多的靠山、再了不起的身份,又有什麽用呢?”


    奧菲莉亞和凱撒聯袂離去之後,蘇珊幹脆拋棄了所有身為公主的風度,趴在地上哭得稀裏嘩啦的。


    她不傻,可以說她很聰明,隻不過所有的聰明都沒能用在正道上。青歌向來隻從她這裏打聽不是很重要的消息,過後也會不多不少地幫她個忙,一來一往劃得十分明白,完全就是不想在她身上投入過多的樣子,明明、明明以前――


    “明明以前說過會保護我的啊!”


    第43章


    一隻手伸到了蘇珊的麵前,拿著一張幹淨的手帕,溫聲安慰道:


    “別哭啦,女孩子家家的,哭花了臉多不好看。”


    蘇珊淚眼婆娑地抬起頭,就看到了塔斯克英俊而輪廓分明的溫柔的臉。她接過手帕,抽噎著說:“明明以前還跟我站在一起的呀……”


    “為什麽這麽快就要放棄我了呢?”


    她開始鑽起了牛角尖,渾然不顧青歌壓根就沒有一直跟她站在一起、保護她的義務,更別說是在蘇珊她自己對青歌幾乎一點用也沒有的情況下,青歌還能照拂她這麽久,已經稱得上仁至義盡了。


    塔斯克似乎想到了什麽不太好的事情似的,臉色暗了一下:“也可能是那人有什麽苦衷呢?”他溫聲安慰著蘇珊,好像這樣不僅就能說服這個幾近崩潰的少女,也能說服自己一樣:“別哭了,哭又有什麽用呢。”


    說罷,他毫不留戀起身離去,卻不知蘇珊真的就按照他說的那樣停止了哭泣,並且將朦朧的、依戀的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


    如果要用一個詞語來概括的話,那大概就是雛鳥情結了吧。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綠野長秋的僅僅一個想扶植蘇珊的提議,就遭到了朝堂之上幾乎所有姓斯佩德的人們的反對。不管之前他們還在為官祿、權利、預算等各種問題而吵得多麽亂七八糟,幾乎撕破臉皮,在那一瞬間,他們各摒成見,將矛頭狠狠地對準了意欲插手斯佩德內務的綠野長秋:


    “蘇珊?斯佩德不能成為少君侯!”


    綠野長秋還在試圖做最後的掙紮:“可是、可是斯佩德現在的確需要一位少君侯了,暫時讓蘇珊擔任一下會怎麽樣――”


    費南多當場就拍案而起:“會怎麽樣?”他冷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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