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道長?”


    “哦……”


    “小道聽壽鹿前輩說起過,他說要仿照黑貓道長給自己起個不會犯忌諱的道號,叫肥鹿道長。”


    張清燭試著將話題延展開去,看看有沒有更多的收獲,這位也叫小惡魔外號的張焉耆,明顯是很不一般啊。


    據張壽鹿前輩轉述的小師叔張劍先的評價,這位外號為小惡魔的張焉耆的黑貓道長,可是要始終比張壽鹿前輩高一個名次的道人,很有可能也是能夠排在龍虎山中生代道人中前九的位置上。


    還要比張壽鹿前輩高一個名次!


    可了不得!


    也不知道算沒算上張壽鹿前輩體內潛伏著的虎之力。


    張壽鹿前輩的虎之力,可跟自己的不一樣,就力量的層次上,自己體內潛伏的白虎之力是要更強大,居於更高的層次。


    但就力量的駕馭而言,張壽鹿前輩分明已經可以嫻熟地駕馭住體內那股龐大凶猛的力量,隻是由於虎之力的凶悍,依舊不免會有幾分狼狽。


    而反觀自己,簡直可以說來拿半瓶水晃蕩都算不上,甚至還可以反過來說是被白虎之力駕馭著,被白虎之力時時刻刻覬覦著,隻是由於此時的白虎之力尚且還被身體拘禁著,平日間難以發作罷了。


    其實,自己的這個情況,實在是凶險不過,還看不出是什麽天賦異稟,雖然他有時候可以借用白虎的力量。


    雖然,在經過守宮虎一事之後,自己對白虎之力有了更多的手段去製衡,但依舊是很凶險的。


    如果此時有選擇,張清燭當然是會毫不猶豫地摒棄身上潛伏的這股龐大且強悍的力量。


    這會要人命的力量。


    這在傳說中主宿主夭折的力量。


    “肥鹿道長?”


    “聽著難聽的,起的是啥名?”


    張福德道人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嫌棄了一句,隨即搖搖頭,明顯很不認可。


    “不過,說到肥鹿嘛?”


    “焉耆師弟身邊的那隻黑貓,才是真正的肥,是隻大肥貓。”


    “不過,你要注意,那隻肥貓不喜歡別人說它肥,你要是當麵說它肥,那大肥貓可不會給你好臉色。”


    “還有小惡魔這個稱呼,你最好不要當麵說吧,雖然焉耆師弟對這個倒不是怎麽在意,但你作為晚輩,這樣叫,焉耆師弟自己不介意,但其他道人會介意。”


    張清燭對張福德道人的指點表示感謝,趕忙點點頭,心想,他又不傻,怎麽會幹討人厭的事?


    “前輩,為什麽張焉耆前輩會被叫做小惡魔?”


    張清燭對指責該感到無比的好奇,這是個心性極其壞的道士?不過看起來也不像,要是張焉耆是那樣的人,張福德道人有怎麽會是現在的這個態度呢?


    福德前輩的態度,分明包含著深厚的同門師兄弟情誼。


    要是對方是個心術不正的道人,張福德這樣的人,怎麽可能還會認對方是同門師兄弟呢?


    早翻臉了!


    況且龍虎山也不會容許這樣的人還容身在龍虎山之上。


    龍虎山畢竟還是正教名門,畢竟是道教的祖庭,畢竟曾經是東大陸的第一大教,起碼的心性要求,還是很嚴謹的。


    縱然,此時好像已經落魄了。


    不能統率什麽了,也號令不了什麽了。


    但是,架子是不會倒的,氣節還是在!


    “前輩,張焉耆前輩,為什麽又會被叫做黑貓道長?”


    “是因為他有一隻黑貓嗎?”


    這個問題,好像確實有點弱智,但沒辦法,張清燭見張福德道人久久不答他的第一個問題,心中有些忐忑,不知是不是哪裏翻了忌諱,趕緊又再問起一個問題,來轉移注意力。


    “嗬嗬……”


    “他被人叫做小惡魔,是因為,他挺喜歡與惡魔為伍。”


    嗯?


    張清燭一下子就愣住了,與惡魔為伍,這是什麽意思?


    是個隱喻?


    代指與心術不正的旁門左道混在一起?


    還是就字麵上的意思?


    惡魔?


    真的有惡魔?


    嗯,不對,不應該這樣問,這個世界,確實是有著的……


    應該這麽問:


    在心中的人世間,還有人可以與仙神和魔鬼溝通嗎?


    不是說現在早就是天人永隔的時代了嗎?


    如果說在上古那般古早的年代,還有一絲絲的可能有個別生靈與上界和冥界取得聯係的話,那麽身處現在的時代,絕對是徹底斷絕了希望才對,怎麽可能會有例外?


    不可能,不可能,絕無可能!


    張清燭感覺到此時接收到的信息,有點要摧毀一直以來建立起來的世界觀。


    這個世界竟然還有人可以跟建立起來溝通的渠道?


    看著張清燭的臉色,滿滿的驚疑,身子一動不動,估計是不自覺地僵直起來了,不由笑了起來,仿佛是知道張清燭此時在想著什麽,知道他此時在震撼著什麽,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說道:


    “嗬嗬……”


    “很吃驚是不是?”


    “所有人都吃驚,凡是知道的道人,都十分吃驚,極度吃驚。”


    “張焉耆師弟,是一個被深淵惡魔所眷顧的存在。”


    “嗬嗬……”


    “也很有趣對不對?”


    “西方世界的深淵惡魔去眷顧一個東方世界的道士……”


    “你說諷刺不諷刺?”


    張福德道人的臉上原本的淺淺的笑意,逐漸演變成一絲絲嘲諷,蘊含著一點點的扭曲,見慣了張福德道人溫和有禮的一麵,此時見到這樣一幅麵孔,張清燭是真的有點驚詫了。


    事情真的不小啊!


    “前輩,為什麽西方的深淵惡魔還能跟人間界相聯係?”


    張清燭此時也隻能硬著頭皮問出這等驚天的秘聞。


    沒有辦法,即便知道知道多一點,危險就多一點,可還是難以抑製內心深處那種死都要一窺究竟的衝動。


    這是所有智慧生物的本能啊,不是所有的時候,都能用理智控製住的。


    而身為人這個物種,有找死的衝動本能。


    “諷刺!”


    張清燭也不知道此時他的這個回答,是回答福德道人,還是對著自己說的。


    “諷刺啊……”


    “一個龍虎山道人,竟然最後還要去追尋教外之法……”


    “你想問的問題,想要知道的答案,可能沒有人知道真正的真相。”


    “但是有個猜測,你想聽嗎?”


    呃……


    那還用問?


    張清燭忙不迭地點頭,一臉期盼地看著張福德道人。


    “在很久很久以前,也不知道是誰說的,論及西方世界的深淵時,談到過一個一個論調……”


    “西方世界的深淵,是人世間眾生靈內心深處所有負麵情感聚集在時間的長河中所孕育出來罪孽。”


    “西方世界,稱之為‘原罪’。”


    “原罪啊……”


    “那是人與生俱來的東西,永遠也不可能擺脫得了。”


    “即便是在天人永隔的時代,依然可以有縫隙可以滲透到現實世界中來。”


    “還有一個傳說,說是人的內心可以直接連通深淵的。”


    “但是呢,也不是那麽直接,相傳是要經過一個廣闊無邊又深不見底的大海,不斷地向下沉溺,要經過這個過程,才能最後到達深淵。”


    “這樣一個過程,西方世界有人稱之為墮落。”


    張福德道人饒有興趣地給小道士講述著關於西方世界的一些秘聞。


    墮落?


    這就是所謂的墮落?


    張清燭覺得這個說法多少有點不可思議。


    墮落,不是一個抽象的概念嗎?


    指的是一個人的思想和行為向著消極的方向滑落。


    而在張福德道人的口中,這是一個實實在在有著具體形式的行為,從自己的內心深處向著一片汪洋大海裏沉溺而下?


    這就是墮落?


    最後到達了西方惡魔棲身的深淵?


    難以理解,過於稀奇了。


    張清燭搖搖頭,還是感到摸不著頭腦,怎麽也想不出怎麽從內心的深處直接到達一片汪洋大海裏,最後還要由此而到達傳說中深淵,惡魔的棲息地。


    “深淵,是那一片大海的底部嗎?”


    張清燭仰著頭看向張福德道人,臉上有著濃重的不解。


    “嗬嗬……”


    “貧道也不清楚是怎麽一回事。”


    “你要是實在感興趣,等一下,可以直接去問一下張焉耆師弟。”


    “或者……”


    張福德道人欲言又止。


    嗯?


    張清燭心中有所觸動,立馬反應:


    “還有別的人可以接觸到深淵惡魔?”


    張福德道人聞言,低下頭詫異地看著張清燭,想不到小道士的思維如此敏銳,讚許道:


    “嗯,不錯,貧道是有這麽個想法。”


    張清燭當然趕忙追問道:“誰?”


    “是誰?”


    張福德道人露出一縷微笑,又快速收斂起來,瞬息之間消失無蹤,表情略有些嚴肅,說道:


    “貧道懷疑,嗯,估計,可能張寶玉道友,也有這樣的天賦異稟。”


    張清燭隨即瞪大了眼睛,也張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重複道:


    “張寶玉?”


    “他也能接觸到深淵惡魔?”


    張福德道人點點頭,煞有介事地點點頭,表情很嚴肅,以致一度讓張清燭懷疑,這是不是福德道人在跟他開玩笑,因為,這個態度似乎有些過於嚴肅了,而對象,隻是他這麽個年紀輕輕的小道士。


    嚴肅得有些不真切。


    “嗯,貧道是這樣想的。”


    “焉耆師弟可以聽得見。”


    “寶玉道友,可以看得見。”


    “神臨人間驚鴻宴……”


    “原來是這樣啊……”


    “原來,是這樣!”


    張福德道人嘴上重複著,很是感慨,語氣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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