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莫嘴角彎起輕微的弧度,視線落到他胸口厚厚的紗布上。


    “那就疼著吧。”莫莫嗓音淡然,之前的柔和消失不見。


    “紗布那麽厚,就算吹了也沒感覺。”莫莫頓了頓,“忍忍就過去了。”


    她又不蠢,現在若是還看不出來南煦是裝的,那她就真的白活二十年了。


    南煦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眸,也沒反駁,輕聲道:“好吧。”


    莫莫瞥了眼一旁的心率檢測器,上麵的數字一點點下降。


    沒有發出警報,還在正常範圍內。


    但她的肚子發出了饑餓的警告。


    “我先出去吃飯了,你好好休息。”莫莫起身,拿起拐杖。


    “那……”南煦驟然開口,想挽留的話哽在喉嚨。


    他麵上的糾結被莫莫盡收眼底。


    莫莫一言不發地睨著他,等著他繼續說。


    “那……寶寶吃完飯還回來嗎?”南煦忐忑不安地望著上方的一臉淡然的女孩。


    莫莫思考一瞬,“重症監護室的探視時間有限。”


    “我知道,可是……”南煦有些委屈。


    他也不是無理取鬧的人,可是他就是想時時刻刻看著她。


    昨晚她不在的時間裏,他幾乎沒睡著過。


    腦海裏播放的畫麵全是她。


    要麽是倒在血泊中的她,要麽是一臉冷漠離開的她。


    “我就在病房外麵,透過玻璃能看見的地方。”莫莫輕歎了口氣,妥協道。


    “好。”南煦回應得很快,幾乎是莫莫話音剛落,他就答應了。


    “那寶寶不要騙我。”南煦依舊有些不安心,


    南煦繼續暗示她,“現在醫院裏才安全,不要亂跑,況且你身上還有傷,亂跑會傷得更嚴重。”


    莫莫輕嗤出聲,“知道了。”


    南煦那點小心思,她還能看不出嗎?


    那黑漆漆的眼眸一轉,她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不就是怕她又跑了嗎?


    她又不是一個看不清形勢的人。


    現在國家願意提供人身安全保護,她為什麽要出去作死。


    乖乖待在醫院養傷,是最好的選擇。


    南煦抿抿唇,看出她眸底的不耐煩,有些無措地撚著床單。


    “走了。”莫莫拄著拐杖,準備往門口走去。


    隨即她又像是想到什麽似的。


    回頭糾結地盯著南煦。


    她垂眸瞥了眼麵上的口罩。


    莫莫磨磨蹭蹭地靠近病床,擰著眉盯著南煦胸口厚厚的紗布。


    “怎麽了寶寶?”南煦不解地開口。


    “閉嘴。”莫莫冷淡的嗓音響起。


    南煦心中一凜,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把她惹生氣了。


    他沉在病床上的身體緊繃,連身下的床單褶皺都多了幾層。


    莫莫緩緩俯身,靠近他的胸膛。


    麵上的口罩輕微鼓起,空閑的小手在他胸前扇了扇。


    一陣微涼的清風撲麵而來,帶著濃重的消毒水味道,偶爾摻雜著一點薄荷的香氣。


    南煦胸前的紗布很厚,幾乎沒有任何感覺。


    但是額前的碎發被餘風帶起,幾縷發絲輕揚,帶起一股癢癢的感覺。


    氧氣罩上的水霧,因為突如其來的涼風,消散了些許。


    莫莫做完後,很快直起身子。


    快速又輕聲地留下一句,“吹了。”


    話音剛落,她已經杵著拐杖走到門口。


    一切發生得太快,南煦還沒反應過來。


    再加上藥物的作用,他的思緒遲緩不少。


    直到門板關上,清脆的響聲拉回他的思緒。


    莫莫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剛剛餘下的清風似乎還縈繞在他麵前。


    微揚的發絲似乎還在舞動,隔著厚厚的紗布,穿過胸膛,擾亂他的心緒。


    他回憶起剛剛的情形。


    剛剛……


    莫莫是在給他吹傷口吧?


    重症監護室裏不能摘下口罩。


    她用手揚起的風替代。


    他剛剛是被她哄了,是吧?


    南煦恍如做夢般盯著一片慘白的天花板。


    莫名地,他似乎在一片白淨的畫麵中看到絢麗的煙花。


    氧氣罩下的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上揚的眼角昭示著愉悅的心情。


    寂靜的病房內響起嘿嘿的癡笑聲。


    莫莫坐在自己的病房內,雙眸無神地攪著手下的白粥。


    她回憶起剛剛的行為,莫名懊悔。


    怎麽她也變得這麽幼稚了。


    明明就是沒用的舉動,怎麽就腦子抽了一般,臨走前非要做呢?


    莫莫放下勺子,擰著眉心,懊惱地拍打額頭。


    叩叩叩。


    “進。”莫莫低垂著頭,雙眸緊閉,沒有在意進來的人。


    她以為是孟玥回來了。


    “去哪裏了?怎麽現在才回來?”


    “在等人嗎?”沉穩的男聲,明顯不是孟玥。


    莫莫猛的睜眼,抬頭警惕地望著門口。


    觸及那熟悉的麵龐後,她緊繃的身子鬆懈不少。


    可是來人麵上的嚴肅不似作假,讓她落下的心再次提起。


    莫莫垂下眼簾,聲音淡淡,“叔叔來這裏有什麽事情嗎?”


    “我受傷了,不太方便,您隨意坐吧。”


    南國安低聲嗯了一聲,也不在意她冷淡的語氣。


    他坐在莫莫病床對麵的沙發上。


    兩人麵對麵,視線相觸。


    莫莫不避不閃,心中卻有些打鼓。


    她一直知道南家人對她,有著截然不同的兩種態度。


    如果說蘇秋心和唐曉君對她是和善的,那麽南國安和南學林就是抵觸的,甚至帶有一絲厭惡。


    她一直不懂,怎麽一家人裏,能有這樣極端的兩種想法。


    如果不是蘇秋心每次望向她的眼眸裏充滿真誠,甚至言語間的尊重不似作假。


    她幾乎要以為南家人的手段如此高明。


    一部分人對她唱紅臉,另一部分唱白臉。


    在打壓她的同時,又給她一顆紅棗。


    南國安長長吸了口氣,看向莫莫的眼眸裏充滿複雜。


    那是一種莫莫看不懂的情緒。


    有憐憫,有厭惡,還有莫名其妙的敵意。


    “你知道南煦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嗎?”南國安麵上露出一絲惆悵。


    莫莫點點頭,沒有說話。


    南國安似乎也不在意她的回答,自顧自地繼續道:“我從來沒見過南煦這個樣子,為了你,他連命都不要了。”


    “你知道嗎?他這次差點就死了。”南國安的聲音低啞,帶著一絲沉痛。


    莫莫呼吸一滯,眸光閃爍著難以言喻的光。


    莫莫錯開視線,聲音低啞,“叔叔不如直接說吧,沒必要拐彎抹角的。”


    “好,痛快。”南國安有些欣賞地盯著她,“那就和南煦分開吧,這樣對你們兩個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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