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煦微微仰頭,使勁眨了眨眼,才確定門外的人不是幻覺。


    他的眸底瞬間迸發出亮光,整張臉向著莫莫的方向,癡癡地望著莫莫笑。


    似乎牽扯到傷口,嘴角忍不住顫抖,但仍舊維持著上揚的弧度。


    莫莫眼皮微動,唇瓣無聲輕啟:“等我一下。”


    南煦點點頭,無比乖巧。


    莫莫依舊將身上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清亮的黑眸。


    從她穿著防護服出現在病房外起,南煦漆黑的眸子就沒從她身上移開過。


    莫莫望著南煦眼下的青黑,眉宇微蹙,輕聲問道:“昨晚沒睡好?是不是傷口疼?”


    南煦啞著嗓子,聲音低沉卻透著滿足和愉悅,“寶寶心疼我了?”


    莫莫不自在地偏開頭,躲過他灼熱的視線。


    “別貧,疼的話要告訴醫生。”


    “知道了,我知道寶寶心疼我。”南煦磨磨蹭蹭地伸手,勾住莫莫床邊的手腕。


    冰凉堅硬的觸感抵上她的血管。


    戒指的銀光在昏暗的燈下隱約閃動。


    莫莫覆上他無名指上的戒指,緊抿唇瓣,隨即道:“把這個換了吧。”


    說罷,她正要將戒指取下。


    南煦利落地躲開,動作太大,還牽扯到胸口上的傷。


    他輕聲抽氣,倔強又固執,“不要,我要留著。”


    莫莫盯著他一言不發,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


    南煦感覺自己剛剛的語氣太重,眸中染上一抹慌亂。


    他小心翼翼地解釋,“我隻是想留下來做個紀念,我們以後重新換款式的時候,我再把它取下來。”


    “不要扔掉。”南煦語氣裏浸上一抹哀求。


    不要那麽輕易扔掉兩人間的羈絆。


    也不要那麽輕易扔掉他。


    莫莫眸色複雜地望著他。


    這對戒,孟辰一個,南煦一個。


    都不願意扔了,這算什麽事啊。


    莫莫長歎一口氣,聲音悶悶的,“隨你吧。”


    南煦像是得了什麽承諾般,驀然鬆了口氣。


    他再次緩緩握住莫莫的小手,有些涼。


    他加了些力道,摩挲著她的手背,企圖傳遞溫暖。


    “以後帶你去選喜歡的。”南煦說得很鄭重,仿佛是什麽承諾般。


    莫莫毫不在意地點點頭,敷衍之意快要從她身上溢出。


    然而早已擅長洞察人心的南煦,此刻卻刻意忽略她的表麵功夫。


    眸中的失落一閃而過,強撐的歡愉取而代之。


    “寶寶,我感覺胸口好疼啊。”南煦刻意轉移話題,蒼白的臉上也染上痛苦。


    莫莫詫異地望著他。


    怎麽她一來,他就疼?


    “我去叫醫生。”莫莫斂下眸中的情緒,正準備拿過一旁的拐杖。


    “沒用。”南煦抓著她的手不放,可憐兮兮地望著莫莫,“醫生來了也是讓我好好休息。”


    莫莫動作一滯,有些不知所措地望著他。


    南煦其實說得沒錯,醫生來了也沒用。


    她也受過很多次傷,處理好的傷口,即便是疼,也隻能忍下去。


    最多打一劑止痛針,可是藥效過去後,該疼還是疼。


    “那你睡一會吧,睡著了就不疼了。”


    莫莫拍了拍南煦手背,將他周身的被角掖了掖。


    像哄小孩般,隔著被子輕拍著南煦的手臂。


    病房內的窗簾將天光遮擋得嚴嚴實實,不知現在是什麽時間。


    隻有昏暗的燈光,自上而下,打在莫莫身上。


    那一向淡然冷漠的小臉,此刻竟染上一抹溫柔如水的意味。


    那雙漆黑冰冷的瞳孔,隻有在望向餘安的時候才有幾分溫度。


    沒成想,現在他終於見到這樣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南煦癟著嘴角,鼻尖微聳,眼尾染上一抹薄紅。


    氧氣罩下慘白的臉,生出委屈可憐的神情,令人莫名疼惜。


    莫莫神色難辨地凝視他,“這麽疼嗎?”


    南煦咬著唇,一聲不吭。


    “要不還是讓醫生給你打一劑止疼藥吧,然後睡一會兒。”莫莫作勢起身。


    “寶寶吹吹就不疼了。”南煦聲音透著哽咽,泛紅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莫莫。


    將她往身邊拉了一把。


    莫莫一時不察,加上腿上的傷,差點就直接撲在南煦懷裏。


    她撐著雙臂,俯身在南煦上方。


    斥責的話如串珠般落在南煦麵上。


    “你不要命了?想死啊?”


    “萬一我沒撐住,一下子按在胸口怎麽辦?”


    “沒死在手術室,想被我壓死是嗎?”


    “可以壓死我。”南煦對於她的嗬斥不避不閃,甚至有些樂於見到莫莫炸毛的樣子。


    莫莫怒罵的話語哽在喉嚨,對他翻了個白眼。


    “神經病。”莫莫不滿地嘟囔著,用力撐著自己起身。


    沒見過哪個正常人喜歡被罵的。


    南煦握著莫莫的手腕,不讓她起身。


    也不知道一個虛弱得要死的人,哪裏來那麽大力氣,將她禁錮得無法挪動半分。


    “真的可以。”南煦麵上透著幾分認真,仿佛在討論什麽天大的正經事。


    氧氣罩覆上一層薄霧,遮擋他大半麵容,令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莫莫愣了一下,似乎反應過來他說的意思。


    耳根莫名染上一抹薄紅,連帶著生氣的模樣都透著幾分不自然。


    “有病。”莫莫掙了掙,發現南煦依舊不鬆手。


    “不是說傷口疼嗎?”莫莫漆黑的眼眸落在他胸口的位置,上下打量。


    “看你這力氣,似乎也不疼啊。”莫莫掀起眼簾,直勾勾地盯著南煦,語氣危險了不少,“騙我?”


    南煦帶著笑意的眸子僵滯片刻,隨即鬆開她,雙手無力地垂在病床上。


    “當然疼了,剛剛動作太大,更疼了。”南煦擠出幾滴淚水,可憐巴巴地望著莫莫。


    傷口自然是疼的,隻是沒到不能忍的程度。


    他不過是想博取幾分同情,想從她臉上看到心疼的表情。


    想確認他在她心中的份量。


    莫莫坐回去,探究的目光落在南煦身上。


    南煦有些心虛地眨眨眼,軟下語氣,“寶寶給我吹吹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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