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內,窗簾緊閉,室內燈光昏暗,令人看不清裏麵的動靜。


    莫莫麵色平靜地看著筆記本上的製藥流程,一步步仔仔細細地將不同配比的藥劑添加在一起。


    狹小的出租屋內,瓶瓶罐罐堆滿整個地板,隨意走一步就能踢到一個試劑瓶。


    蘇黛早就走了,沒有留下一句話,她也聯係不上蘇黛,不知道她去哪了。


    出租屋內隻有她一個人,同時也隔斷了外界的所有接觸。


    整整七天,除了上課,其餘時間莫莫都呆在出租屋內,一遍遍製作藥劑。


    工序複雜,往往一個步驟錯誤,總是需要從頭再來。


    她不厭其煩地一遍遍重複,終於做出最終的藥液。


    透明的紅色液體,在昏暗的燈光下搖曳著,妖冶又純真。


    這七天,莫莫給南煦打過三次電話。


    前兩次依舊沒有人接,最後一次接了,但是對麵什麽也沒說,直接掛了。


    莫莫左手拿著剛做好的藥液,右手拿著蘇黛送來的藥,神色怔愣。


    她瞥向地板上的報紙,上麵清楚地寫著南唐兩家的訂婚宴在後天晚上舉行。


    莫莫放下手中的藥,起身收拾自己,準備出門。


    三審開庭,莫莫身邊的律師是一個新麵孔,她不認識,她也聯係不上閆律師。


    她麻木地看著雙方律師陳述證據,靜靜聆聽法槌落下。


    宣告無罪釋放。


    對麵的莫國華囂張無比地站起來,椅子和地板摩擦出刺耳的聲音。


    莫莫低垂著頭顱,長發遮擋麵上的神情,無人能窺探她內心的情緒。


    夜晚,莫莫坐在出租房的客廳地板上,沒有開燈,手裏拿著紅色藥液,指尖泛白。


    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最後還是將藥劑藏了起來。


    她想殺了莫國華,但她不想毀了自己,那就隻有毀了那個不遵守承諾的人。


    女孩冰冷的視線轉向另一個瓶子裏的藥片,那是蘇黛拿來的藥。


    她拿出手機,看著這段時間孟玥發來的消息。


    孟玥:【嗚嗚嗚,你看到了嗎?南唐兩家要聯姻了,我怎麽辦啊嗚嗚。】


    孟玥:【你能看到消息嗎?我發了很多條,你都不回我,是不是你也沒辦法了?】


    孟玥:【我該怎麽辦?】


    ……


    莫莫:【我想到一個辦法,隻要你膽子夠大。】


    孟玥像是守在手機旁般,秒回。


    孟玥:【什麽辦法?隻要你說,我都能做到的。】


    莫莫:【後天訂婚宴上,生米煮成熟飯,讓眾人發現,他不得不為了家族顏麵娶你。】


    對麵沉寂了許久,莫莫雙眼發紅地看著暗掉的屏幕。


    屏幕滅掉,她又點開,生怕錯過任何一個消息。


    不知道過去多久,久到莫莫以為孟玥決定放棄的時候,手機響了。


    孟玥:【好,我要怎麽做?】


    莫莫:【你什麽都不用準備,我到時候直接給你房卡,你直接進去。】


    對麵沒了回複,但她知道,孟玥答應了。


    南家老宅,燈火通明。


    一家人坐在客廳,時不時看向門口。


    龍頭拐杖焦急地點著地板。


    “不是說今天下午就能回來嗎?怎麽半夜了還不見人影?”南國安不安地望向南鈺。


    南鈺喉結輕滾,聲音沙啞,壓著內心的不安,像是回答又像是安撫自己,“消息傳來就說的是今天下午,再等等吧。”


    客廳再次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塘湖灣。


    南煦興衝衝地打開門。


    一片黑暗,灰塵翻飛,空氣中透著一股長期密閉的難聞味道。


    布滿傷痕的指尖顫抖地打開燈。


    他焦急地喊著:“寶寶?寶寶?我回來了,你在哪?”


    一樓沒有,他飛奔向二樓、三樓……


    都沒有。


    衣櫃裏的東西一樣不少,房裏屬於莫莫的東西和十天前一模一樣。


    但是,人不在了。


    南煦漆黑的眸子裏情緒翻湧,不安在心中擴大。


    在戰場上,子彈擦著他的臉飛過的那瞬間,都比不上現在的恐慌。


    南煦身上穿的還是破爛帶血的戰服,臉上還帶著戰場上的槍灰。


    他顧不得收拾自己,翻遍全身才發現自己回來得急,連個手機都沒拿。


    他拿起客廳的座機,卻發現欠費無法撥通。


    南煦眼眶蓄著淚,在戰場上受的傷再痛也沒哭過的男人,此刻卻憋不住眼底的熱意。


    他衝到張姨的別墅前,哐哐砸門。


    張姨披著外套,睡眼朦朧地開門,原本準備罵人的話,在看清雇主麵龐的那一刻,全部咽了下去。


    南煦拿著張姨的手機,指尖顫抖地按下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喂。”冷淡的聲音在對麵響起。


    南煦卻仿佛聽到天籟般,那顆含在眼眶的淚水不由自主地滾落,在充滿灰塵的臉上留下一道痕跡。


    “寶寶,你在哪兒?”他的嗓音嘶啞,充滿委屈,細聽之下還有一絲哽咽。


    莫莫握著手機,麵色呆愣地看著上麵陌生的號碼,不確定地問道:“南煦?”


    “是我,寶寶你在哪兒?我回來後找不到你,東西都在,人不在,我找不到你,我回來了,你在哪?”


    南煦顛三倒四地重複著一句話,聲音模糊,但還是能讓人理解其中意思。


    莫莫眸中溫度漸漸冷下來,嘴角冷冷地勾起,“出租房。”


    她說完後直接掛斷電話。


    莫莫恍惚地看著窗外,樓下行道樹上掛滿了燈籠,充滿喜慶的氛圍。


    她忍不住嗤笑出聲,“現在著急了,那我呢?”


    莫莫瞥了一眼桌上的藥,將瓶子藏了起來,順便把窗戶打開,將室內重重的藥劑味道散去。


    她拿出常用的小刀,放在月光下。


    冷冷的月光折射在她冰冷的雙眸上,帶著一絲涼意。


    “不遵守承諾的人,要受到懲罰。”


    月光下,女孩的眼尾殷紅,帶著妖魅的誘惑。


    南煦握著手機直接跑向車庫。


    張姨伸出的手僵在空中,她的手機……


    可以報銷吧……


    南煦身上還有戰場上留下的傷口,短短幾天,尚未完全恢複。


    經曆劇烈的奔跑後,裹滿紗布的傷口早已開始滲血。


    然而他仿佛感知不到疼痛,在一天一夜趕路回來後,強撐著身體飆車。


    五分鍾後,出租屋的門被敲響,如鼓點般催促著門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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