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裏無論是王公貴族,抑或是朝臣之子,凡年滿十六歲,都要參加在其中,少一輩的中,就有梁少景和溫遠。


    當日溫遠身著潔白的騎馬裝款款而來,俊美的麵容染上點點笑意,不知道迷了多少人的眼睛。


    後來事情出了意外,兩人受到刺客的攻擊,溫遠右肩胛骨受傷,兩人躲在一方隱蔽的山洞裏。


    梁少景簡單給他包紮一下,待到第二日時,他出山洞尋些吃的,碰巧看到了幾棵野生的梨樹,上麵星星點點開了幾朵花,他看得歡喜,順手摺下一枝。


    回去之後梁少景捨不得丟掉,轉手送給了溫遠,但他卻嫌棄得不行,覺得倆男人之間贈花這種行為太噁心,拒而不收,梁少景勸了幾句見行不通,先假意放棄,隨後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將那支花塞進他的外衣兜裏。


    後來那支梨花往何處去了,梁少景沒問,而溫遠也未曾提過。


    一群人裏,大概也隻有梁少景才有閑心欣賞這春意盛開的美景,其他人甚至連目光也沒停留。


    梁少景跟著一起走進梨樹林,花瓣在頭頂慢悠悠的打轉,他不經意間放慢腳步,嘴角勾起一抹笑,抬手將花瓣捏在手心裏。


    也許那支花被溫遠發現之後,就隨手丟在了路別,也許溫遠一直沒有發現,被洗衣的婢女發現,然後轉到他人之手。


    柔軟的花瓣躺在掌心,潔白的顏色猶如夜空的明月,令他心曠神怡。


    前方突然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讓梁少景瞬間回神,他抬頭望去,就見一行黑衣人已經停下,堆聚在一起。


    梁少景放輕腳步走過去,就見梨樹林中空出一片圓圈地,那篇空地的正中央,有一個泥土堆成圓坡,坡前豎著一塊半身高的方形碑,一看便知那是一座墓碑。


    然而這些都不足以讓梁少景注意,他的目光一放過去,當下定格在石碑前斜靠著的男人。


    那人也不顧一身衣裳沾上泥土,左手搭著一個大酒罈,隔得遠遠的,都能問到空氣裏飄來的一絲酒氣。


    酒罈旁隨意放著一把鋒利的大刀。


    低垂的頭露出半個側臉,將入不入的黑夜為他的輪廓鍍上一層屬於悲傷的顏色,他靜靜的坐著,一動也不動。


    是溫遠。


    梁少景一眼就將他認出,雖然這樣沉寂在憂鬱中的溫遠,他並不熟悉。


    震驚與意外一起湧上心頭,沒想到這群黑衣人黑夜行動,竟然是為了刺殺溫遠……


    梁少景慢慢沉下臉色,轉頭向身邊看去,就見原本堆聚在一起的人已經散開,沿著中間的圓圈地,向兩邊散去,留在梁少景身邊的就隻有三人。


    其中一人彎弓搭箭,將羽箭架在弦上。


    另一人朝他看一眼,依舊是極其惡劣的神色,“你怎麽還不走?”


    梁少景沒理會,他向前走兩步,站在拉弓的人身旁,那人還在用心朝著溫遠瞄準。


    他突然伸出手,扣住那人的手腕,幾乎是一瞬間,哢擦一聲,那人的左手腕被梁少景扭至一個詭異的弧度,原本架好的弓失了一方力道,鬆鬆軟軟的掉在地上。


    巨大的疼痛驅使下,那人依舊憋住了痛呼聲,一臉不可思議的瞪著梁少景。


    梁少景隻覺得心裏有一股憤怒,他麵色平靜,沒有絲毫扭曲的神色,但雙目之中卻好似捲起狂暴的殺意,令那人兇狠的目光也不由瑟縮一瞬。


    令兩個人反應很快,在梁少景扭斷那人手腕的下一刻,他們就以揮刀而來。


    梁少景足下一點,推開一丈遠,抬手抽出腰間別著的兩把匕首,身體方向一轉,速度快到幾乎看不見,眨眼之間就來到一人麵前,右臂一揮,銳利的刀鋒劃破夜空,也劃破那人柔軟的脖子。


    刀刃入肉很深,梁少景用了致命的殺招,血液噴湧而出的一剎那,染紅了他修羅般的側臉,梁少景撤身離開,轉到另一人麵前。


    他先側身躲過揮來的刀,以左手的匕首轉而一劃,準確的切斷那人的右手腕經脈,同時右手一翻,以同樣的方式切斷另一人的脖子。


    兩人在他一反一轉之間,倒在地上,垂死抽搐。


    梁少景站定,臉龐上噴湧的血液往下滴著,粘稠的落在衣服上,他抬眼朝那個斷了左手手腕的人望去,聲音猶如泡在冰裏,“你們是丞相的人?”


    那人看著自己的倆同伴眨眼見倒在地上,捏著左手腕向後退兩步,還是一臉的震驚,“你……十七,你竟然背叛我們……”


    梁少景兩手握著匕首,將刀刃上的血液輕甩,驀然一笑,嘴角上揚至一個邪氣的弧度,“你們的十七,早就死了。”


    話音一落,他的身影一閃,在麵前的人發出任何聲音之前切斷他的喉嚨。


    血腥在空中瀰漫,其他人發現這邊的變動,紛紛放棄原本的計劃,趕回來的第一眼,便看見三具屍體和一個站立的人。


    梁少景轉過身,將匕首一翻,反握住,光亮的刀麵浸著血汙,他的目光在身前人身上一一劃過,“你們誰能回答我的問題?”


    “十七,你背叛組織,應該知道下場是什麽。”一男子沉聲道。


    梁少景冷笑,“那我在重複一遍,你們的十七,早就死了,現在站在你們麵前的,是可以讓你們都死在這裏的人。”


    若是以前,梁少景殺人從不會一刀斃命,他總是留上三分餘地,但是今天不知怎麽,他覺得內心裏燃著一股難以抑製的怒火,他一想到有些人在暗處,一波一波派出殺手來取溫遠的人頭。


    他就渾身不舒服。


    話音一落,就有人按耐不住衝上來,梁少景沒有絲毫猶豫,像方才一樣,一退一進,頃刻間切了來人的脖子。


    噴出的血染紅他整個脖子,更襯的他眼睛閃亮,濃烈的殺氣在空氣中無形的瀰漫。


    這次,他不在等著旁人主動攻擊,反而一個閃身撲到人群之中,握著沾滿鮮血的雙刀在一行人之中遊弋。


    當黑夜完全降臨的時候,梁少景全身浸在鮮血中,猶如地獄裏爬出的惡鬼,他不論中多少刀,都不會流出血,無論受多少,都不會感覺痛。


    沒有知覺,不知疲憊,將麵前的人一一變成他的刀下亡魂。


    梁少景覺得自己口鼻裏全是血腥的味道,甚至連眼睛都染上了紅色。


    他將最後一人斃命後,手臂有些脫力,血液順著臉龐,滴在地上,濺起一朵血花,染紅了潔白的梨花。


    他呼出一口渾濁的氣,看著滿地橫七豎八的屍體,慢慢轉過身,視線向遠方投去,卻見那墓碑旁,已經是空無一人。


    梁少景慌了一瞬,視線再一轉,就見斜前方不遠處,站著一個人。


    梁少景全身上下都是血汙,唯有一雙眼睛,黑白分明。


    春季特有的暖風一掠而過,將那人的長髮纏起,衣袍也拂動,置身在血色中,他恍若未見。


    那人比他高出一個頭,俊美的麵容染上緋色,迷濛的雙眼如同籠上一層星光,熠熠生輝,他神情有些失控,死死的盯著梁少景,喉嚨一動,聲音緩緩飄來。


    有點小心翼翼,也有點莫名的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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