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街檔子在西南城區,是一條夜市,離帥府老宅不遠。


    停好車,章謹跟著紀歡顏往她說的那家麵館走。


    紀歡顏熟門熟路,兩人進去在牆角的桌邊坐下,點了兩碗牛肉麵。


    章謹接了熱茶,熟稔的開始燙碗碟。


    他這人話不多,但眼力見高,做事辦差的能力無可挑剔。


    紀歡顏單手撐腮看他忙活,不知想些什麽。


    麵很快端上來。


    章謹遞給她箸子和碟子。


    “二小姐請。”


    紀歡顏也沒客氣,先迫不及待的夾了片醬牛肉吃。


    她嗯了聲,豎起大拇指,“這家的牛肉,醬的就是不一樣,我在英國那三年,就惦記這一口。”


    章謹也嚐了,味道確實好,跟著點點頭。


    “的確勝過東街那家老字號。”


    他不常來這邊,每次來也是直奔帥府老宅,也是頭一次嚐這家的麵。


    得到認同,紀歡顏眼睛笑彎,頓時覺得自己跟章謹的越來越有共同話語了。


    都為婚事發愁,又一起逃出聯誼會,現在連口味都一致。


    她一邊吃麵,一邊打開了話匣子。


    “章謹你今年多大了?”


    章謹看她一眼,因為一桌吃麵,也沒多想。


    “過完今天,屬下二十七。”


    “過完今天?”紀歡顏迷茫眨眼,隨即倒吸口氣,叼著根麵驚訝道,“你今天生日啊??”


    “嗯。”章謹眼都沒抬點了點頭。


    紀歡顏怔了怔,一臉的同情看他。


    “你生日,還來參加聯誼會,沒人給你過生日嗎?”


    章謹,“......”


    ——這是什麽重要的日子麽?他都二十七了。


    何況辦這場聯誼,就算是大帥給他準備的生日禮物了。


    都知道他今晚要去聯誼,展翔和副官處那幫人也就沒想著給他慶祝,免得占用他時間。


    “你生日,怎麽能隻吃一碗麵?你早說,我帶你吃好的呀!”


    一向精致挑剔的紀二小姐,滿眼不能理解的看著他。


    章謹愣了下,掀起眼皮,複雜地看了她一眼,失笑搖頭。


    “多謝二小姐,不用了,屬下一直這樣過。”


    他又不是孩子。


    紀歡顏眨眨眼,小聲嘀咕:


    “你這個人.....”


    好吧,大概男人都這樣。


    隻有女孩子們才追求儀式感。


    她不再說話,悶著頭開始吃麵,越吃越慢,最後停下箸子,咽下嘴裏咀嚼的麵條,沉沉歎了口氣。


    “不行,我都知道了,不做點兒什麽,總覺得過意不去!”


    她啪地放下箸子,“好歹我送你個禮物吧!”


    章謹咬斷麵條,抬頭看她,表情也有點愣。


    “你,你先吃,等會兒啊!我很快回來!”


    紀歡顏唰地站起身,不等章謹說話,她抬腳匆匆走了。


    章謹連忙放下箸子起身追出去。


    “二小姐!二小姐真不用!”


    紀歡顏頭也不回擺擺手,“就送你個小東西,不費什麽事!”


    章謹哭笑不得,大步往前一邁攔住她去路。


    “真不用,屬下不缺什麽,二小姐心意我領了。”


    “你這個人!”紀歡顏氣笑叉腰,“我都拿你當朋友,還請你吃麵,你這麽見外,是不把我當朋友?!”


    ...朋友?


    章謹徹底愣住了。


    不明白自己怎麽就跟二小姐成朋友了?


    見他愣著,紀歡顏搖搖頭,從他身邊繞過去,朝街頭走去。


    章謹回過神,見攔不住,一時心情複雜,隻得抬腳跟上去。


    紀歡顏目標明確,徑直走進街頭拐角的一間矮門小鋪麵。


    章謹打量了眼這鋪麵,門口還掛著個‘卦’字頭旗,他一臉狐疑,跟著走進去,就聽紀歡顏正跟人說。


    “...對,我現在就要!”


    “有有,小姐稍等。”


    店家是個矮個子老爺子,步履蹣跚的走到旁邊小櫃裏,取了個玻璃麵的盒子出來,遞給紀歡顏。


    紀歡顏接到手裏,付了錢,轉身遞給章謹。


    “那,你別覺得這小玩意兒不值錢,就以為我隨手敷衍你啊,我可告訴你,三弟和青青結婚的時候,我一人給他們請了一個呢!你跟他們倆一樣的待遇!”


    章謹哭笑不得,“這是什麽?”


    “護身符啊!”


    “......”


    章謹看了眼接到手裏的小盒子,沒說話了。


    “嘖!”


    紀歡顏推他一把,“出去說。老爺子,走啦!”


    “誒好好,小姐下次還來啊!”


    兩人從算卦的小店裏出來,章謹還狐疑的回頭看了眼,總覺得這老頭兒是個老騙子。


    一般這種街頭算命的,十有九坑,剩下一個全靠蒙。


    紀歡顏還留過洋呢,竟然信這些。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懂不懂?”紀歡顏背著手開口。


    章謹目光微定,麵上飛快掠過絲心虛,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聽見他想什麽了。


    “再言之,護身符這種,送的從來都是心意,我心意到了,你收下就是了。”


    “......”


    也是第一次見這麽給人送禮的。


    索性不值錢,章謹心裏倒是沒受到那麽大壓力。


    他將小盒子揣進軍褂兜裏,淡笑道謝。


    “多謝二小姐。”


    紀歡顏背著手,笑眯眯抬了抬下巴。


    “不客氣!要是你早點兒說,我不還能送你個更值錢的?”


    “那倒不用...”章謹訕笑。


    “走吧,回去吃麵!祝你長命百歲,早日找到自己的姻緣。”


    “謝二小姐。”


    章謹勾唇笑了笑,亦步亦趨跟上她。


    兩人有說有笑吃完了麵,章謹又溜達著把人送回老宅,再溜達著走出巷子,開車回紀公館。


    他停好車,便回了後樓。


    進屋時看了眼床頭上的鬧鍾,已經是十一點過半。


    鋪的整齊的床上,擺了幾隻五顏六色包裝好的禮盒,大約是其他人送的生辰禮。


    章謹淡淡失笑,一手掩上門,走過去將東西都收拾了塞進櫃子裏。


    關櫃門時手一頓,想起來紀歡顏送的護身符,伸手從軍褂裏掏出來,拿在手裏看了看。


    小木盒精巧,麵上是透明玻璃,三角形的紅色護身符安靜躺在盒子裏,看起來很廉價。


    估摸這枚護身符,還沒有搭的這隻小盒子成本高。


    他搖搖頭,隨手放進了床頭抽屜裏。


    熄燈躺下後,屋子裏被月光照的澄亮。


    章謹抱臂側過身,看著窗外圓月,不知為何走了會兒神。


    仔細想想,他以前對紀歡顏有成見,多少心裏有點過意不去了。


    留洋回來後的二小姐,大約是見過了外麵的世麵,脾氣秉性行事作風,都有了很大變化。


    雖然還是一樣的吵鬧,但現在還挺可愛的。


    嗯,看在護身符的份兒上,往後他再也不對二小姐有成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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