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幾年,這場聯誼會操辦的,分外熱鬧。


    到最後去的不止有軍官和軍屬千金們,許多在湘城排得上名號的富貴之家,也紛紛托關係,把兒女混進來。


    這年頭,誰不懂的做軍官夫人的體麵?


    富家小姐們錦衣玉食,還缺什麽?不過是缺一個替家族提升階級地位的機會。


    她們大多與家族一榮俱榮,從小受功利心教育的影響,沒人不想嫁得好。


    一晚上,竟也零零總總促成了好幾對。


    紀歡顏跟著紀文洲來的,弟妹葉青青也跟著湊熱鬧。


    她們在二樓一處小陽台上,看廳中一片衣香鬢影推杯換盞的熱鬧,將到場的人一一觀察了一番。


    葉青青手裏拿幾張照片,在人群裏尋找,比對著模樣指給紀歡顏看。


    仔細觀察了半晌,紀歡顏沒有一個滿意,不禁微微蹙眉。


    “吵死了,我出去透口氣。”


    “誒~!”


    葉青青一把拉住她,“你今天來到底幹什麽的?你都不下去,也不跟人交談,那不是注定無功而返嗎?”


    紀歡顏挑挑眉一臉無所謂,“無功而返又怎樣?誰規定我今晚一定要敲定的?”


    “顏兒~”葉青青哭笑不得,“母親可給我和文洲施了壓的,你...”


    紀歡顏擺擺手,“誒呀我現在不是要下去了嗎?你就別碎碎念了!”


    兩手捂住耳朵,她轉頭就往外走。


    ——她是帥府小姐,怎麽跟那些上趕著攀附的人一樣?


    ——對她有心的人,自然會親自找上來,沒那份心的,她也不會去倒貼。


    紀歡顏自有自己的驕傲,根本不會因為母親和大哥給的壓力,就自降尊嚴去主動勾搭男人。


    她從走廊盡頭的樓梯下去,推門進了後院。


    本以為能透口氣,殊不知一腳邁出來,就見到蹲在門邊台階上,麵朝花池獨自抽煙的軍裝男人。


    這暗哧哧的疙瘩角落裏,紀歡顏一眼沒認出來。


    正猶豫要不要再換個清靜地兒,那人聽見動靜回過頭來,顯然瞧見她了。


    紀歡顏把著門的手一鬆,微微抬起下巴,站姿高傲,自信對方能一眼認出她。


    對方站起身,顯然也沒讓她失望。


    “二小姐?您要走?”


    紀歡顏一愣,“章謹?”


    章謹清咳了下,丟掉手裏煙蒂,軍靴碾滅火星,微微低頭。


    “是屬下。”


    “你蹲在這兒幹嘛?”


    “呃...”


    章謹不好說,自己被人纏的不耐煩,聞不了那股子刺鼻的香水味兒。


    而且,今天是他生日。


    想著再熬一會兒,整點了就撤,好回去吃碗麵。


    他斟酌著怎麽說的時候,紀歡顏倒抽口氣,驚愕道:


    “不是吧?大哥讓你在這兒堵我嗎?!他過分了吧?”


    就算再著急她的婚事,也不用這樣硬趕鴨子上架吧?


    章謹嘴角抽搐了下,覺得還是有必要解釋:


    “二小姐誤會,大帥沒吩咐堵您,屬下隻是,出來透口氣...”


    紀歡顏眨巴眨巴眼,端起的肩頭緩緩放鬆。


    “出來透口氣...?你”,她指了指章謹,又指了指裏麵,“你也是來,參加聯誼會?”


    “...啊。”章謹幹巴巴扯了下嘴角。


    心說,這聯誼會本來就是為軍中辦的,二小姐您的名頭,是後掛上去的啊。


    紀歡顏不知他想什麽,立在原地怔了幾秒,反應過來似的哦了聲。


    “哦~,也對,也對。”她邊點頭邊笑,“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麽?沒有看上的姑娘嗎?”


    她笑嘻嘻邁著步子走進陰影下,好奇地湊近章謹小聲問了句。


    章謹又清咳了聲,兩手插兜撇開視線。


    “不是,屬下有點事,正要走。”


    “這就走啊?這才開始不到一個鍾呢。”


    章謹,“...公務在身,沒辦法。”


    紀歡顏看他一眼,又抬手看了看腕表,馬上就要晚上九點鍾。


    “這麽晚了,還有什麽公務要辦?我大哥恐怕都要睡了吧?”


    章謹,“......”


    “哦~”


    紀歡顏一臉了悟,笑眯眯道:


    “我懂,你也不太感興趣,覺得亂糟糟的,跟鬧市挑菜似的倒人胃口,所以想躲,是吧?”


    章謹,“......”


    你是什麽都敢說。


    “我也覺得倒胃口,偏我母親還讓三弟和青青盯著我,更倒胃口了!”


    紀歡顏像找到了同一陣線的知己,雙手背在身後,笑嘻嘻悄聲出主意。


    “那咱倆溜吧!你開車來的嗎?”


    章謹臉色一肅,“二小姐,這不行。”


    “有什麽不行的?”


    章謹抿唇,“今日諸多軍官,都是為了二小姐來的,這聯誼會也是為您辦的,您就這麽走了,豈不是辜負了大帥和許多人的心意?”


    “嗤。”


    紀歡顏白眼一翻,“什麽都是為我來的?我都在樓上瞧半天了,那些人跟其他姑娘不都有說有笑嗎?沒一個是幹巴巴等我的!”


    “真為我來的,就不該下場招蜂引蝶了,不潔身自好的男人,我可不要!”


    章謹,“......”


    看他木楞站著,紀歡顏沒心沒肺呲牙一樂:


    “還是你好!知道不喜歡就躲開,我寧願跟你玩兒,也不跟那些人玩兒。走吧走吧,咱們倆一起撤!你車呢?”


    “不是,二小姐...”


    “在那兒!哎呀別二小姐二小姐了!一會兒三弟和青青追出來,我就走不了了!”


    紀歡顏一把扯住他胳膊,將人拽下台階,就朝停在不遠處的軍用汽車走去。


    章謹無可奈何,微微用力抽出自己胳膊,低聲提醒:


    “不是那輛車,是那邊那輛...”


    今日來的軍官多,掛軍用車牌的汽車少說有五六輛。


    因為聯誼會,兵府司大院的門敞開著。


    衛兵見是大帥的車,連攔都沒攔。


    紀歡顏就這麽逃出來,興奮的滿麵紅光。


    也不是說聯誼會有多熬人,就是這種叛逆偷跑的感覺,實在有點刺激。


    章謹邊開車邊掃了眼後視鏡,淡聲說:


    “屬下先送您回老宅。”


    “不不不!”


    紀歡顏立馬前傾趴住前座椅背,“不能回老宅!那我母親不是就知道了嗎?”


    “...那送您去紀公館?”


    “那我大哥非訓我不可!”


    “...那您想去哪兒?”


    “你真有公務在身嗎?要是沒有,就陪我在外麵兜兩圈兒吧!到時間了我再回去!”


    章謹無語抿唇,“屬下...”


    “別裝了!”紀歡顏一巴掌拍在他肩上:“都出來參加聯誼會了,還辦個什麽公務啊?你不過跟我一樣,找個離開的借口而已。”


    章謹,“.....”


    “現在都出來了不是,咱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敞亮些,陪我放鬆放鬆去!”


    章謹幽幽歎了口氣,“您想去哪兒放鬆?”


    紀歡顏坐回去,笑盈盈說:


    “我餓了!先找個地兒吃點夜宵吧。”


    為了穿旗袍更顯身段兒,她今晚出來時都沒吃東西。


    現在卸下擔子,當然要先填飽肚子。


    “二小姐想吃什麽?”


    “牛肉麵!!潑蔥油的那種!南街檔子有一家!”


    麵。


    章謹神色微緩,點點頭,“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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