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這麽一遭,所有人都後怕。


    紀鴻洲和秦音一整個下午守著樂樂。


    見孩子醒來,就咧嘴笑,爬到紀鴻洲懷裏求抱抱,還指揮他出去玩兒,像先前一樣活力四射,仿佛忘了自己經曆過什麽。


    夫妻倆對視一眼,心裏都鬆了口氣。


    然而小孩子終究是小孩子。


    當天傍晚,樂樂突然就精神萎靡,發了熱。


    還好秦音早有準備,讓冬荏煎了藥來,和乳娘一起灌給她。


    樂樂哭的撕心裂肺,鼻涕眼淚糊了滿臉,被兩個大人強製灌藥。


    紀鴻洲心疼的要死,眉頭皺成疙瘩。


    “要不還是送去軍醫院紮一針吧,長痛不如短痛,西藥見效快!”


    秦音麵色淡靜看他一眼,“你是說我比不得西醫?”


    “...不是這個意思。”紀鴻洲苦笑。


    “今晚就能退熱,我看著辦,你出去吧。”


    秦音沒心情跟他杠嘴,上前替女兒擦了擦臉上淚。


    她大著肚子,看樣子還打算打持久戰,紀鴻洲眉頭皺的更緊了。


    “要麽還是我來,你回房休息...”


    “你懂醫術,還是懂推拿?”


    紀鴻洲,“......”


    “你留在這兒能有什麽用?出去,別添亂。”秦音一個眼神都吝嗇給他。


    紀鴻洲到底是默默退了出來。


    他浮躁的抓了抓頭,心知自己是被夫人給遷怒了,一時心感無力。


    就知道會被遷怒......


    *


    秦音讓芍藥和冬荏輪流給孩子推拿,擦身。


    藥灌下去約莫兩刻鍾,樂樂就滿頭大汗。


    小家夥發了汗便舒服了,等冬荏幫她擦完身子,不等衣裳換好,就困得睡了過去。


    眾人這才得以緩口氣。


    芍藥小聲開口,“夫人,您回房歇歇,我們守在這兒。”


    秦音搖搖頭,安靜坐在搖床邊的繡凳上。


    默了默,她扭臉看向芍藥,語聲低輕問:


    “在老宅時,我問了乳娘,她當時看孩子滿頭大汗,趁著小解,就跑回院子去拿帕子和換的衣裳,你呢?”


    “後來去哪兒了?為什麽是二小姐看著樂樂?”


    芍藥愣了下,連忙如實回道:


    “那時候少爺急著要如廁,二小姐就讓傭人給乳娘帶路,可茅廁離院子挺遠,小孩子哪裏憋的住?”


    “當時蓮池邊很多人,二小姐、三爺和莎莉都在,小小姐還在二小姐懷裏,我就想去少爺那邊搭把手,跟乳娘一起,先抱少爺回院子換洗。”


    “誰知道就...”


    芍藥自責地低下頭,“夫人,也怪我,少爺那邊畢竟有乳娘守著,我要是留在園子裏等小姐的乳娘回來,小姐說不定就不會落水......”


    秦音,“這麽說,你也不清楚樂樂到底怎麽落水?”


    芍藥愣愣眨眼,“是二小姐勸架,一時疏忽沒看住...”


    說到一半,她就咽了回去。


    真算起來,這件事很多人都有責任。


    秦音沉思片刻,終究是想不出當時在場的那幾個人,有什麽理由對一個無辜的孩子下手。


    沒有動機,沒有理由,隻能當做是一場意外。


    她抬手扶了扶額,“罷了,也怪我,早知該把冬荏也留下,你跟兩個乳娘看兩個孩子,人手是少了。”


    樂樂一向很皮,費人的很。


    冬荏歎氣,“也是一次教訓,往後除了咱們自己,外人是誰都不能依仗了。”


    *


    幾人念叨分析了一回。


    不到天快亮時,樂樂又燒了起來。


    小孩子受驚過度是這樣,會反複發熱,有時候一連折騰好些天。


    秦音甚至給她枕頭下放了朱砂,又讓人在屋子裏點了會兒檀香。


    如此折騰到第三日早起,總算沒再燒起來。


    樂樂總算恢複了活蹦亂跳,眾人卻都已經筋疲力盡。


    紀鴻洲傍晚回來,聽到樓上嘰喳叫喚的鬧騰聲兒,就料到是雨過天晴了。


    他三步並作兩步跨上樓,先去了嬰兒房,就見樂樂站在地上,正和長安爭奪兩塊餅幹,眼看就要上手打起來。


    乳娘嚇得連忙在一旁攔。


    “樂樂。”


    小丫頭扭過臉,大叫,“阿爸!”


    紀鴻洲兩步走上前,一把將女兒拎起來抱住,摸了摸她飽滿的小額頭,觸手溫涼,還在發汗。


    他舒了口氣,把女兒抱回小床上,溫聲教訓她:


    “不能下床亂跑,病剛好,得養養。”


    “嗯~”


    樂樂一向愛跟大人對著幹,一屁股坐下就往床下呲溜。


    紀鴻洲見狀無奈,大掌推在她小屁股上微微用力,就將小人兒推上去。


    “聽話,阿爸給買玩具。”


    樂樂耳朵支棱起來,眼睛也睜的溜圓,跪在床上昂著小腦袋,眼巴巴看他。


    “玩!玩!”


    紀鴻洲失笑,在她發頂揉了一把。


    “阿爸讓人去買,你乖乖在床上等著。”


    小丫頭鬼精,瞬間乖乖坐在床上,不往床下去了。


    紀鴻洲心軟的厲害,坐到床邊又抱了她一會兒,見兒子湊過來抱住自己腿,手一伸又將長安也抱上床。


    他跟兩個孩子待了片刻,才借口出來。


    先下樓交代展翔去搞一箱玩具來。


    展翔立在樓梯口,目送大帥轉身上樓的背影,就很是無語。


    ——這天兒都要黑了,百貨大樓都閉店了吧?從哪兒搞玩具去?


    搖搖頭,到底軍令如山,展翔晚飯都沒吃,就開車出去了。


    *


    紀鴻洲回到主臥,輕手輕腳推門進屋。


    寢房裏拉著窗幔,黑著燈,床上的人一動不動,正睡得沉。


    他走到床邊,蹲下身看了許久。


    想抱抱他,又怕把她吵醒。


    思來想去,還是輕手輕腳地起身進了盥洗室。


    等他再出來時,屋裏床頭燈已經打亮,秦音正靠坐在床頭掩著唇打哈欠。


    “醒了?”


    紀鴻洲淺笑走上前,隨手丟下擦頭發的棉帕。


    “我餓。”


    秦音沒看他,揉著眼睛夢囈似的嘟噥了句。


    紀鴻洲看了看她,走到衣櫃前穿好衣服,出去招呼人送膳進來。


    晚膳兩人在房裏吃,往床上放了小桌。


    秦音胃口奇好,挖著勺子吃下兩碗飯,又喝下一碗湯。


    紀鴻洲耐心給她添菜,直到她放下碗筷擦了擦嘴。


    “飽了?”


    “嗯。”


    “要不要下樓走走?”


    秦音看他一眼,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沒說話。


    紀鴻洲立時將碗裏飯菜風卷殘雲似的扒拉幹淨,嘴裏還咀嚼著都沒咽下去,就長腿一邁下了床,將小桌端起來擱到一旁。


    “走走,睡了一下午,醒來就吃飯,不走走你晚上要難受。”


    秦音掀被下床,穿好了鞋子。


    出門前,紀鴻洲又給她披了件披肩。


    兩人到前麵庭院裏散步。


    六月裏,夏夜的風卷著海上濕鹹的涼意,十分舒適。


    秦音肚子裏的小家夥動了好幾下,她邊走邊感受著,一直沒說話。


    紀鴻洲垂目看她,接連看了好幾眼,才低低開口:


    “...還生氣?”


    秦音瞥他一眼,“你不生氣嗎?”


    “氣。”紀鴻洲點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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