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上次找君寒可沒出過這種烏龍啊。」子敬也忍不住說道。


    風翻了個白眼。找活人跟找死人能一樣嗎?看來這份口舌還是省不得,於是盡可能地向幾個人解釋。


    「上次找的是活人,笨笨是追著活人的體味找到的;這次不同,一來人已經死了那麽久,二來又是沉屍在水底下。死了的人,尤其是死亡超過四十八小時,我是說超過兩天的人,身體會釋放特殊的物質,像體表的油脂啊,腐爛分解的敗血腐肉啊,等等。這些氣味跟他們在活著的時候體味不同,被釋放出來的特殊物質比水輕,會浮到水麵上,笨笨的鼻子就是捕捉到了那種特殊的氣味,才能找到溺水的屍體。


    我隻能說因為湖裏同時有多具屍體,而這一具死亡的時間相對比較長,屍體腐爛的情況比較嚴重,所以這具屍體產生的氣味要強烈些;又或者那個將軍把我們帶去的地方離這一具屍體近些,所以笨笨感覺到了他的氣味。我這麽說,你們明白嗎?」風期待地看著眼前的三頭。子玄三個似懂非懂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子玄猶豫著點了點頭。風回去歇著了,所以他並沒有聽見後麵的對話。他剛離開,子敬和子玄立刻詢問地看著子楚,一同問道:「子楚/五師兄,為什麽跟小風說……」


    子楚道:「二師兄,九曲宮跟蕭無極的事最好先別跟小風提。還記得上次回京途中小風曾經反對我們找蕭無極報仇嗎?如果跟他講明是要他帶路找九曲宮剿滅蕭無極,我怕他會反對。


    「我有個感覺,必要的時候,小風可以很固執,不會聽任何人的命令。而且,有線報說三天前有人看到小風跟蕭無極一起在望江樓飲酒。」


    「什麽?你的意思是說小風是蕭無極的人?不可能了!」子敬大聲打斷了封子楚的話。李子玄也張嘴想要插話,子楚做了個往下壓的手勢阻止了他,「我知道,我不是說小風通敵,如果他真是蕭無極的人,兩個人見麵不會那麽明目張膽地選在望江樓,還吵得眾人皆知,不過,還是提防些好。


    「他們之間一定有些什麽特殊的關係——蕭無極這人喜怒無常,唯我獨尊,上次小風在死亡林得罪了他,也沒見他有什麽行動,換了別人,早就屍骨無存。而且。」


    「什麽?」


    「九曲宮傳出話來,說涼王府的春風是蕭無極罩著的,任何人如果傷害他,就是跟九曲宮為敵。」


    子玄聞言,不由愣住了。


    從會客廳出來,李子玄信步走著,心裏突然很不是滋味兒,為什麽呢?自己把小風「騙」回來不是要對付蕭無極的嗎?一定是這樣,所以在得知小風跟蕭無極「暗通款曲」自己才會這麽介意。


    那是個很難得的男孩子,雖然有點奇怪,可是難得的正直。子楚說得對,那個男孩,有著很奇怪的堅持,他認為不對的事情,真的沒有人能強迫他。


    想想當初剛跟小風見麵,自己出於誤會傷了他的狗,可是他還是毫不計較地幫忙尋人。還有這次的測試,小風跟笨笨廢寢忘食地在湖上找了三天,明知道是在尋找屍體,也絲毫沒有怨言;可是……


    他的立場也很奇怪,他一方麵跟蕭無極據理力爭在死亡林裏為君寒強出頭,可是也當麵反對自己要對付蕭無極給君寒報仇,偏要說什麽君寒是自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一夥兒的。


    再說,那個蕭無極為什麽來呢?小風對待蕭無極又會是怎樣的態度呢?子玄開始擔心,如果給小風知道自己在利用他,他會怎麽想?一定會很生氣吧……不過,自己總會找到好的理由來說服他的,就像前兩次說服了他一樣。


    子玄一邊想著,一抬頭,居然走到小風住的客房偏院來了。是自己不好,人家小風人地兩生地進了京,他這陣子盡忙著君寒和九曲宮的事,不但沒有盡地主之誼帶他到處看看玩玩,而且,李忠這個混蛋,居然安排小風住這麽簡陋的客房,還讓人家做巡夜!子玄跨進月亮門,正看見小風躺在長長的石椅上,笨笨耷拉著耳朵拱在一邊兒,兩人正用「獸語」在交流〈其實是小風在安慰笨笨了〉。


    聽到腳步聲,笨笨跟沒聽見一樣趴著不動,風坐起身來問道:「子玄?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風心裏有點兒奇怪,這位王爺三更半夜的不睡覺,跑他這兒來幹嗎?


    「沒什麽,隻是你來這麽久了,我這個做主人的還沒有過門來問候過,實在太怠慢了。」子玄說著在小風身邊坐了下來,這才發現小風頭髮滴著水,身上套著條布口袋樣的怪衣服。嗯,他的頭髮也很怪,七長八短的,居然是剪過的。


    「沒有啊,這裏很不錯了。」風把笨笨像抱枕一樣窩進懷裏,笨笨不滿地唔呀了一聲,不過心裏實在沮喪,也就任著主人繼續荼毒它了。


    「怎麽不在裏麵歇著呢?是不是房裏太悶?我這就叫李忠打點紫苑閣給你住。」


    「別,別,」風連忙阻止這位聽風就是雨的王爺,「這麽晚了,而且這裏挺好的。房間也不悶,我隻是喜歡外邊,能看到星星。」說著指了指天。


    看來小風還真是喜歡「望天兒」,子玄想起上次在那個小村莊裏,自己去找他,他就跟白文斌一起在「望」。不過他沒有忽視小風眼底的那片落寞。


    「想家了?」


    「嗯。」風輕輕點頭,眼中的寂寥更深了。


    「小風,從沒聽你說過以前的事,你從什麽地方來呀?家裏還有什麽人嗎?」


    「我從……」風說不下去了,是啊,他從什麽地方來呢?嘆了口氣,隻好說,「我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家裏就隻有我跟笨笨兩個,沒其它人了。不過在那邊我有我的朋友,還有我喜歡的工作。」


    風長長嘆了口氣,「好了,不說我了,到是這次尋人的事,子玄,還要不要繼續進行下去?還有,今天打撈上來的那具無名屍體,警察,恩,我是說巡捕房打算怎麽辦?」」


    「無名屍體的事你就不用擔心了,六扇門的人會處理;至於尋人,我看也沒有必要繼續進行下去,你和笨笨做得很好,我會跟皇上奏明原委,據理力爭。」


    子玄說著,終於把屁股從椅子上抬了起來,「今天累了一整天,回房睡吧,天上的星星丟不了,改天再看也一樣。」說著拉了小風起來,硬是擁著他到客房的門口,「你好好休息吧,過兩天我帶你到處轉轉,看看京城。」


    「謝謝。」


    「嗯,不早了,早點歇著吧。」子玄替小風關上了房門。風進了自己的房間,也懶得點蠟燭,借著月光隻把笨笨安頓好,自己摸索著躺上床,卻感覺陷進一個懷抱裏。他吃了一驚,「啊」了一聲跳起來,「哎喲!」卻把頭撞到了床柱上。風轉身細看,借著如水的月光,蕭無極賴皮的笑臉讓風恨得牙癢癢的。蕭無極,又這麽突如其來地出現,嚇了自己一大跳!風隨即轉身怒視笨笨;「笨笨!」為什麽不警告我一聲?


    笨笨懶懶地睜了下左眼,還沒出聲,突然門外傳來子玄的叫門聲:「小風,怎麽了?我聽到你叫。小風,你還好吧?出什麽事了?」


    風吃驚地看著房門,就連笨笨都豎起耳朵,隻有蕭無極繼續懶懶地躺著,甚至依舊賴皮地笑著,還慫恿試地對著房門呶呶嘴兒。終於風應道:「沒,沒事兒,我讓笨笨絆了一腳,撞到頭了。」


    笨笨不滿地咕嚕一聲〈我什麽時候絆著你了?欺負我不會說話!〉。


    「撞得重不重?你開門讓我看看。」子玄隔著門叫。


    「不用了,真的沒事。」風緊張地盯著被子玄敲得搖晃的門。


    「小風乖,開門我看看。」子玄堅持著。風瞟了一眼躺在床上得意地笑等著看好戲的蕭魔頭,一時怒從心頭起,他對著蕭某人哼了一聲,真的賭氣走過去打開了房門,把子玄讓了進來。子玄拉著小風來到桌邊坐好,熟練地用紙煤點著了幾處蠟燭,強板著小風的頭湊到燈下看,果然,額頭上有一小片紅腫,一隻小小的「犄角」雨後春筍般正往外冒。


    風偷眼看向床鋪,蕭無極已經不見了。他偷偷地剛要鬆這口氣,「哎呀!」原來子玄掀了衣襟按到了那個小小「犄角」上。


    「這麽不小心?」子玄嗔著,輕輕地揉了兩下,又呼呼地吹,他的眼睛緊盯著小風的臉,突然覺得有些口幹,心跳也急了好幾拍,他咽了口吐沫,說:「都是,都是我不好,我這就,這就,找幾個丫頭來服侍你。」


    「不要!」風還沒有感覺到子玄的異樣,聽了這個提議隻呻吟了一聲,抓住子玄的胳膊,他寧可把頭撞成釋伽牟尼也不要女孩子每天圍著。


    抬頭看時,隻覺得子玄的眼睛亮得有些異常,還有他看自己的眼神,應該是這燭光的錯,飄飄搖搖的,把什麽都扭曲了。風輕輕拉開子玄的手,自己也有些不自在起來:「今天太晚了,再說,我也不習慣有女孩子跟前跟後的。算,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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