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是,笨笨,對不起。」小風撫摸著笨笨的身體,「可是你找到了他,他的家人會感激你的。」


    〈死了……〉笨笨還是很傷心。


    又安慰了笨笨一會兒,風才對子玄和許天飛幾個人說:「就在這下麵,你們找個人做個標記,派人打撈吧。」


    「做個標記?這是在湖裏,怎麽做標記?刻舟求劍?」許天飛不客氣地問,然後轉身麵對著子玄道:「我們約定的是把我的家人找到,現在你們弄條狗跑來叫去的就說人在下麵,怎麽讓人信服啊?」


    風挫敗地看著這幾頭冥頑不靈的上古化石,認命地嘆了口氣,吩咐船夫去替他找繩子跟石頭。白文斌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巧者勞、智者憂什麽的,總之他現在明白了,那些個老爺們根本就不知道什麽叫分工合作,看來連找人帶打撈都得他一個人幹。風把笨笨託付給子玄,吩咐他看好,千萬不要讓笨笨一激動也跟著跳下去。


    一盞茶的工夫,許府家人帶著繩子和石頭回來了,風接過繩子綁在那塊石頭上,順進了湖水裏,直到手裏攥著的繩子不再感覺到張力,才打了個結重新拖上來。


    風又在不同的地方把繩子跟石頭放進了湖水中兩次,用目測了繩子上的結。嗯,這裏不算太深,也就不到二十米吧。風脫去身上的衣服跟鞋子,隻剩一條半短褲,常年的奔波加上健身房的訓練,少年健美的身材像是古希臘雕像一樣的線條流暢。風先掬了捧湖水撒在身上,再活動下筋骨。偏西的殘陽照在少年蜜色的肌膚上閃著金光,看得子玄吞了口口水。


    風把繩子的一頭交到子敬手裏,交代道:「拉住了!如果感覺到我在下麵拉繩子,你就往上拽,知道嗎?」子敬點頭,雙手緊緊抓住繩子。風深深呼吸了兩口,一個猛子紮進了水裏。風自己親自打撈的經驗並不多,隻是當初訓練笨笨做水上搜尋的時候練習過幾次,不過他見過太多的犧牲者——死在水底的人真的不好看,水會把屍體泡得腫脹,有的時候還會被水中的魚蝦咬食得體無完膚。不過照子玄說的話來計算,死亡已經是六天前的事,按理屍體應該自行浮出水麵,難道是被什麽東西勾住了?


    風想著,一麵已經潛到了水底,繞著圈遊了個來回,很快就發現死者就在眼前不到五米的地方。屍體已經被湖裏的魚蝦蠶食得麵目全非,隻不過他不是失足落水的,而是被人綁在一大塊石頭上沉屍湖底。


    風看著那屍首那石頭,牙齒不由自主地陷進下唇,他雙腳猛地一蹬,潛了上來,憤怒給了他前所未有的速度。他雙手抓住船舷,一撐身子,上了甲板。


    邵子敬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湖麵,風突然鑽出來濺了他一臉的水,他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風沒理他,直接撲到許天飛的身上揮拳就打,大家都嚇了一跳,許天飛擋住了風的拳頭,子玄忙把風抱進懷裏。「小風,小風,你冷靜些。不可以毆打朝廷命官。」


    「什麽朝廷命官?你是不是人啊?就為了出難題給我,你居然殺人害命?朝廷命官就可以隨便殺人嗎?」風在子玄懷裏掙紮著,他實在太生氣了,從來沒遇見過這麽壞的人。


    「涼王千歲,這是怎麽說?」許天飛麵沉似水,生氣地看著李子玄。這些日子的相處,子玄多少明白了小風為什麽這麽憤怒,他抱緊懷裏的身體安慰道:「小風,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沒跟你說實話。那兩個人是因為犯了yin律而被浸豬籠,他們犯了罪,你懂嗎?」風猛地轉過頭盯著子玄:「兩個人?浸豬籠?什麽意思?」


    子玄嘆了口氣:「那個男人是許將軍的家僕,那個yin婦本是有夫之婦,兩個人犯了私通罪,按我朝刑律理當被浸豬籠。這事是五天前發生的,許將軍不過是藉此來試探你和笨狗。」


    「豬籠是什麽?」風不解地問,聽起來好像有兩個人被關在籠子裏似的。


    「就是那竹編的籠子呀。你沒看到嗎?那對jian夫yin婦被關在裏麵。你在下麵看到了什麽?」子玄覺得有點不對了。


    「……」風張了張嘴,火氣消了,即使在他自己的時代,也還有一些地方對待通jian的男女施以極刑,不過……「那下麵隻有一個人,不過不是在籠子裏,而是被綁在一塊大石頭上。


    「這是一起兇殺案!要不要報警……我是說報告捕快?」子玄幾個吃驚地相互望著。「你先把屍體打撈上來吧。」許天飛突然開口說道。


    「給我把刀。」風又囑咐了邵子敬幾句,把刀用嘴咬了,再次潛入湖底。


    一個多時辰之後,那具屍體終於被打撈了上來,憑著多年來尋人的經驗,風斷定這人已經死了至少十天。


    那屍體不但已經浮腫潰爛,身上穿的衣服也被扯成碎布條,而且還被湖中的魚蝦撕咬得血肉模糊,尤其臉上的肉已被吃得露出頭骨,左眼跟下唇整個沒有了,死者瞪著沒了眼瞼的雙目無言地看著船上的眾人。


    撐船的船夫隻看了一眼,就趴到船邊去吐了,剩下那幾隻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邵七發現自己從湖底拖出來的是這麽個「可人兒」,當時就嚇得差點兒撒手讓小風前功盡棄。雖然他們也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可是這麽恐怖的屍體還是不多見。本來是出題考教風的尋人本領,誰知半路卻尋出了具無名屍體。許天飛吩咐下人去處理這具屍首,其它人等則回到大船上。子敬怔怔地坐在一旁,還沒有完全從剛才的「驚喜」中回魂過來,子楚強忍著噁心幫忙風跟笨笨弄幹淨身體。子玄白著一張臉,拉了拉如同擦了過多的白粉的許天飛的衣襟道:「將軍大人,這件事你看要怎麽辦?還要不要小風繼續尋找下去了?」


    「我看不必了吧。很明顯,他們不足以擔此重任。這次的任務是尋找我的家人,他卻找來了無名屍首;試想,如果讓他帶路去找九曲宮,又怎麽能保證他不找到別的地方去呢?」


    許天飛冷冷地說,「這次隻是實驗,找錯了沒什麽關係,可是出兵打仗,兒戲不得,千歲殿下想必也知道這中間的區別吧?」子玄沉默了一會兒,什麽都沒說,招集大家回去了。風抱著七十磅重的笨笨,一路安慰著。笨笨很傷心了!都是這些人不好,開什麽國際時空玩笑?吃飽了撐著沒事做,把個人扔進湖裏再讓自己撈出來?


    「為什麽明知道是犯了罪被處死的還讓我去尋人?」風一直忍到回涼王府才抓過涼王千歲來逼問。他也許不是很明白這個變態的時代的變態的人的變態的思維方式,可是他看得出來子玄跟那個將軍的對立關係,所以給子玄麵子沒有當著許天飛問出這個問題來。子玄看著氣勢洶洶的小風,輕輕把他的手從自己衣領上掰下來。唉,小風又發威了,還是那麽的可愛。不過他還是固作深沉地嘆口氣。


    「我跟皇上保舉你跟笨笨,許天飛還有別的大臣們不認同,他們要試一試你們的尋人本領。」


    「保舉我跟笨笨?幹什麽?我們沒有別的本事,隻會找人……」風疑惑地問。


    「是這樣。」子楚接過話來說,「幾年前,離京城不遠的一座山上出了股占山為王的土匪,打家劫舍擾得四鄰不安。朝廷想要出兵圍剿,可惜那山路曲折,我們不熟悉道路,實在難以取勝。


    「二師兄跟聖上舉薦你和笨笨,希望皇上能同意由你跟笨笨找到進山的路。現在朝廷上分了兩夥,一夥主張用你和笨笨,另一夥則反對。飛天將軍許天飛提出來要試試你們尋人的本領,所以才有這次測試。風兄弟,抱歉沒有跟你事先說明白……」子楚歉意地看著風,希望他能明白自己未說完的話。風冷冷地看著那幾個人,子玄幾個也期待地看著他。


    終於風挫敗地嘆了口氣,忍不住先開了口:「對不起,幾位,我想你們搞錯了。笨笨是救生犬,強項是尋找失蹤的人口,我們不會帶路給一些人去殺另一些人。」


    「可是……」子玄開口要說什麽。


    風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他接著說:「而且你們也說那些是土匪,他們如果看到笨笨帶路,第一個反應就是要殺了它,我不能冒這個險。」


    子楚笑了笑,道:「小風,我知道你最有正義感,其實我們找你帶路的主要目的也是救人。地方上曾經出過兵剿匪,可惜反倒被那些糙寇抓了好多的兵士去。這次出兵的主要目的也是想要救出那些兵士,他們已經被俘大半年了,不知是生是死……」子楚難過地搖搖頭嘆口氣,「如果沒有合適的嚮導,皇上是不會出兵的,那些被俘虜的將士不是太可憐了嗎?」


    「那,被抓了多少人啊?」風問道,口氣緩和了下來。


    「這個嗎……」子楚沉吟著,「當初一共派出了三百人,隻有不到五十人生還,還有二十七具屍體,其餘的應該是被俘了吧。


    「我們絕對會派人保護你跟笨笨,我們師兄弟三個親自保護你們,絕對不會讓你們有一絲一毫的損傷。怎麽樣?」風的眉頭皺成一團,他把臉埋進笨笨的脖頸裏,在大廳裏繞了兩個圈,終於抬起頭答應了:「好吧。」三個人鬆了口氣,子玄又想到了什麽,接著問道:「小風,笨笨這次為什麽沒找到飛天將軍的家人,反倒找了具無名屍首呢?許天飛還因此懷疑笨笨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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