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皺眉看他說得篤定,心裏卻不住地盤算,眼睛不由得飄向窗外,一隻鳥撲簌一聲飛過窗前,突然眼前一黑,卻是他掩住了她的眼睛,笑道:“這個時候我希望你的眼睛裏隻有我,而不是總是望向我不知道的地方。”


    熠澤說到做到,不管步步怎麽旁敲側擊,怎麽暗探他的金乾宮,都得不到半點消息,金乾宮的宮女似乎真的不知道有人來過,哪怕被她點了穴逼問,也隻眼淚漣漣地搖頭示意不知,除了害怕與惶恐,怎麽也看不出心虛的樣子,步步心急如焚,想要出宮,熠澤卻有言在先,步步在宮中怎麽折騰無所謂,但若是出宮,就別怪他心狠手辣!


    如今的他是皇帝,哪怕是用溫柔的語氣道出這話,也掩不住他骨子裏的專橫冷酷,步步不願拿玉恒的性命當賭注,到了傍晚,悻悻回到金坤宮,大發雷霆,所有宮女都不敢靠近,步步偏又開始發作宮女們,一會把宮女叫去擦窗子,一會把宮女叫去數葉子,看一會數葉子,又把宮女叫去學做前空翻後空翻,那些宮女哪裏做得出來,但皇後有命不敢不從,隻得勉力支撐,在墊子上翻來翻去,翻得數十個跟頭,個個兩眼翻白,暈了。


    步步沒耍夠威風,見宮女們都爬不起來,偏又叫肩痛,命人前來捶肩,沒有人應,她大怒,一鞭子甩在地上道:“這麽沒用?全死了嗎?”


    “奴婢……奴婢在……”一片東倒西歪暈過去的宮女中,隻見一個宮緩緩爬起來,向她走來,正是向她遞紙條的那個。


    步步回到寢殿,那宮女也搖搖擺擺,踉踉蹌蹌地跟在後麵,不時跌倒在地,以手捂嘴,麵色蒼白,汗從兩頰流下,似乎隨時要嘔吐出來的樣子,步步心裏暗笑,這丫頭可以去拿奧斯卡金獎了!


    回到寢殿,現在寢殿安全了,沒有了陰雲不散的耳目,那宮女不再作態,她跪下道:“屬下明珠見過步步小姐,明珠是翩太後一手栽培出來的密使,太後娘娘當年有言,若有一天她仙去了,步步小姐便是下任主人!”


    “你們還有幾個人?”步步有些激動,但並不意外,若宮中一個姑姑的人都沒有,那才真叫意外。


    “三十個,統稱‘特使隊’。其中二十名男使,十名女使。二十名男使盡在宮外候命,十名女使有七名在外,明珠與另外兩名女使隱在宮中聽令,同時明珠是十名女使之首,因太後有言,娘娘肯定不會在宮中久居,所以特使隊的人大都在外待命,隨娘娘調遣,因而在宮的人不過三個,隨時可遁走。”


    特使隊,還真是惡趣味啊,姑姑真是動作片看多了,步步有些汗,忍不住笑了起來,又問了幾句關於特使隊的話,明珠一一稟實回答,步步對於翩洛生前的事有很多話要問,但耳聽得外麵已有宮女有複蘇的跡象,便隻得停下,待到後麵的宮女蹭進來時,便隻看到明珠跪在地上數碎片:“三百零七,三百零八……”


    一直數到五百零八碎片,許多根本已經碎成粉末,步步卻非要讓她把粉末也數進去,最後聽煩了,一揮手道:“給我把它粘好,若是粘不好,我就讓你數頭發去。”


    步步連看也不看:“把它給我粘好!”


    蓋子碎裂怎麽粘得好?這分明是刁難,看著明珠滿頭大汗,眼裏含著眼淚的樣子,眾宮女一同惶恐,接下來一直到晚上都沒有誰敢多靠近步步,縱然是需要服侍,也是一服侍好就退下,半步也不敢多留,明珠自然沒有粘好蓋子,步步眼睛亂轉,一看就知道準備刁難明珠,眾宮女一致心有默契一致與步步保持距離,等到步步不耐煩地叫她們退下,獨留明珠在殿內數頭發絲時,眾宮女第一次沒有任何異議地退到殿外,步步這回舒服了,進宮以來,每天宮女跟螞蟻一樣在眼前來來去去,看著都眼花,要不是存了早晚要走的心思,那是一天都呆不下去,現在清爽多了,步步鬆了一大口氣,狠狠呼吸了一口半自由的空氣,從袖子裏掏出一包藥遞給明珠:“這是迷夢,無色無味,明天她們醒來後半點痕跡也沒有,也不會覺得自己睡過覺。給她們撒兒去。”


    “小姐,就算給她們下迷藥也沒有用,金乾宮那邊每半個時辰來巡一遍,皇上防著呢。”明珠走到窗邊輕輕撩起簾子往外瞥了一眼:“廊下一排的侍衛!您想要趁夜無聲無息出宮不太可能,不過真要出宮的話,有屬下在,雖然鬧出點動靜,但出宮還是沒有問題的。”


    步步輕笑一聲傲然道:“誰說我想要出宮了,我今晚就在這裏,等人!”


    “誰?”


    “一個瘋子!”說著,步步眼裏冒著怒火:“那個死王八蛋,從前就欺負我,後來我失憶了加倍欺負我!總有一天我要把這個鳥人,這個混蛋,這個瘋子剁成一塊塊,扔到懸崖下喂怪獸……”


    正罵得開心,寢宮一角的陰影突然動了,櫃台陰影深處突然動了,突然開了一個密門,從密門裏鑽出一個門來,雖是鑽出,但在他做來如同走在大道上一般堂皇瀟灑,一襲黑衣直至地麵,他站直身體,對步步露齒一笑,長身玉立,一身猶帶風霜之寒氣,眉眼間戾氣如霜,但眼中卻含著笑意。


    明珠瞬間像一隻炸了毛的貓一般,從腰間拔出一柄軟劍,迎風一抖,擋在步步身前,劍法直指風聖城:“來者何人?”


    風聖城沒看她,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步步,笑道:“被罵之人。我自接到密報便一路往回趕,這一路風霜雨露也不敢暫停,就怕你罵我,沒想到還是被罵了。”


    明珠知道是風聖城,忙收回劍退到步步身後,步步站在原地不動,仰起下巴斜視他,嘲笑道:“你不是自詡什麽事都辦得到嗎?要回來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


    風聖城等不到她熱情地擁抱,便自行脫去黑色風袍隨手往旁邊的椅背上一扔,向步步走來,裏麵一襲繡著金色飛鷹的緊身衣,但修身頎長又偉岸壯實,如一隻包著華麗皮毛的矯健黑豹,他不刻意造作,但舉動中已經自然而然有了領兵千軍萬馬的氣魄,明珠呼吸有些不暢,似被一團強大的東西逼迫一般不適。


    風聖城徑直越過明珠,揉揉步步的頭發道:“行啊,恢複了記憶說話就是不一樣了,啊,我真懷念你還失憶的那一陣子,多好玩,多好說話,其實你還是失憶最可愛了……”他迅疾地向旁邊一閃,步步緊追上去,拳打腳踢,她麵目猙獰,破口大罵:“打死你個死瘋子!”


    風聖城壓低聲音哈哈哈地笑,步步新仇舊恨一起算,再加上這段日子以來的委屈,全往風聖城身上招呼,明珠目瞪口呆地看著步步小姐突然發瘋,想著要不要上前勸解,但看步步那拚命的樣子,決定還是莫插手,悄悄溜出門外為他們望風。


    明珠是不知道步步心中對風聖城有多痛恨,兩個人之間早已經不是一句“情仇愛恨”可以解釋的,風聖城讓步步失憶了,在步步失憶時又曾經那樣捉弄過步步,步步就算想忘了風聖城,也經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捉弄啊,這一頓打直打到步步手酸,風聖城的嘴角也流出絲絲血跡,俊朗的麵容腫起不少,猶不住苦笑,步步下手是沒一點留情,若不是他武功夠高,不打死被打個武功全廢也是免不了的。


    最後一拳打出,風聖城捂著胸口直咳嗽,舉手投降:“好了好了,再打下去我就真要死了!從前是我對不起你,你也沒有少詛咒我,現在打也打了,我叫你一聲姑奶奶,饒我一命成不成?”


    步步吹著紅腫起來的小拳頭,心想真是失算,早知道該戴個鐵手套來打,不過心裏爽了不少,很大方地應道:“行啊,從前的事我本來就沒有打算跟你算帳,這頓打是你在我失憶後捉弄我,讓我當了那麽久的苦工,略作報答而已。”


    風聖城坐到步步位子上,從胸口一個暗袋中掏出一枚藥丸吞下去,順手拿過桌上步步的杯子將裏麵早冷卻的水一飲而盡,步步警惕地問:“你不是又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被人下毒了吧,先說好了,要死不能死這裏,先把我的事做完了再死也不遲。”


    這個沒良心的惡女!風聖城狠狠瞪了她一眼,好沒氣地道:“死不了!不過是被某個女人打得暗傷罷了!我要是死了,你也活不了,你也別慶幸,你的性格你是明白的。嗬嗬嗬……”


    步步驀然想起當年九九陣裏,風聖城拉著自己一起送死的事,麵色大變,後退了一步,心想真是失策,居然忘了這家夥錙銖必較的小氣性格,馬上變了話題:“你怎麽從這個地方鑽出來了?我以為你會從屋頂上下來。”


    “熠澤料到我要來,早已經把宮殿上方圍了個嚴實,我雖然不怕,不過搞出大動靜也不好,畢竟先帝對我還是不薄的。”


    “我姑姑可也對你不薄。”步步冷哼道。


    風聖城似笑非笑地瞥著她道:“否則我會讓她的侄女兒將我打得像豬頭?”


    步步坐到他對麵把玩著他外袍上暗繡,此人向來低調高調都要顯擺,連夜行衣上的這般不見人的東西也要繡東西,若不是用手觸摸,斷看不出夜行衣也會這麽傲嬌得繡上龍……龍?


    步步驚了一下,又用手摸了一把,奶奶的,果然不是蛇,不是蟒,虯須五爪,鱗紋火焰。


    媽呀!步步心中一驚,素知風聖城有背景來曆為是第一次,但回京城竟然要穿龍紋衣,這家夥是來造反的吧,心裏一冷,問:“你這回回來幹什麽?”


    風聖城奇怪地看她一眼,覺得她問得奇怪:“是你走之前寫信說要對我忠誠永遠,還說對我愛得真誠熱切,我這不是回來英雄救美麽?”


    “真的?”步步眯起眼睛,心中最初的感動茫然無存,還有一種引狼回籠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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