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哲義卻道:“既然亞丁先生這次不想再喝了,那咱們就下次再喝個痛快吧。”亞丁連連點頭道:“好好,咱們下次再喝個痛快。等下次咱們大筆生意做成了,咱們再好好喝一回,一醉方休。誰不醉誰是這個!”他豎起一根小拇指,晃了晃。他這話正中尚哲義下懷。尚哲義不由與他相互一擊掌,笑道:“那咱們就一言為定。”


    亞丁說他還有點兒事,拱手告辭。事已至此,熊之餘也沒有脾氣了。他隻能怪自己今天運氣不好,詩沒談成,酒也沒喝好。他悻悻地與尚哲義一道送亞丁下樓,看著亞丁上了出租汽車,才嘀嘀咕咕地對尚哲義道:“這人沒勁,扭扭捏捏、婆婆媽媽的,哪像個爺們。”尚哲義笑道:“誰能跟你比。誰不知道你是個酒漏鬥,除非李白在,你今生是休想找到對手了。”


    尚哲義對熊之餘那點兒心思瞭若指掌,這一招連消帶打,既捧了熊之餘,又替亞丁解了圍。熊之餘聽了,也不禁笑了起來,心裏舒服了許多。兩人並肩上樓,熊之餘說道:“喂,你發現沒有,自從他一進門,他就好像在找什麽。一雙眼睛嘰裏咕嚕亂轉,簡直沒有停過。”


    “你覺得他在找什麽?”尚哲義笑道。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


    “你不知道我卻知道。”


    “你知道他在找什麽?”


    “當然,他在找梁小。”


    “他找梁小幹什麽?”熊之餘驚訝地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說他找梁小幹什麽?前兒晚上我就跟你說了,這哥們兒對咱們梁小有意思,瞧上咱們梁小了,你還不相信。這下你該相信了吧。”尚哲義說著,笑,心裏卻在嘆氣。這嘆氣是為熊之餘、為梁小,還是為他自己,連他自己都有點兒說不清楚。


    “其實他看上了梁小也不錯。我看梁小跟他挺般配的。這傢夥我看還不壞,比那些假模三道的假華僑要強得多,至少他身上沒有那種假模假式的勁兒。梁小跟他,也不虧了梁小……”


    “說什麽呢?你!”熊之餘話還沒說完,尚哲義已經叫了起來:“你叫梁小去跟他,你自己怎麽不去跟他?”


    “我怎麽去跟他?我和他都是男的。我又不是同性戀患者。”熊之餘不明白他怒從何來,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他伸手想去摸尚哲義的額頭:“你沒發燒吧?怎麽突然說起胡話來。”


    尚哲義一把打開他的手。“誰說胡話?”他怒氣沖沖地道,“我看你才在說胡話。你這麽使勁把梁小往外推,你是真不明白梁小對你的感情還是假不明白梁小對你的感情?你他媽裝什麽蒜呢?你也算個爺們?”


    熊之餘聽了這話,才不禁恍然大悟,原來他是在為梁小打抱不平,不由笑道:“你這算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就是。”尚哲義看上去就像隻鬥雞。


    “唉。”


    熊之餘突然嘆了口氣。他望著尚哲義,平靜地道:“我很感激你,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讓我怎麽跟你說呢?感情這東西是不能勉強的。”


    “什麽勉強不勉強,你少跟我來這一套,收起你那些酸文假醋吧,你以為你還在做詩呢。”尚哲義餘怒未息,責問道:“梁小有什麽不好?”


    “梁小樣樣都好。”


    “既然梁小樣樣都好,你為什麽……”


    “你別為什麽為什麽了。你哪來的那麽多的為什麽?”熊之餘煩躁地打斷尚哲義。他在屋裏走來走去,情緒十分激動。他突然在尚哲義麵前停下來,嘆了口氣說:“讓我怎麽跟你說呢?我跟梁小在一起就是找不到感覺。”


    尚哲義呆呆地看著他。他不明白他要找的是什麽感覺。他正要問,無意間瞥了一眼牆上的石英鍾,發現時針已經指向兩點。這一來他便顧不上樑小了。他匆匆地朝熊之餘叫道:“瓜州市外來企業家聯誼會就要開始了,你快點兒走吧,晚了就要遲到了。”


    熊之餘道:“我頭痛,不想去了。你代我去吧。”


    “笑話。”尚哲義道,“人家請的是你,又不是我。”


    “我又不是企業家,我到那裏去瞎混什麽?算了,我不去了。”


    “你一定得去。”尚哲義正色道,“多個朋友多條路。咱們要在瓜州混下去,就一定得廣交朋友。聽說今天還有不少瓜州市的頭麵人物要到場,會議還安排了你發言,你不去哪行?”


    “真煩!”


    熊之餘心裏雖然一百個不願意,還是不得不去。他先拿濃茶漱了漱口,又嚼了幾塊口香糖,以便消去嘴裏的酒氣。做完這些準備工作,他才開上他那輛二手夏利準備去豐頤大廈參加由瓜州市外來企業家協會組織的瓜州市外來企業家聯誼會。他發動汽車,正準備走的時候,尚哲義卻將他從他那輛二手夏利上叫了下來。


    尚哲義在他那輛二手夏利的軲轆上踢了兩腳,道:“你還是打的去吧,免得讓人見了笑話。”熊之餘不以為然地道:“讓他們笑話吧。”尚哲義堅持道:“不行,你讓人笑話不要緊,別連帶咱們公司一起讓人笑話,讓人瞧不起,那以後的生意就沒法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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