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學時和寄宿家庭的朋友合影。


    每到深夜我都會想起家人,父親愛唱的歌曲《荒城古蹟》常在耳邊迴蕩,母親織毛線的身影也常在眼前浮現。我經常寫信給父母,等待他們的回信也是我的一大樂趣。父親會親自拍下青瓦台庭院裏盛開的杜鵑花、紫丁香、木蓮花,並一一附上說明,也會說很期待收到我的回信。


    不過,在法國的生活並沒有維持很久,六個月後,我又回到了韓國。當我朝著自己的夢想一步步邁進的時候,沒想到人生最大的風暴正朝我襲卷而來。


    1.母親出席正式活動時我常在一旁學習,為當好第一夫人打下了堅實基礎。


    2.參加第三十四期陸軍士官學校畢業典禮。


    3.經常打桌球練就了我當第一夫人的體力。


    4.近距離傾聽國民意見極為重要。在保護自然活動現場。


    1.在歷史上畫下重要一筆的“槿惠—卡特會談”。美國前總統卡特一家訪韓紀念照。


    2.失去母親的日子讓我經常感到空虛,但我努力以微笑迎接每一天。


    3.第一夫人和總統代表著國家的門麵。在駐韓外交使節晚宴上。


    4.當時結下的外交友誼持續至今。和日本前首相福田赳夫夫婦。


    第二部


    二十二歲的第一夫人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是母親對我的教誨。


    作為第一夫人,


    我一直以“比別人還要更勤奮”的原則來要求自己,這樣才能在最短時間內有效地完成更多事情。


    我相信隻要多處理一件民怨,


    就能讓國民過得更好一些。


    代替母職擔任第一夫人的時候。


    啊,母親


    某天和朋友出去旅行的路上,突然接到了寄宿阿姨的一通電話,說母親出事了要我早點回家。一個人坐在回程的火車上,我的心一直掛念著母親。到家時發現門口站著大使館派來的官員,大家看起來都非常冷靜,但從他們的表情裏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們要我趕快整理行李回首爾,在我確定預感沒有錯的那一瞬間,極大的不安湧上了心頭。當我問起家人是否發生了什麽事的時候,他們隻露出為難的表情,沒有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


    行李還沒有完全收拾好就急忙趕到了機場,在辦理登機手續的途中,我終於忍不住走向了角落的新聞區,此時看到了一張報紙上印著父親和母親的照片,上麵寫著鬥大的“暗殺”兩字。我趕緊拿起報紙,第一頁就刊登著母親的大幅照片。瞬間全身就像被數萬伏電流擊中一般,心髒則像是被尖銳的利刃深深刺進般疼痛。我的眼前瞬間一片漆黑,淚水就像滂沱大雨般不停流下。搭乘飛機回韓國的途中就這樣不停地以淚洗麵,那是我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的事實。


    出了機場看見父親前來接機,透過他那緊閉的雙唇和隱忍的眼神,我可以感受到他內心的痛苦。看著我一臉蒼白無助的樣子,父親的眼神有短暫動搖,但他馬上又恢復平日冷峻的表情。父親似乎為了要讓我安心,隻是默默地咬緊雙唇不斷拍著我的背。我咬緊牙齒,好不容易強忍住想要落下的淚水,感覺全身都麻木了。母親的遇害讓我們全家陷入了恐慌狀態,那晚是那麽地害怕又混亂。


    電視上連日都在播報暗殺當時的情況。在“8·15”光復節慶祝典禮進行的途中,突然連續發出好幾聲槍響,室內瞬間變得混亂不安,人們也開始四處奔逃,原本在朗讀慶祝致詞的父親急忙躲到講台後方。在第一次的槍聲響起大約十五秒後,原本端坐在位子上的母親突然垂下了頭。第一個看到這一幕的人是父親,他大步走出來用手指向母親大喊:“送醫!”警衛人員趕緊抱起已無意識的母親離開現場。開槍的罪犯不一會兒就被抓到了,逃離的聽眾也逐漸回到現場。父親再次走向講台,按照原定計劃把紀念詞念完。慶典結束後他默默地走向母親剛剛坐過的那個位置,綠色的空椅旁散落著母親的膠鞋及拎包,父親彎下腰來,撿起了鞋子與拎包。


    通過電視看著那些畫麵的我,身體一直不由自主地顫抖著。那段日子電視上連續好幾天都在反覆播放著那些畫麵,要承受媒體將母親的死當成連續劇一樣不斷反覆播放,對於我來說更是件殘忍的事。嫌犯的身份被證實是持有日本護照的間諜文世光,背後支持勢力是朝鮮總聯[1],接受指令進行暗殺計劃。


    母親被送往醫院後,聽說有數百名市民聚集在醫院門口。盡管眾多市民為她祈禱,母親還是在8月15日晚間七點,離開了人世。


    日後聽秘書室長說,當父親聽到這消息時,突然起身直奔客廳裏的洗手間,久久沒有出來。聽到這番話我能感受到父親當時的悲痛。想起連一句遺言都沒留下就離開人世的母親,心中又開始撕裂般地疼痛。身為長女沒能陪伴她最後一程,心中的愧疚再次讓我淚流不止。


    在我緊急坐上飛機趕回韓國的這段時間中,青瓦台前湧現哀悼母親的大批人潮。從一個穿著司機服的中年男子拿著幾朵菊花交給站崗衛兵開始,前來哀悼的人潮就從未間斷過。那天下著傾盆大雨,但那些人寧可淋雨也不願離開哀悼現場。


    國內外記者也相當關注這起暗殺事件,幾乎每小時都會報導一次相關新聞。16日早上十點開始,我們開放一般民眾前來參加告別式,還不到九點,外麵就擁來一萬多名市民,這個消息也被媒體報導到世界各地。被兒子背來的老奶奶、戴著鬥笠的老爺爺、流鼻涕的小朋友、穿著整齊麻布衣的中年男女等,全國各地成千上萬的人都來參加告別式。


    1974年8月19日上午,出殯隊伍將經過的那條路上,淩晨起就聚滿了人。父親目送靈車離開青瓦台,直到完全消失在眼前,他悄悄地走進留有母親遺物的第一夫人辦公室,靜靜關上了房門。


    無論多忙總是不忘讀書的母親一直是我最好的榜樣。


    隻能默默送母親最後一程的父親。


    母親的告別式就設在中央廳正門前廣場,父親則獨守青瓦台。葬禮結束後回到青瓦台時,父親張開了雙臂將我們抱在懷裏,還記得當時父親的手不停地顫抖著。


    我根本沒有時間傷心難過。為了讓家人從悲傷中恢復,我必須先打起精神,然而越是故作堅強,越會更強烈感受到母親的空缺。看著母親在青瓦台四處留下的痕跡,我的心就像是跌入萬丈深淵般。失去主人的物品,孤單地占據著一旁的角落。


    母親總是喜歡在自己的臥室裏放一張練習書法用的書桌,一有空閑就會練字,在我看來倒不像是單純的藝術喜好。每當母親遇到困難或煩心事時,都會坐在那張書桌前拿起筆來寫字,仿佛要努力將自己的心緒重新集中起來。我有時也會在她身旁幫她磨墨,看著寫字的母親那麽認真平靜,就連在一旁磨墨的我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某天,我看見母親到了深夜還在專心投入地寫字,這也意味著那天她可能遇到了極大考驗,以至於需要煩惱到深夜。


    母親經常對我說,她很期待以後回新堂洞的家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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