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我仍然可以清晰地回憶起當時既緊張又期待的心情。那次的典禮是代表我們全體國民出席,不容許發生絲毫失誤,是極為重要的典禮,因此需要充分地準備。我不僅閱讀了典禮的相關資料,也研究了當地的風俗人情、經濟實力、文化差異、重要人士、政治糾紛等資料。


    服裝也是個問題。我們按照被邀請參加的典禮及宴會氣氛,來挑選並搭配服裝。衣服、皮鞋、手錶、提包等,需要準備的東西還真不少。當時還是學生的我無法全部都買新的,所以我決定在母親的衣服和飾品中挑選適當的借來佩戴,當然母親也很贊成我的想法。


    母親布置了一項作業給我,要我想想什麽禮物適合送給邀請方。我花了好幾天的時間,列出好幾項極具韓國特色並有意義的禮物,做成了禮物清單。我以金弘道的畫冊這類可以弘揚我國文化的藝術品為主,母親則在一旁仔細觀察整個過程,但所有事項全權交由我來決定,這也意味著我必須獨自為所有決定負責。


    出發的前一晚,我因為睡不著而看書,母親靜靜推開房門進來。當時已經接近午夜十二點了,她那時才結束滿滿的行程,一臉疲憊。


    “怎麽還不睡呢?”


    “有點緊張。”


    “不要緊張,你會做得很好,放心睡吧。隻要像平常那樣就好了。”


    母親對我的信任給了我莫大的力量。


    1973年1月12日上午6點10分,我抵達了夏威夷機場,僑胞們的歡迎非常熱烈,夏威夷州政府的態度也相當鄭重。


    在卡哈拉希爾頓飯店舉辦的答謝晚會,從太平洋區司令官到夏威夷的掌權人物全都到場參加,場麵非常熱鬧。我被邀請為夏威夷參議院開院式的主賓,那是破例的待遇,也是個突發的狀況,因此我與隨行人員立即忙碌地做起了準備。


    在電視直播的現場,我讀起了夏威夷參議院開院式的祝賀詞。儀式結束後記者們蜂擁而上,問了一籮筐的問題,我用英文一一作答。當我鎮定地回答完最後一個問題後,原先擔心著我的隨行人員,臉上終於露出安心的笑容。


    看著電視轉播的僑胞們反應也非常熱烈。我被邀請到有將近五百位僑胞參加的聚會,一一和他們握了手,看著握住我的手而哭泣的第一代僑胞,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傷。瞬間,我想通了一件事——若想報答僑胞們在他鄉辛苦付出的心血,就必須讓我們國家富強。


    回住處的車上,看著窗外華麗閃爍的夏威夷風景,我想起了剛才握手時某位老奶奶那雙粗糙的手,她悲傷的眼神中透露著對祖國的思念。我心想為了他們,大韓民國也要趕緊躋身發達國家的行列。


    夏威夷博物館館長親自為我解說。


    結束夏威夷的公開行程後,我搭上飛機,離開了夏威夷。那時的心情並不輕鬆,雖然成功地完成了任務,但我卻對留在夏威夷的僑胞感到愧疚。


    下了飛機後,看到父親母親、外婆和弟弟妹妹前來接機,我先走到父親麵前打了招呼,之後再走到母親身邊。回到祖國、回到故鄉的安全感油然而生,眼淚就這樣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晚餐時父親和母親問起我對這次行程的感想:“什麽事最讓你印象深刻?”


    “夏威夷博物館內有韓國館,我參觀了一下,但展示的東西沒有我想像中的多。我覺得要趕緊在國外弘揚我們國家的文化遺產,那些移民到遠方的僑民那麽辛苦,若不提升我國的形象,居住在當地的國人也會難以抬頭挺胸。”


    “我們槿惠還會關心到這些啊,看來這次沒有白去。”父親這句話對我來說是非常大的鼓勵。


    不久之後,父親定製了一套韓服捐贈給夏威夷博物館,富有我國傳統韻味的韓服從此展示在博物館裏,將韓服之美展現於世。


    毫無聯誼經驗的理工科生


    我常被邀請參加大型典禮,就這樣自然而然一步步累積了外交經驗。


    走遍世界各國的同時,我徹底感受到外語能力的重要性,因此開始熱衷於學習英語。無論是搭公交車、整理房間、織毛線或刷牙,隻要一有空就會背一些含有新單詞的例句或聽錄音帶。等到英語能力足以閱讀歐內斯特·海明威、威廉·莎士比亞、《塔木德》[1]等原文著作後,對英文學習的饑渴才得到滿足。對英語有了信心之後,學習外語的範圍更擴大到了法語和西班牙語。


    學習他國的語言對我而言,也意味著能夠見識到更寬廣的世界。語言是提升我生活質量的一種手段,會說他國語言的成就感遠遠超乎想像。而且透過書本認識從前未知事物的滿足感,與美食和新衣服所帶來的快樂截然不同,那是不同層次的幸福,因此我也逐漸成為一個沉溺於讀書的書呆子。


    跟我同齡的女大學生會互相談論下課後要一起去聽音樂或看電影,盡情享受大學時期的浪漫生活;大部分打工當家教的朋友也會有說有笑地互相比較自己的學生。坦白說我有時會羨慕她們的自由,但必須接受拘束生活的我,隻好轉而在累積知識上獲得新的滿足。


    我過著平凡的大學生活,如願進入西江大學電子工程學係,但課業一點也不輕鬆。為了就讀電子工程學係,我從文科轉到理科,不隻數學,其他科目也必須比別人更加努力。雖然偶爾也會和同學們一起迎著春風賞花,但對我而言,最能讓自己專注的時間莫過於上課時間。


    男同學們下課後會三五成群一起去喝酒,應該是舉辦米酒派對吧。雖然有時也會好奇他們的生活,但我依然無法豪邁地在一群男孩中喝酒。當時我才二十出頭,正值容易害羞的年紀。


    有一天,一個男同學突然靠過來對我說:“槿惠,我等一下要去參加遊行。”


    我對著他離去的背影問道:“為什麽要去遊行呢?”


    他轉過頭,露出一抹微笑說:“要去暖暖身。”便離開了。那個語氣仿佛是在說“我要去運動”那麽平常。


    即使參加遊行,係裏同學也會盡可能不逃課,課堂的出席率很高,上課幾乎看不到空位。某次,教授問起一位男同學上課遲到的理由,他回答“剛剛去遊行回來”就回到座位上坐了下來。那位男同學的臉上沒有參加完遊行的緊張感,反而是對於自己上課遲到感到愧疚。


    我越來越熱衷於係裏的課業,幾乎投入了我的全部精力。父親是名人,所以我的大學生活比起其他同學,沒有太多的自由空間。總是擔心自己要是犯了什麽錯,會讓父母臉上無光,所以習慣保持緊張的態度生活。一般的聯誼我從未參加過,也不曾和同學一起在街頭逛到很晚,我必須對自己的每一項行為舉止負責;也不想引起突發狀況讓隨扈們為難,因為我明白他們的生活既乏味又疲憊。


    唯有一次,我大膽擺脫隨扈過了一天隨心所欲的生活。那天,到了學校後我進教室假裝要上課,然後就從後門溜出,前往明洞。在前往明洞的公交車上,我打開了窗戶,和煦的春風吹在我臉上,天空中飄著棉花糖般蓬鬆的雲朵,眼前的景色是那麽地靜謐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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