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攥了攥袖簡裏的密奏,暗笑道:


    “光張婕妤這一件事,就夠你李世民喝一壺了。”


    李元吉在水榭這邊故意探頭探腦,遲疑不前。正在氣頭上的高祖看見了他,不高興地問:“你又幹什麽?”


    李元吉這才快步走過去。張婕妤看了他一眼,抹抹眼淚,搖搖擺擺地走了。


    “父皇。”李元吉叫一聲,收回盯著張婕妤的目光,從袖中掏出奏摺遞過去,“父皇,出大事了。”


    高祖板著臉不說話,也不去接那奏摺。本來天下無大事,高祖年紀也大了,喜歡到近處走走。他來昆明池玩的,沒想到這婕妤、那貴妃竟有這麽多煩心事。


    李元吉抖抖奏摺,煞有介事地說:


    “秦王委派將領張亮統左右王保等千餘人,陰結山東豪傑以俟變,且多出金帛,恣其所用。其反心昭然,這股惡勢力如不及時剷除,恐怕……”


    高祖一聽,眼睜得好大:“真有此事?”


    “千真萬確,千真萬確。”


    這不是一件小事,有影沒影先把人抓起來再說,高祖一指旁邊的近侍:


    “去通知禦史台,馬上去洛陽把張亮抓起來,嚴加審訊,如情況屬實,嚴加懲處。”


    近侍答應著去了。李元吉心中暗喜,往前走半步,適時地再往李世民身上踏一腳,壓低聲音對高祖說:


    “張亮隻是個小卒子,幕後的關鍵人物是秦王。他的左右多是山東人,多少年來就在山東一帶聚集地方勢力,以形勢險要的東都洛陽作為據點,總有一天會與長安分庭抗禮,到那時候這大唐可就大亂了。兒臣思考來思考去,為千秋基業之計,不如及早把秦王除掉!”


    李元吉右手下意識做了一個砍頭的姿勢,高祖不吭聲,好像有點反感。李元吉也自覺這個手勢做得有些過火,停了一會,見高祖表情仍很嚴肅,不說話。李元吉彎著腰悄悄地告退了,走出了很遠,笑出聲來,心說:老爹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等除了李世民,李建成就不在話下,我一個動作就把他放倒了。


    李元吉走後沒多久,裴寂、封德彝又來找高祖敘話,兩人是隨駕而來。君臣三人扯了一會家常的話,高祖不由自主說了幾件秦王不應該的事。高祖有些傷感地說:


    “此兒久典兵在外,為書生所教,非復昔日子也。”


    “是啊,”裴寂附和著,“人的優點也是人的缺點,秦王作戰勇猛,善於排兵布陣,但自高自大,從來沒有把誰放在眼裏,有時連皇上也……”


    裴寂末一句沒說完就不說了,這是他裴寂一貫的風格,話讓人聽出意思來,又不全說出來。


    封德彝也表現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說道:“秦王倚仗有大功,不服處在太子之下,如果不立他當太子,希望早點作出安排。”


    高祖不說話,拿眼看著裴寂,意思要裴寂拿拿意見。裴寂想了許久,好像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


    “太平盛世,也不需要秦王來領兵打仗了。不如封秦王一個逍遙王,削其全部官職和兵權。限定一個地方讓其終老一生,這樣於國於家都有利。”


    高祖聽了,並不點頭認可,但心裏有了罷黜秦王的念頭。轉過一天,高祖召來蕭瑀、陳叔達,想聽聽這兩個直性子人的意見。


    話一開頭,高祖剛要把罷黜秦王的話說出來,陳叔達就第一個站出來旗幟鮮明地表示反對:


    “秦王有大功於天下,絕對不可黜也,且性情剛烈,若加挫抑恐不勝憂憤,或有不測之疾,陛下悔之不及!”


    說得有些道理,高祖仍不服氣,又提起張婕妤父親要地那件事,氣呼呼地說:


    “他也太過乖張,連朕的手詔都敢違背。”蕭瑀接過話頭說:


    “此事事出有因,應另作別論。秦王以英名行事,處事端正,從未有什麽違規的行為,一些枝節也是一些別有用心的人信口說出。”高祖聽了這個話,聽了那個話,心裏拿不定主意,罷黜秦王的念頭也漸漸地消了下去。


    ◎時刻準備‘骨肉相殘’


    不打仗了,李世民的大半心思卻要用在怎樣對付東宮和齊王府上。除派張亮做陝東工作外,還在秘密策反李建成、李元吉的手下。這天下午,天下著毛毛細雨,李世民一身便裝,乘著一頂不起眼的小轎,悄悄來到長孫無忌家中。


    長孫無忌早早在角門口接著,兩人是妹夫舅子關係,用不了多客氣,李世民問:“人來了嗎?”


    “來了。”長孫無忌前頭帶路,引李世民一路曲裏拐彎來到後院,後院西北角落柴禾垛旁,有一間雜物房,長孫無忌推門讓李世民進去,好傢夥,裏麵豁然開朗,裝飾精緻,桌椅床凳一應俱全,密室建得不錯,李世民滿意地點了點頭。


    密室沒有窗戶,幾隻大白燭燃得正旺,照得四壁亮閃閃的,靠牆案幾旁邊的太師椅上,早有一個人。見有人進來,忙站起身來:“秦王殿下。”那人認清了來人,就要跪下行禮,李世民緊走兩步,一把攙住。


    “這是太子率更寺內率更丞王至,”長孫無忌介紹說,“早已是我們的老朋友了。”


    “請坐,坐下說。”李世民客氣得不得了,親自拉過椅子讓給王珪。


    王珪並沒有顯得受寵若驚,還一個禮,待秦王坐下,自己才從從容容坐下,靜聽秦王發話。


    “前次差長孫先生送去一些薄禮,率更令丞為何又退了回來?”李世民微笑著問。


    王珪答道:


    “至職為太子率更令丞,收受殿下金銀於理不合。”這話表麵光滑,卻有些於理不通。身為太子的人,私謁秦王難道於理應當?李世民笑著問:


    “那率更令丞為何又幫我呢?”


    “至一向佩服殿下,感殿下德威,心向殿下,為義而不為財也。”


    這話李世民愛聽,他連連點頭,向王珪簡略談了談目前形勢,談了談他與太子、齊王的過節,王珪很明白這事,悉心聽教。李世民見對方很誠實,最後又情不自禁許願道:“率更令一心向我,他日必有厚報之時!”王珪看了一眼長孫無忌,說:


    “此處沒有外人,容至直言,東宮及齊王府私養驍勇,多達數千人,就在京師的軍事實力而言,東宮加上齊王府要比秦府強大,殿下若想在非常時期掌握主動權,必須在玄武門將領身上下功夫。”


    王至是聰明人,一語道破關鍵。玄武門即宮城北門,地位重要,是中央禁衛部隊屯寧之所,控製玄武門,即把握了宮城的命脈。李世民老謀深算,早有此意,且已著手開展這方麵的工作。但他仍顯得有些不解地問王至:“玄武門門衛將領常何是東宮舊屬,恐難以爭取。”


    王至拱手道:“殿下記得年上在東宮飲酒嘔血時,淮安王抱殿下避往西宮,緊急之時,即是常何放行。若無忠心,定不會放過殿下的。常何雖隨太子平定過河北,我觀此人,私下還是敬慕殿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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