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虎牢關大勝,天下震動。”


    “四年後收複了黃河以南,第六年收收複燕、雲三洲,徹底結束了北風之亂。”


    “那一年是永祥二十六年,九月二十六,直到第五天消息才傳回南方。”


    “那天我便同意了女兒遲遲未定下的親事,因為我知道從今以後。”


    “天下安定。”


    鄒林說道此處,臉上有些動容之色,繼續道:


    “而且,那時陸家軍是義軍,獨立成軍,未封少保之前,隻是軍中一品五十七階,大慶早就國庫空虛在北方俸祿一直克扣未發,一直到被封少保之時,便就已經辭官修道,從未領過一兩錢。”


    “試問,未曾領受大慶一粟一粒,又何來食君之祿,負君之恩之說?”


    宇文璃淺聽到這裏,似乎有所明白。


    大慶失北地陸沉收複了山河,自稱為王,此乃天道循環,勢所必然。


    至少在大慶的北地百姓看來,這本就是天經地義之事。


    鄒林語氣有點激動道:“至於說私德有虧?”


    “燕王坐擁燕地之廣袤,一方諸侯,佳康城這等巨城,都有林立三十之巨。“


    “四國的國君誰不是內庫充盈,富得流油,可是燕王的內庫也隻有區區十六兩紋銀,這還是燕王十年來的俸祿。”


    內庫不同於國庫,乃是國君私藏珍寶、積蓄之所在。


    甚至有時會有天災發生,有國君還會以內庫放高利給國庫賑災。


    “據燕地起居的史官記載,燕王一年也就四季四套換洗的衣物,居住的地方也是三間終南山石室,每日吃的也隻是三碗清粥。”


    “終南山香火鼎盛,每年所聚之資,除卻廟宇修繕,皆用於燕地私塾學校的建立,惠及萬千學子,而燕王本人,卻從未從中取過一文一厘。”


    “甚至,到了如今燕王依舊孤身一人,也未娶妻,膝下無一兒一女,陸家到如今也就剩燕王兄弟血脈。”


    鄒林言盡於此,語帶深意,不再多言。


    武隆聞言,似在沉思。


    這終南山的燕王卻是算的上奇人,曆史也從未有這樣的國君。


    謝靈萱不知何時,已沉浸在石雕的凝視中,眼神癡癡。


    此時!


    杜誨笑著,打破了這片刻的寧靜,他悠然說道:


    “老夫尚記得,去年燕京城中,有一樁趣事,至今仍令人津津樂道。”


    “話說一梨園之內一戲子,與客人一女子爭執,戲子乃是一名大武生,竟於眾目睽睽之下,用唱戲槍頭捅死了一人。”


    “當場被逮捕,人贓並獲之下,沒想到……”


    說到此處,杜誨撫須感歎。


    眾人還在鄒林的話中沉思之時,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宇文璃淺卻笑道:“先生,你怎麽也學會了賣關子了?”


    武隆聽後倒是自信道:


    “大庭廣眾之下殺人,還能如何,在我乾元隻有死路一條。”


    大乾也是注重刑法,尤其是殺人之罪,僅次於叛國。


    既然被杜誨誰出此事,自然有著變故。


    “除非……”


    武隆話鋒一轉,帶著幾分探究之意:“那戲子背後確有不凡勢力,能在這乾元城中翻雲覆雨,讓燕京的律法都為之讓路?”


    武隆的話語中帶著幾分猜測。


    然而!


    這一猜測隨即被武隆自己推翻:


    “若真是家世顯赫,又何至於淪為梨園戲子?莫非其中有蹊蹺?”


    武隆捏著下巴,眉頭微皺,仿佛已將自己置身於案件之中。


    “或許,”


    武隆繼續分析道,“被殺者亦非等閑之輩,並非表麵這麽簡單,其中或有更深層次的權利牽連。又或許,那女子身份特殊,引得眾人競相爭奪,乃至引發血案……”


    種種猜測!


    宇文璃淺看向這位在各國都有傳聞稱是鐵血的第三親王武隆。


    竟然和村頭的“閑漢”一樣,不僅癡迷相仆之術,還喜歡和人聊“閑篇”。


    果然傳還是不能全信!


    宇文璃淺心中暗道,即便此事放在韓國。


    公然殺人,亦是難逃法網。


    可見天下律法,雖各有異同,但在對待這等惡行上,卻是不謀而合。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謝淳安似乎早就知道結果,早就聽說過此事,卻站在一邊沒有揭開此事後續。


    此事還在轟動一時。


    杜誨笑道:“親王所料皆非,這位戲子,確為尋常百姓之子,身世清白,與那女子亦是平常,無絲毫顯赫背景。”


    “然而,結局卻出人意料。這位戲子,非但沒有被判處死罪,反而得以保全性命。”


    武隆倒是配合道:


    “不應該呀!”


    宇文璃淺的侍女在一旁,不滿之情溢於言表,小聲嘀咕道:


    “哼,燕地那些刁民,哪裏懂得什麽律法,定是仗著官府無能,才敢如此胡作非為,官官相護,徇私枉法。”


    然而!


    杜誨卻笑著搖了搖頭,揭開了謎底:


    “這名戲子本定的死罪,可是在京師府衙上堂審問時,陪同審問的參議偶然發現,這位戲子容貌頗為的……俊朗!”


    後麵二字,有些意外!


    宇文璃淺聞言,秀眉微蹙,疑惑道:“俊朗?”


    難不成因為長得俊郎就可以豁免死罪。


    這可是滑天下之大稽!


    律法不可侵犯,上到天子,下到臣民。


    武隆聽後,笑聲更甚,他轉過身,目光中帶著幾分玩味:


    “燕地也有這等龍陽之好?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一直以為這是楚國獨有的風氣呢。”


    楚國,那個以儒著稱的國度,私塾遍地,學子眾多,且多為男性。


    長時間的共處與相互學習,確實催生出了不少別樣的“同窗”之情。


    而“象姑”的出現,更是將這一現象推向了極致,男子穿著女子衣裳,翩翩起舞,成為了楚國一道獨特之景。


    “象姑”的意思是像姑娘一樣的男子,也有相公的諧音。


    這類“象姑館”的生意比一般的青樓還要好。


    “親王說笑了,自然不是這些!”


    杜誨看向那尊,在圍欄保護之中拿著書籍姿態的白色石雕。


    “究其原因!”


    “其實,這名戲子之所以得以免死,是因為他長得有幾分神似年輕時的少保。”


    “這消息一傳開,開堂來的百姓更是多的離譜,都擠在公堂外想瞧一眼此人。”


    “經過開審,案件有了進展!”


    “原來,那名喪命的男子,乃是梨園的武生師傅,竟與戲子之妻有染,且多次背地相通。”


    “戲子發現後,還被其威脅,背地蓄意毒殺戲子搶奪家產,最後他怒不可遏,失手將其打死。考慮到案情複雜,且戲子並非有意殺人。”


    “四次開審,甚至驚動了燕王府,從開始的斬立決,斬監侯,再到流放,最終判決他終生禁足梨園之內。”


    “據說此人收監之時,衙門外百姓圍的人山人海,想一睹少保年輕的風采。”


    “戲子對著燕王府跪地三拜,之後進了梨園。”


    杜誨繪聲繪色講完。


    武隆聽後雖是感覺新奇,戲子之事,在各國到是屢見不鮮。


    奸夫淫夫,雞鳴狗盜之徒常見!


    可是因為此人之神似“年少的少保”,結局卻變得不同。


    這一路走來!


    便感覺這燕王在民間的聲望,竟然已經高到了如此地步。


    可是,他明明已經十年不理國事。


    宇文璃淺臉上有思索之色不由說道:


    “因為一人相貌相似,而赦免……卻是容易引起爭議。”


    謝淳安接過話茬,補充道:“當年此事,不僅讓燕京為之震動,就連大慶也有所耳聞。”


    “而反應最為激烈的,莫過於大楚了。大楚的儒生們對此事極為不滿,他們認為這樣的判決不合禮製與法度。”


    “他們認為,死人是不會說話的,真相往往難以追溯,但無論如何,當街殺人就是不可饒恕的罪行,而且戲子本身並未受到真正的傷害,都是假說罷了。”


    杜誨點了點頭,緩緩說道:


    “在開堂審問之時,在戲子人證物證嚴重不足的情況下,他的狀師在呈堂證供上寫了一句話。”


    一句聽起來沒來由的話,也沒有任何信服的話。


    “有少保幾分神似之人,絕不是作奸犯科之人。”


    理由牽強,兩者沒有任何聯係!


    “可是,也正是這句話,一次又一次推翻了府衙的判決。”


    “至於事情真相,到是為何恐怕也隻有當事人心知肚明了。”


    “但是一件事,倒是真的!”


    謝淳安沒有說後麵的話。


    眾人心中卻是明白了,幾人都是身居高位,自然知道其中含義。


    此事有沒有被有心人利用,用來給戲子脫罪,暫且不說。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片土地的百姓對燕王的愛戴已經達到了近乎盲目的程度。


    愛屋而及烏。


    不想這位相貌神似少保相貌之人“受欺”,紛紛挺身而出。


    宇文璃淺回想起在佳康城中的一幕幕,那些百姓自發地將金銀投在馬車上,以此表達對燕王的感激與敬愛。


    這世間的關係!


    往往就是這樣簡單而又純粹——投我以桃,報之以李。


    百姓們如此回報燕王,正是因為燕王曾經施恩於這片土地,他的仁政與功績早已深入人心。


    贈之甘泉,回之瓊漿。


    幾人倒是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橋頭上麵的馬夫敲響了馬鈴。


    一行人從短暫的沉思中回過神來。


    大家自知其意,馬匹已經休息夠了,可以啟程了。


    過了望神洲便是燕地都城——燕京。


    有遊曆過此地之人說,燕京乃是天下第一城。


    富庶天下!


    不知真假!


    四國使團早就想一見,而且這次乃是燕王登基之時,盛況絕對空前。


    “璃淺,先告辭了!”


    宇文璃淺輕聲告別,帶著侍女和杜誨先行離去。


    杜誨在經過時,特意向獨自站在江邊、顯得有些孤寂的楊文先喊道。


    “文先,走了!”


    “去燕京,見燕王!”


    這場談話似乎讓杜誨這位老人精神抖擻,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期待與振奮。


    楊文先見禮之後跟隨離去,隻是轉身離開之際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這位乾元的親王武隆。


    是自己“弟子”大楚名將吳乘風,最推崇的帥才。


    有著乾元“擎天一柱”之稱。


    乾元除開朝野的宰相“公孫平溪”外,在軍中就是此人為首。


    乾元少有的能指揮大軍團作戰之人。


    名將常有,名帥難得!


    別看武隆此人似乎易於相處,此人在戰場之上常有“屠城”,“活埋”之為。


    而將來四國大戰,有兩種發展。


    一種是韓國的“韓武卒”的精兵作戰,大楚的“飛虎軍”。


    第二種便是,開啟滅國之戰的“大兵團”之戰。


    兩種軍團的組建,才是未來戰爭的核心。


    能與此類人在戰場上交手,盡展平生所學,不知有多暢快。


    “可惜!”


    楊文先微微歎氣,收回目光,跟隨離去。


    武隆看著宇文璃淺離去的背影,漸行漸遠。


    他望向江中,有波光粼粼的水麵和偶爾掠過的飛鳥,眼神之中有這莫名之意。


    “走吧,謝大人!”


    “本王心中越是對這位燕王,好奇起來了。”


    武隆離開,幾人跟隨。


    蘇月這位謝靈萱的表妹,這才微微喘了口氣。


    在場都是大人物,她也不敢去插嘴一二,不過她的心情倒是激動,臉色也是紅撲撲的。


    看來此次出來是明智之選,來往都是各國人物。


    往來無白丁!


    自己仿佛也脫離了大慶京都的柴米油鹽,看見了另一個境地。


    “表姐,走了!”


    蘇月輕聲催促著謝靈萱。


    謝靈萱最後留戀地望了一眼石雕,便轉身走上岸邊。


    橋邊。


    一眾學子重新鑽回了馬車內。


    楚國也沒有率先出發,而是等候三國一路。


    隻是休整了片刻,便有著馬蹄聲。


    “駕——”


    宇文璃淺坐會車內,掀開車簾看向四周。


    邊上的釣魚的好幾位老者,在這下午暖和的日光下似乎睡著了。


    絲毫沒有注意他們!


    他們倒是睡得安心,不怕這在城外遇到歹人嗎?


    四國的馬車隊伍沒有在望神洲過多停留,僅僅休整了一日之後,便再次踏上了前往燕京的旅程。


    經過三天的跋涉。


    眼中!


    一座大城開始顯現。


    牢牢占據著眼前的視野,一座雄偉至極的大城出現。


    宇文璃淺走在車駕板上看去,侍女趕緊攙扶,有北風的大風吹動他的衣裙。


    心中震撼!


    燕京之大,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即便距離尚遠,也依然無法看到城牆兩邊的邊際。


    馬道上,絡繹不絕的馬匹和駱駝商隊穿梭其間。


    可並行十二駕馬車!


    道路都是喜氣洋洋,如同逢年過節,盛大節日。


    馬車裏麵都有人在張望。


    似乎不敢相信!


    什麽時候北方崛起了,如此氣勢磅礴的大城。


    武俠推薦,從拜師梅超風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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