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菲坐在床沿。她萬分確信鏡子裏的女孩就是席德。她曾經在少校的小木屋內放著的一份成績單上看過席德的照片,剛才她在鏡子裏看到的一定就是她。


    為什麽她總是在疲倦至極的時候遇見這類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呢?這不是很奇怪嗎?所以,每次事情發生後,她總得問問自己那是否是真的。


    蘇菲把衣服放在椅子上,便爬上了床。她立刻睡著了,並且作了一個栩栩如生的夢。


    她夢見自己站在一座大花園中。園裏有一道山坡向下通往一座船庫。船庫後麵的平台上坐著一個年輕的金髮女孩,正在眺望著大海。蘇菲走下去,坐在她身旁,但那女孩卻似乎沒有察覺她的到來。蘇菲開始自我介紹:“我叫蘇菲,”她說。但這個女孩顯然既沒看到她的人,也沒聽到她說話。“你顯然又聾又瞎。”蘇菲說。那女孩還是充耳不聞。突然間蘇菲聽到一個聲音在喊:“席德!”那女孩立刻跳起來,向船庫的方向飛奔。看來她既不聾也不瞎。此時一名中年男子從船庫大步向她走來。他身穿卡其布製服,頭戴藍扁帽。


    女孩展開雙臂抱住他的脖子,他則將她抱起,轉了幾圈。這時,蘇菲在女孩原先所坐之處看到一條小小的金色十字架鏈子。她將它撿起來,拿在手中,然後便醒了。


    蘇菲看看時鍾,她已經睡子兩個小時。


    她坐起來,想著這個奇怪的夢。夢境裏的一切是如此栩栩如生,她覺得自己好像確實到過那裏一樣,她也很確定那座船庫和平台確實存在於某個地方。當然,它們看起來很像是她在少校的小木屋中見過的那幅風景畫。無論如何,她夢中的那個女孩無疑必是席德,而那個男人則是她的爸爸,剛從黎巴嫩回來。在夢中,他的樣子看起來很像艾伯特。


    蘇菲起床開始整理床鋪時,在枕頭下發現一條金色的十字架鏈子。十字架的背麵刻著席德幾個字。


    這並不是蘇菲第一次夢見自己撿到貴重的東西,但毫無疑問這是第一次那樣東西從夢裏跑了出來。


    “去你的!”她大聲說。


    她生氣地打開櫥櫃的門,把那條精緻的十字架鏈子丟到最上麵一格,跟絲巾、白襪子和從黎巴嫩寄來的明信片放在一起。


    麵授課程第二天早晨,蘇菲醒來時,媽媽已經弄好了一頓可口的早餐,有熱麵包、橘子汁、蛋和蔬菜沙拉。通常星期天早晨媽媽很少比蘇菲先起床,而每次她先起床時,總是會弄好一頓豐盛的早餐再叫醒蘇菲。


    她們吃著早餐時,媽媽說:“花園裏有一隻很奇怪的狗,整個早上都在老樹籬旁邊嗅來嗅去。我實在不知道它在那兒幹什麽,你呢?”


    “我知道!”蘇菲脫口而出,隨即又後悔了。


    “它以前來過嗎?”


    這時蘇菲已經離開餐桌,走到客廳向著花園的那扇窗戶往外看。果然不出她所料。


    漢密士正躺在密洞的人口前。


    她該怎麽跟媽媽說呢?她還來不及想出什麽藉口時,媽媽已經走過來,站在她身邊。


    “你剛才說它以前來過這兒?”


    “我想它大概是以前在那裏埋了一根骨頭,現在想把它挖出來。你知道,狗也有記性的……”


    “大概是吧,蘇菲。你是我們家的動物心理學家。”


    蘇菲急切的搜尋著藉口。


    “我帶它回家好了屍她說。


    “你知道它住哪裏嗎?”


    蘇菲聳聳肩。


    “項圈上也許會有地址吧!”


    兩三分鍾後,蘇菲已經走到了花園。漢密士一看到她兩步跑了過來,搖了搖尾巴,撲向蘇菲。


    “乖狗狗!”


    她知道媽媽正在窗戶那邊看著他們。她內心暗自祈禱漢密士不要鑽進樹籬。還好,它隻是沖向屋前的石子路,飛快地跑過前院,奔向大門。


    大門關上後,漢密士繼續在蘇菲前麵跑了幾碼。這段路程頗遠。由於是星期天的上午,路上有一些人在散步。眼看別人全家一起共度周末,蘇菲真是羨慕極了。


    一路上,漢密士不時跑去嗅嗅別的狗或別人家花園籬笆旁邊的有趣玩意兒。不過隻要蘇菲一叫,“狗狗,過來屍它就立刻回來。


    不一會兒,他們已經走過了一座老舊的牧場、一座大運動場和一個遊樂場,進入了人車較多的地區。他們繼續沿著一條鋪著圓石並有電車往來的大街向市中心走。到了市中心時,漢密士引導蘇菲穿越市中心廣場,走到教會街上。這裏屬於舊市區,四周都是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時興建的平凡單調的大宅子。時間已經將近下午一點半了。


    現在他們已經到了市區的另外一邊。這裏蘇菲並不常來。她記得小時候有一次爸媽曾帶她到這裏的一條街上拜訪一位年老的姨媽。


    最後他們走到位於幾棟舊宅子之間的一座小廣場。這座廣場雖然看起來非常古老,但卻名為“新廣場”。不過話說回來,這整座城鎮歷史已經很悠久了,它興建的年代可以遠溯到中世紀。


    漢密士走向第十四號房屋,然後便停下來不動,等著蘇菲開門。蘇菲心跳開始加快。


    進了前門,蘇菲看到一塊嵌板上釘著幾個綠色的信箱,最上麵一排有一個信箱口露出—張明信片。上麵有郵局所蓋的“地址詳”的印章。


    明信片上的地址寫著“新廣場十四號,席德收”,日期是六月十五日。事實上還有兩個星期才到六月十五日,但郵差顯然沒有注意到。


    蘇菲把明信片取下來看:


    親愛的席德:


    現在蘇菲已經到哲學家的家裏來了。她很快就要滿十五歲了,但你昨天就滿十五了。還是今天呢?如果是今天的話,那麽信到的大遲了。不過我們兩個的時間並不一定一致。下一代出來後,上一代就老了。歷史就這樣發展下去。你有沒有想過歐洲的歷史就像一個人的一生?古代就像歐洲的童年,然後到了漫長的中世紀,這是歐洲的學生時期。最後終於到了文藝復興時期,此時,漫長的求學時期結束了。歐洲成年了,充滿了旺盛的活力以及對生命的渴望。我們可以說文藝復興時期是歐洲的十五歲生日!現在是六月中旬了,我的孩子,活著的感覺真好,不是嗎?


    p.s:很遺憾你丟了那條金十字架鏈子。你得學習照管自己的東西才行。爸爸就在你的身旁。


    愛你的老爸


    漢密士已經開始上樓了。蘇菲拿了明信片,跟著它走。她必須跑才能趕上它。它一直快活地搖著尾巴。他們走上了二樓、三樓,到四樓後隻有一道通往閣樓的樓梯。難道要上屋頂嗎?漢密士沿著樓梯上去,在一扇窄門前停下來,並用爪子抓門。


    蘇菲聽到腳步聲從裏麵走來。門開了,艾伯特站在那兒。他已經換了服裝,現在穿著另外一套衣服,包括白長襪、紅膝馬褲和黃色墊肩的緊身上衣。他使蘇菲想起撲克牌裏的小醜。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是文藝復興時期典型的服裝。


    “你這個小醜!”蘇菲喊,輕輕地推了他一把,以便走進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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