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玲玉和唐季珊正式認識還是在1932底“聯華”的一次聚會上。林楚楚為他倆作了正式介紹:


    “這位是上海茶界的大亨唐季珊先生,唐先生是以往我們‘民新’的故交,當然也是今天‘聯華’的老友啦。這位小姐大概不用我介紹了,唐先生一定早就認出來了。”


    唐季珊含笑點頭,欠身向阮玲玉致意:


    “當然。阮小姐好,真是幸會。阮小姐主演的片子我看過不少,的確都是好片子,故事好,阮小姐演得更好。”


    阮玲玉客氣地回答道:


    “唐先生好。”


    此次與唐季珊會麵,並沒有給阮玲玉留下多深的印象。作為一個電影明星,她少不了經常出席一些應酬,常會被介紹給一些社會名流互相說幾句交際場上的客套話,所以,阮玲玉過後很快也就忘了。


    但是此次見麵卻使唐季珊久久不能忘懷。他是個典型的上海灘的“白相人”,喜新厭舊乃是他不可更改的本性。他把張織雲弄到手後,帶到美國轉悠了一趟,就一腳踢開了。今天發現阮玲玉這一尤物,使他興奮不已。


    於是,唐季珊開始頻繁地出現在“聯華”的片場,且總忘不了給阮玲玉帶上一束鮮花。日久天長,阮玲玉漸漸對他產生了好感,因而對唐季珊從心理上沒有設防。


    其實,如果僅僅送送花、跳跳舞,那他倆之間也並沒什麽,所以唐季珊暗自祈禱老天能給自己一個機會,既能向阮玲玉大獻殷勤,讓她明白自己的心跡,又不致令她反感。唐季珊耐心地期待著。


    老天不負有心人,唐季珊得到一個消息:《城市之夜》攝影組就要赴杭州拍外景戲。


    幾天後,當阮玲玉和《城市之夜》的外景隊成員到達杭州時,竟意外地發現唐季珊已等候在車站出口處。唐季珊熱情地說:


    “大家旅途辛苦了,我在此等候諸位多時了,我已為各位訂好了房間,接各位的車就停在車站前,大家請跟我來。”


    唐季珊看著眾人臉露驚異之色,解釋道:


    “我在幾天前聽說劇組要來杭州拍外景,正好敝公司在杭州的茶莊有筆業務要我親自來洽談。我既來到杭州,且敝公司在杭設有茶莊,當算得半個地主,諸位和我都是老朋友了,我當盡地主之誼。”


    一番話說得大家都很高興。


    在此後的幾天裏,唐季珊幾乎與外景隊形影不離,外景隊有了他後,自然方便了許多。拍片之餘,唐季珊又為外景隊安排了豐富多彩的娛樂活動。當外景隊完成任務返滬後,大家都覺得唐季珊這人挺夠朋友,而阮玲玉也平添了對唐季珊的幾分好感。


    憑著在杭州拍外景時結下的友誼,唐季珊不必再常常幹耗在攝影棚尋求接近阮玲玉的機會,他開始登門“拜訪”了。到1933年新春來臨之時,他已成了阮玲玉家的座上客。至此,阮玲玉也知道他的“良苦用心”了。


    麵對唐季珊的苦苦追求,阮玲玉在情感上陷入了“剪不斷,理還亂”的迷們之中。阮玲玉和張達民走到如今,可以說他倆的愛情已蕩然無存。在和張達民同居七年中,她心中那份對於愛的渴求其實始終沒有消逝。但是,這七年來,她卻從來也沒有碰到過一個既愛她而又值得她去愛的人。


    唐季珊可以說是第一個執著地要闖入她生活的男性。而唐季珊對阮玲玉的追求是經過了精心設計的,他不著痕跡地一步步地逼近阮玲玉,他對於阮玲玉是那樣地細緻周到體貼入微,令阮玲玉為之感動。


    已有所心動的阮玲玉對於唐季珊的第一個思考,自然是拿他和張達民進行比較,其結論似乎十分簡單,不管從哪方麵來看,唐季珊都遠遠勝過張達民。


    衡量一個男人的好壞,其主要標準無非是事業和感情。在事業上,張達民一事無成,還陷在了嗜賭的惡習中難以自拔;唐季珊卻是一個有大成的人,說他是一個春風得意的商界驕子並不過分。


    在感情上,張達民對阮玲玉的感情早已化解成一個字—一“錢”,張達民是一個既不懂得感情又喪失了感情的人。唐季珊在感情上當然也難以令人滿意,他既有原配夫人,又曾與“影後”張織雲同居,用情不專,但這些畢竟都是過去的事,現在他一門心思都在阮玲玉身上,比之張達民,自然要勝出一籌。


    至於在其他方麵,唐季珊比起張達民來也毫不遜色。年近不惑的唐季珊雖比張達民大10歲,但更表現出一種成熟的魅力,他舉手投足,無不顯露出事業成功者的得意與矜待。


    張達民雖然剛屆而立之年,但沉溺賭海,生計無著,早已風度盡失而跡近無賴。他更可怕的嘴臉,還表現在一個空架子少爺的嘴上,沒有錢還想充大爺。


    說起對於阮玲玉事業上的關心,張達民更是無法與唐季珊相比,張達民也常常“光顧”阮玲玉拍戲的片場,但去的目的隻是要錢。唐季珊隻要有空,定會手持鮮花出現在片場,熱情地眷顧,默默地陪同,情幽幽,意長長。


    但阮玲玉還是有一些隱隱不安的,那就是張織雲的前車之鑑使她對唐季珊能否始終如一地對待自己不免心存猶豫,然而她又下不了決心割捨這段對她說來頗為難得的感情。她因舉棋不定而陷入深深的迷惘之中。


    聰明的唐季珊早看出阮玲玉這段心思,因此,隻要有時機,他便向阮玲玉大談飽受包辦婚姻之苦,又小心翼翼地主動提起他與張織雲的往事。


    他把他與張織雲同居說成是為了擺脫包辦婚姻,追求自由和愛情的結果,至於他和張織雲的分手,那自然是因為張織雲愛慕虛榮不懂愛情的緣故。


    唐季珊的這些似是而非的解釋使原本心存疑慮的阮玲玉大大地放鬆了對他的戒心,而他讚頌阮玲玉的甜言蜜語,對於久困於與張達民惡夢般同居生活中的阮玲玉來說,則不失為一針鎮痛的嗎啡。


    來自於唐季珊的愛猶如艷麗的罌栗花,既充滿了難以抵禦的誘惑,又隱含著致人死地的危險,在是接受還是拒絕的徘徊中,隨著唐季珊愛情攻勢的一浪高過一浪,阮玲玉越來越傾向於冒險接受這份愛情了。


    可以說,在事業上,阮玲玉不愧為一個強者,她從16歲起,由不會演戲到會演戲,又從會演戲到爭取飾演不同性格的角色。可在生活中,卻有女性脆弱的一麵,她常常因重感情而失理智。


    在唐季珊以前不久,曾有一華僑富商,向她表示愛慕,追逐熱烈,為她修造洋房,高價購賃飾物,用以金屋藏嬌。後因為有人識破他家中已有三妻四妾,勸解阮玲玉與他割斷了關係。


    事後,阮玲玉也十分慶幸自己未踏進這一深淵。阮對勸解她的這位友人赤誠袒露自己的心懷說:“我太弱,我這個人經不起別人對我好。要是有人對我好,我也真會像瘋了似地愛他!”所以,阮玲玉在藝術上除了對自己有很高的自期外,她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


    而唐季珊為了取得阮玲玉的愛戀,恰恰是抓住了阮玲玉這個弱點。他把心思不但用在阮玲玉身上,還用在阮母和阮玲玉的女兒小玉身上,打一場遷回戰、包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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