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對於沈爹的話我自然是不會聽的。


    且不管那水鬼有多厲害,我能不能取得夜光草。就衝著沈爹待我的這般父子之情,我就不會放任著他不管。


    至於性命不性命的,另當別說吧。反正我在這世上已了無牽掛了!出來這麽些年,於母後來說我是死是活都不能得知。離開了京城,她的生活有了念想和盼頭,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如今沈爹有病纏身,我不能坐視不管。


    這一日,十月底,正是我十三歲的生辰日。


    我吃了一碗沈爹親自下的長壽麵後,便與沈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直到確信他入睡了以後,我才偷偷摸摸地出了屋。


    子時。


    夜裏的小島很是寂靜,家家戶戶大門緊閉,連夜燈都沒有一盞。不過,縱使如此,此時的小島依舊格外迷人。


    半輪月光高高掛在空中,周邊繁星點點。夜光草遍地都是,就像夜裏的螢火蟲在野草上棲息了一般。


    沒有了白日裏的迷霧,小島四周全是烏黑如同墨汁的黑水。黑沉沉的的一片,圍繞著如同光輝一般的小島,顯得這座小島別有一番風味。


    我來到小島將近三年了,還是頭一次在天黑以後出來。沒想到,入夜的小島是這般模樣兒。


    隻是可惜了這般美景,因著水鬼的緣故,竟無人觀賞。


    正想著,突然一陣陰風吹過。


    “誰!”


    下意識地轉過頭去,卻見身後空無一人。


    於是,驟然想起了沈爹他們的話。連忙朝前走了幾步,打算抓起一把夜光草速速回去。


    可誰知,那夜光草極其難拔,就好像底下的根有著一雙大手,在跟我搏弈一般。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直到額頭開始冒汗,這才拔下了一株來。


    然而,隻一個眨眼的功夫。好不容易拔到的夜光草,竟憑空從手中消失了。


    緊接著,身後又一陣陰風吹過。寂靜的夜裏,竟傳來了如鈴鐺般清脆的笑聲兒“嗬嗬嗬~嗬嗬嗬~”


    我心中一緊,立即站直了身“是誰!”


    “嗬嗬嗬~嗬嗬嗬~”


    麵對著我的詢問,那人並未作答。隻是清脆的笑聲從四麵八方而來,原本那一陣陣陰涼的風,也突然猛烈了起來。


    對此,我冷笑了聲兒“不知閣下是何方神聖,既然來了,何不現身相見?”


    這一次,那動聽悅耳的笑聲兒總算是停了下來。取而代之的,則是稚嫩無比的童音“你想見我?我怕你會被我嚇著。”


    我聽見對方的聲音如此稚嫩,想來,是一個小小孩童。於是,便更加大膽了起來“是人是鬼,總要見了才知道。還是說,你在怕我?”


    對方聽言,先是沉默了一陣。隨即,才再度笑道“我可不怕你……隻是,我現在不想見你。”


    “既閣下不想見人,又何苦出來擾人?”我神色一冷,語氣也冰冷了起來“若我沒猜錯,我方才好不容易拔出來的夜光草便是閣下奪去的吧?”


    “擾人?這整片烏海都是我的,我想做什麽便做什麽!”那人聽言,頓時有些氣惱“你們這些無知人類,霸占了我的地盤,還膽敢說我擾人!”


    說罷,又突然轉了話題。那速度之快,就跟憶兒以前跟我置氣時變臉那是一樣一樣的“對了,你的破玩意兒是我拿的。怎麽,不過一株破草,你還當成了寶貝?”


    “既然在閣下眼裏它不過是一株破草,那就請閣下歸還罷。”我若沒有猜錯,這便是沈爹口中的水鬼了。


    我原本以為,她是個厲害角色。沒想到,卻是個孩子心性的丫頭。於是,言語越發大膽了起來。


    “再破的東西也是我的,我若不給你,你能如何?”


    “我不能如何,隻是怕有辱了閣下的名聲兒!”我冷笑一聲,道“我看閣下神出鬼沒,是個厲害角色。你若想要什麽東西,自己去拿便是,何苦從我這裏奪去?”


    “我天生就喜歡奪別人的東西,如何?”


    我聽言,隻覺得她胡攪蠻纏。嗯……雖然有些討厭,但卻讓我不自覺地想起了憶兒。


    “罷了,你喜歡便拿去吧。”於是,也懶得與她再爭。隻是在狂風之中,開始拔起了第二株夜光草。


    然而,接下裏的結局跟第一次一樣。


    每當我拔下一株夜光草,那暗中的丫頭便奪去一株。縱使我緊緊握著不放,那東西也會憑空消失。


    “你究竟想做什麽?”我再度站直了身子,朝著她笑的方向質問。


    “這個問題該我問你才對!”那丫頭說著,就好奇道“在這島上住著的人,天一黑便把自己關了起來。你倒好,為了這麽一株破草不顧生命危險主動出來!你說,你要這破草做什麽?你若說得動聽,我就給你幾株。”


    聽言,不免歎了口氣“我爹這陣子不知為何咳了血,費盡周折去鎮上瞧,卻沒有一個大夫瞧得出個所以然來。島上的人說隻要拿了夜光草煎藥給他服下,就能救他一命。”


    “住在半山腰山洞裏的那個瘦老頭是你爹?”


    “沒錯。”


    “以前沒見他有兒子啊,你是撿來的便宜崽子吧?”


    “你問題太多了。”


    “噗嗤”那丫頭突然一笑“你這人,一直都這麽冷冰冰的嗎?人活一世,要快活一些才好。你跟個冰塊一樣,得少多少樂趣。”


    沈爹有起來上夜尿的習慣,我怕再與她糾纏,會被沈爹發現了蹤跡。屆時,他若出來尋我出了事,那可如何是好?


    於是,不再願意多言,隻冷冰冰問道“不知我的理由夠不夠,讓閣下把夜光草給我。”


    “若我說不行呢?”她問。


    我垂下眼“那便後會無期。”


    說罷,我轉身就要離去。


    可誰知,暗中的姑娘卻開始急了“喂!你別走啊!”


    說罷,又道“不是我不給你,而是這破草根本沒用啊。”


    言畢,隻一眨眼的功夫,島上遍地的夜光草突然就失去光亮“你瞧,這根本不是可以救命的東西。它們隻是普通的野草,我因覺得島上夜裏實在太黑,所以才在這些野草上動了手腳。


    什麽救命不救命的?我讓它們亮,它們就亮。我讓它們暗,它們就暗。夜光草?誰起的破名字,好生難聽。”


    我瞧著原本亮成一片的小島,如今黑漆漆一片。於是趕忙蹲下身去,試著拔了拔地上的草。


    可誰知,這一次竟是不費吹灰之力便拔出了一株。


    “怎麽會這樣……”


    “傻子!剛才你拔不出,是因為我暗中使了勁啊!”那丫頭見我如此,又道“沒想到你長得白白淨淨的,還挺有力氣。”


    我聽言,總算明白了過來。


    原來這個世上真的沒有什麽夜光草,那些可以救沈爹的偏方也都是騙人的……


    想到此,我冷哼了一聲兒,再不理會那名暗中的姑娘,轉身便要回去。


    然,才走了兩步。腳下就好像被藤蔓纏住了一般,緊接著全身都不得動彈。


    我掙紮了片刻,發現越是掙紮,綁在我身上的東西便越緊。於是,幹脆靜下心來,等著看那丫頭究竟想做些什麽。


    等了許久,那丫頭才驚訝開口“你不怕?”


    “怕什麽?”我問。


    “實話告訴你,我就是他們口中喝人血吃人肉的水鬼。你夜裏獨自出來,現在又被我纏住,生死還是個未知。怎麽,你竟不怕?”


    “我說怕,你會放過我嗎?我說不怕,你信是不信?”我不答反問。


    “嗯……這個嘛,看我心情。”


    “既然說什麽都得看你心情,我為什麽還要浪費時間?”我又問。


    “你……”


    “別廢話了”我聞人雲鶴從小到大不知死過多少回了,還怕這一次麽?反正早在出來的時候,就沒打算一定得活著回去“今日既然被你抓著了,想怎麽著隨你處置。”


    “你……”


    “趕緊動手!別磨磨唧唧的,好生無趣!”


    “嘶嘶”的聲響傳來。


    隻一會兒,我便覺得身上緊緊纏繞著的東西漸漸消失不見了。嚐試著動了動手腳,竟都十分靈活。


    “什麽意思?”我問。


    “沒什麽意思”那丫頭回道“你覺得我無趣,我覺得你有趣。所以,不舍得吃你。我要留著你,做我夫君,給我解悶。”


    我一聽,險些把自己的舌頭咬斷。


    做她夫君,給她解悶?


    這丫頭,好生不害臊!


    “不許在心裏罵我!我可是個正經姑娘,是會害臊的。”那丫頭像是能看穿我的心思“我隻不過覺得你與別人不同,所以稍微不矜持了那麽一丟丟而已。”


    對此……我表示無語。


    “喂,你叫什麽名字?”見我遲遲不語,她又開口問道。


    “你不是知道我在罵你麽?想來是會讀心術的。那你讀讀看,我叫什麽名字?”我抬了抬眼,問。


    “你心裏又沒寫著你叫什麽名字……我怎麽讀也讀不出來啊!”她嘀咕著“算了!還是你告訴我吧!你若告訴我你叫什麽,我就告訴你你那個便宜爹爹得的是什麽病。”


    “你知道他得的是什麽病?”


    “我可是個厲害角色,你忘了?”那丫頭得意道。


    我聽言,把頭偏向一邊,心不甘情不願開口“雲鶴。”


    “什麽?”


    “雲鶴!”


    “沒姓啊?”


    “聞人!”


    “嗯?我問你姓什麽,你讓我聞人?”


    “……”


    “好啊你,這般不正經!我不過是對你有那麽一丟丟興趣,你居然讓我過去聞你!你……你你你……我怎麽知道你有沒有汗臭味!”


    “……”


    “你說話!你幹嘛不說話!”


    “……”


    “那……好吧,我聞聞你,你告訴我你姓什麽。”


    我聽言,立即王後退了一步“我姓聞人,名雲鶴,全名聞人雲鶴。”


    “……”


    “懂了?”


    “……”


    “我說,我叫聞人雲鶴。”


    “哦……這樣啊,還有這麽奇怪的姓氏。那個……我姓冷名暖,你叫我阿暖就好。”


    “我不關心你叫什麽”我歎了口氣,覺得這丫頭比憶兒難纏多了“你告訴我,我爹得的是什麽病。”


    “哦,你那便宜老爹啊。他得的不是病,隻是不小心被毒水蟲侵入了體內而已。”


    毒水蟲……那是什麽東西?


    “那是我養在烏海裏的寵物,沒想到,既然被你那便宜爹爹給弄到他血管去了!真該死!”


    “……”


    沒事,幹嘛養這種寵物?若有選擇,誰願意丟了性命,把那鬼東西弄到血脈之中?


    “有什麽辦法救他?”我直奔主題,問。


    “有啊,把毒水蟲弄出來就好了。”


    “怎麽弄?”


    “我可以弄啊!”


    ……


    這丫頭,說話不能一次性說完嗎?幹嘛跟腸胃不好消化一樣,擠一點出一點?


    然而,我的想法才落,那丫頭又道“你也沒一次性把話問完啊!幹嘛又在心裏罵我!”


    噢,真是個難纏的家夥。


    “究竟要怎樣,你才會出手救我爹?”我深吸了口氣兒,終於問出了口。


    然而,那丫頭聽了我的話後,卻問“你想見我嗎?”


    “什麽?”


    “我是說,你想不想看看我的模樣兒。”


    “你希望我想還是不想?”我實在拿不準她的心思,於是把問題又拋了回去。


    “想……又不想。”


    “為什麽?”


    “我有時候很美,有時候很醜。”那丫頭的聲音突然開始惆悵了起來“我想讓你看到我美的時候,又怕你會看到我醜的模樣兒。”


    我聽言,心中微微吃驚。


    “人的美醜,從不以皮囊來論。”我淡淡道。


    那丫頭一聽,頓時又來了勁兒“你這句話,我愛聽!”


    說罷,又道“這樣吧,我今晚回去煉製丹藥。你明天子時過來,我把丹藥給你。你把它給你那便宜老爹吃下,就可以了。”


    “這麽簡單?”


    “對啊!”小丫頭笑嘻嘻道“不過,這丹藥不可一次吃得太猛,得慢慢來。我分七七四十九天給你吧!你每天晚上都來陪我一陣,然後把丹藥帶回去,怎麽樣?”


    七七四十九天……


    “哎呀別考慮了,若不是因為我實在太悶,才不找你這個冰塊頭呢!”說罷,又道“你放心,我不會吃你的,我可是要娶你做夫君,生猴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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