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栩說中午還有一陣兒要忙,她們想著,如今都有鋪子了,怎麽也要再賣一下午。炸油條的麵是用完了,三嬸閑不住,又開始剁菜調餡,包餃子。照早上這陣勢看,中午人也不會少。臨近中午,譚石頭領著人來幫忙,他們才收了些菜和蛋,分一小半給盧栩送過來。有了幫手,盧栩輕鬆不少,把麻辣燙攤子重新交給陸勇,做了一大鍋紫菜蛋花湯。隨後,開始準備蛋炒飯。到中午,酒肆掌櫃帶人來了,提著酒,還帶著一塊大牌匾:盧記食鋪。一旁,豎著還有一列小字:觀陽聯盟。盧栩自己都忘了,酒肆掌櫃曾說過如果他開了鋪子,就給他送牌匾。酒肆掌櫃笑吟吟道:“生意興隆!我是不是來晚了?”盧栩忙迎他,“不晚,正好!好大一塊牌匾!”酒肆掌櫃樂嗬嗬道:“你這鋪子不挨著街,大一點兒別人從街上過才能看見。”他們正說著,羅慎板著臉領一夥兒官差來了。買烙餅的,吃飯的全一怔,心道官差怎麽來了?就見盧栩樂道,“羅大哥,您來給我捧場嗎?”跟在羅慎後麵的官差紛紛憋笑,隻有羅慎還是那副棺材板表情,語氣都沒什麽感情,“吃飯。”盧栩熱情依舊,“好嘞,請進,都進。”他把羅慎一眾和酒肆掌櫃都迎進店裏,不大的店麵頃刻被占滿,盧栩道:“我正要炒飯呢,還有餃子,蓋飯,炸醬麵,茄丁麵,裏麵是麻辣燙,也有烙餅,各位想吃什麽?”除了餃子和麵,他說的別人全沒聽過,保守如羅慎,先要了碗麵。坐他旁邊的官差小聲問,“頭兒,啥是炸醬麵?”羅慎:“我怎麽知道?”官差往裏麵瞧瞧,嗅嗅鼻子,才進東街他們就聞到味兒了,香香辣辣的,早上當差巡邏,瞧見好多人來這兒吃了,聽說一串菜才一文錢,他忍不住道:“頭兒,我想去裏麵吃麻辣燙!”羅慎:“我拽著你腿了?”官差嘿嘿兩聲,站起來朝同伴招招手,幾個好辣的,愛新鮮的齊齊往裏跑。還有人問,“炒飯是什麽?”盧栩湊過來:“蛋炒飯,保證好吃!”他們更迷糊了,大概是有蛋有飯,可“炒”是什麽東西?盧栩當場給他們演示一遍,什麽叫炒,什麽叫顛勺。炸醬是提前做好的,他們看不到怎麽做了,蛋炒飯卻是現炒的。盧栩拿出準備好的隔夜飯,倒蛋黃液拌勻,若是新做的米飯水分太多,炒起來不容易散。鐵鍋入熱油,小蔥,胡蘿卜丁,肉丁,撒鹽,炒出香味,把菜倒出來,再加一點兒油炒拌好的飯,用勺子將米飯壓散,翻炒到顆粒分明,再倒蛋清液翻炒,倒菜翻炒,炒至微幹,起鍋裝盤。從開始炒,到炒完,不過幾分鍾,菜丁調料都是提前切好備好的,旁人隻見他行雲流水地撒點這倒點兒那,沒看明白怎麽回事,飯已經出鍋了。差役不可置信:“這就能吃了?”他們家不常吃米,每次做米要做好一陣子,怎麽盧栩這麽快就好了。盧栩:“能吃了!”他將信將疑地嚐了一口,嚼嚼嚼,咽下去,在同僚們圍觀中,啊嗚又是一大口。別人也知道好吃了,紛紛道:“我也要這個!”他們這群不下廚不做飯的隻是驚訝於味道,來買烙餅的婦人卻是著實驚呆了她,終於知道盧栩做菜的秘密了!難怪她們如何煮菜都做不出來,盧栩根本就不是煮的!她結完賬風風火火跑回家,放下東西去鄰居家找人神神秘秘問,“你今天去買油條了嗎?你瞧見那個鍋了嗎?”她還是晚了一步,一早上,盧栩的鐵鍋早已經暴露了。這會兒,縣裏鐵匠鋪子門檻都快被踏壞了,隻是一個鍋十幾、幾十兩銀子,著實嚇退了不少人。沒錢的買不起,有錢的可不在乎。隻要是有些家底的,全跑去鐵匠處定鍋。隻是他們全都沒想明白,這麽大的秘密,盧栩怎麽也不搞個封閉點兒的廚房,就這麽當街大大方方給人看去了?這問題,連盧文都問過,隻不過盧栩壓根就沒想藏。如今鐵礦都挖出來了,有鐵鍋幹嘛不用呢?推進美食發展,人人有責!從前,是他窮,要靠炸油條養家,如今,他都有觀陽聯盟這麽大一個優勢了,即使別人知道了,他依舊有信心別人競爭不贏他。撇開廚藝不談,就是進貨價格,他也把別人甩開一大截。何況,他一直是薄利多銷,隻要算一算,就知道自己做還不如從他這兒買劃算。除了本來就不差錢的,誰閑著沒事花十幾兩買個鐵鍋就為了自家吃個油條?鐵鍋真正的普及開,也得等鐵再降價。至於酒樓餐館學,那就學吧。他好歹是在美食浸泡中長大的,隔著上千年的差距,也許別人某道菜、某幾道做得會比他好,但整體而言,他優勢太大。簡直就是滿腦子裝菜單在開掛。他求的也不過是小富即安,又不要壟斷行業,別人做菜越好吃,他還越高興呢。要不是他隻會做菜沒什麽別的謀生技能,他也沒打算非要當個廚子。畢竟,相比做菜,他可更愛吃呀!不過,這些他不能同別人說,隻能神神秘秘裝深沉,告訴窮追不舍的盧文,“有競爭才有進步,大哥有信心。”盧文的反應就是:呸,從未聽說過這種大傻瓜!大伯家一個兩個腦子是不是都不正常?然後被盧栩和盧舟追著打盧栩是主動的,盧舟是被硬拉上的。他大方了,酒樓高興了,有錢人家也開心了,隻是難為了全觀陽的廚子。他們學了一輩子的蒸煮燒烤,突然要學煎炒烹炸。怎麽調料,怎麽配方,怎麽掌握火候,都有什麽經典菜,上哪兒學去?本來就是偷師,總不好去問問盧栩吧?頭疼啊……至於普通食客們,那就爽啦。廚藝革新福利的可是他們。那些在酒樓餐館吃膩的,紛紛跑到盧栩的小鋪子裏嚐新鮮,不說天天哄著盧栩變花樣給他們做沒吃過的,就是跑去旁邊麻辣燙涮菜,也夠新鮮好一陣子。都是涮菜,人家做出來就是好吃。那個香兒,那個辣味兒,到底是怎麽做出來的?而且盧栩賣東西價格還十分厚道,麻辣燙一根簽子一文錢,肉雖然小了點兒,但菜便宜呀!一大塊蘿卜,一整片白菜,都隻要一文錢。從前他賣涼菜芝麻醬還單獨收錢,如今賣麻辣燙都不收錢。家境不好的人家算了算,跑去盧栩那吃一頓麻辣燙,比自己家做飯也多花不了多少錢,涮點蘿卜白菜煮個麵,還能白蹭從前要錢的芝麻醬,血賺啊!於是更多人跑來盧栩鋪子吃涮菜,從早上開始到他傍晚關店,麻辣燙攤子絡繹不絕,尤其是中午,人滿為患,鋪子裏坐不下,盧栩不得不到巷子裏擺桌椅。理論上縣衙是不許在巷子裏亂擺亂放的,隻是如今官差們都在他這兒吃,誰管?!盧栩不是顏君齊,沒那麽傲骨錚錚,哪怕羅慎怎麽嫌棄,他都時不時給羅慎送些優惠券,羅慎不收,他就送給別人,反正都是羅慎同族的親戚,誰收不一樣?他送的都是小額的,張數多,麵額小,官差也是有身份要麵子的,少有人一次性掏出來一把,一般都是一頓用一兩張券,剩餘的掏錢。如今,衙門飯堂中午都不想管飯了。盧栩賺錢高興,隻是苦了剁排骨的屠夫,做魚丸的碼頭夥計,還有做芝麻醬的劉油子。最初是盧栩自己做魚丸,沒三天,他就做不過來了,隻好逮了個人專門給他做,觀陽魚賤,魚丸劃算,需求越來越大,再往後一個人都怕做不過來了。魚丸還好找人幫忙,芝麻醬就獨此一家了。從前盧栩賣涼菜,一個月也就消耗十幾斤芝麻醬,劉油子小日子挺閑,還諷刺過盧栩用量太少。現在好了,盧栩一賣麻辣燙,一天恨不得消耗一桶,劉油子連喝酒的工夫都沒了,天天在家磨芝麻,痛並快樂,一邊收銀子一邊罵盧栩。旱時旱死澇時澇死,就不能讓他閑的時候多儲備點嗎?隨著麻辣燙火爆,芝麻醬也水漲船高,酒樓跑去一打聽,好家夥,獨此一家?!他們咬牙切齒想罵娘,劉油子是幹什麽吃的,這東西怎麽也是盧栩琢磨出來的?忙碌中,三嬸終究是脫不開身,狠狠心,咬咬牙,花錢雇了短工幫忙秋收。十來天過去,觀陽秋收落下帷幕,秋種也漸漸進入尾聲。天公作美,秋收這陣子天氣都十分好,今天雖然比往年旱了一些,但觀陽河流遍布,幾乎沒有什麽嚴重的旱情,又是一個大豐收。三嬸樂得合不攏嘴,一口答應交完糧稅,所有糧食都不賣,全給盧栩留著。秋收完,最讓人焦急忐忑的,隻剩下定糧稅了。隻是今年等啊等,秋收全都忙完了,冬麥都種下了,蘿卜白菜都起完了,也還沒等到信兒。夏收時嚇到的農戶,鬧了一夏天糧荒的觀陽縣民,已經開始琢磨是不是要儲糧,稅額終於定下來了。二十之一。整個觀陽,傻了。蹲在縣衙外等消息的裏正呆若木雞,有人哭有人笑,盧家村裏正捂著臉蹲下去,老淚縱橫。第三卷 遠途歸人 第79章 又見麵了秋收的田稅所有人交得歡天喜地,這回,盧栩還在縣裏忙生意,三嬸、四嬸已經一人一半替他家交上了。反正他家就那兩畝田,開那點荒田還不用交稅。盧家村半天就交齊了田稅,從飲馬鎮碼頭出來,紛紛湧向鎮上大大小小鋪子,買肉,買豆腐,買糖,買布,給孩子買零嘴。日子緊俏、精打細算的,也從鎮上買了豆腐,又趕回村裏去屠戶家買下水和連骨頭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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