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書的小孩忽然問,“小哥,你弟弟是你親弟弟嗎?”盧栩搖頭。小孩又問:“是你親戚?”盧栩:“隻是鄰居。”話本看多了的小孩頓時感動不已,“那你別買了,這書我也有,我送你吧!”盧栩:“……”掌櫃:“……”你不早說!!他和掌櫃剛你有情我有義地演完,哪能這麽快就拆台?他還得指望掌櫃幫賣呢!盧栩趕緊拒絕:“多謝你好意,我已經同掌櫃說好……”掌櫃擺擺手,“小少爺既有善心,最是兩全其美不過,你便承情吧!日後你來,今日說的照舊,我怎麽賣你,書不損毀,一樣的原價回收。”盧栩挨個謝了掌櫃和小孩,挺不好意思地將書還回去,拿回銀子領好紙,跟著小孩回他家拿書。小孩路上問他為什麽幫鄰居借書,盧栩簡短將顏家逃荒到他們村和他家成了鄰居,兩家父親又同時出了意外,他們同病相憐惺惺相惜說了說,重點突出顏君齊逢難不易誌,依舊刻苦讀書,不是為了賺錢,是生活所迫才抄書的。小孩聽得心胸激蕩,慷慨道:“我家中有許多書,你弟弟還想看哪本盡管借去!”盧栩高興,想起他之前說的顏君齊字無神韻,又問,“小少爺,您說我弟弟字工整但無神韻是什麽意思?”小孩隨口一說自己都忘了,想了想,老實道:“我也說不明白,總之和我看到的字帖比,差著神韻。”盧栩無語,腹誹我小時候拿鉛筆描鋼筆字還和字帖差著神韻呢!“你家中可有字帖?”“自然有!我小叔最愛字帖。”“可能借我?”“行呀。”他們倆邊走邊說,誰也沒注意離他們身後不遠跟著個小混混。那小混混看清了是盧栩,邁開腿跑回賭坊找宋六:“六爺,我看見那小子了,還帶著個小孩!”宋六一聽,扔了骰子叫人拎上棍子拿上麻袋,“走,跟我走!”他們追著盧栩直奔西街北邊,報信的小混混問:“六爺,都套了?”“嗯。”宋六剛想叫人套麻袋,看清和盧栩做伴的小孩樣貌猛地把人拉著,“慢著慢著!你們替我瞅瞅,跟他一起的是不是馬家的小孩?”小混混仔細看,“瞅著像。”常混西街的另一人道:“六爺,是,前麵就是馬家後門。”報信的小混混問,“那咱還套嗎?”宋六朝他腦袋上猛扇一巴掌,“套個屁!”他還不想被他大哥二哥追著揍呢。另一人道:“興許他就是來馬家賣田螺呢?”宋六一想也有道理,叫人一起往牆邊靠靠,探著頭往馬家看。隻見盧栩把推車放馬家門邊,由看門看著,拿著幾包田螺跟著馬家小少爺進了門。沒多久,馬家少爺又將他送出來,給了他一個挺厚實的布包,隱隱聽見馬家小少爺說,“不夠你再來找我!”語氣聽著還挺客氣挺親近。宋六收回頭,抱著胸皺著眉,納悶道:“邪了門了,一個鄉下窮小子怎麽還和馬家搭上了?是不是邪門?”他的小弟們你看我我看你,齊齊搖頭又齊齊點頭。“那咱們?”“不急,先看看,等弄清楚他和馬家關係再揍他,走!”盧栩不知道他剛躲過了一頓打,快走到繡坊才懊惱起來,他忘了問人家小孩名字!太尷尬了,幸虧他還記得路,下次好好道歉吧。盧栩歎口氣,進了繡坊。觀陽有兩家布莊,一邊在東街,一邊在西街,西街的布莊除了賣布,還賣綾羅綢緞,一邊挨著繡莊,一邊就是成衣店鋪。從布莊買好了布,轉頭就能到成衣鋪裁衣裳,還能到繡莊選花樣。盧栩懷疑這是一家的買賣。他從推車裏取出布包,抱著進了繡莊。東街也是收繡片的,雜貨鋪和布莊都收,不過盧栩自信,她小後娘和顏君齊她娘繡的繡坊也看得上。繡坊掌櫃先看了她小後娘繡的,撇撇嘴,“不叫你白跑一趟,這些三十文,這些三十五文,我收了。”盧栩看他挑,也沒看出三十文和三十五文的有什麽區別。“您再看看這包?”掌櫃點頭,解開布袋看顏母繡的。顏母繡的多是鴛鴦和大花,重工,複雜,掌櫃看得仔細了些,但眉頭皺地比看他小後娘繡的還深,模樣多少透著些嫌棄,沉吟了半晌歎了口氣,“繡得還算仔細,一百文,我收了吧。”盧栩應了,他們還未結賬,店裏來了客人,盧栩讓到一邊,讓客人先挑。進來的都是女眷,他不好離得太近,在最遠的角落站著看人家怎麽挑選。女客見櫃台上擺著繡片,先順勢翻看,為首的小姐翻了翻沒瞧上,又讓掌櫃拿些別的,倒是陪同的婆子從元蔓娘繡的那堆裏選了個蘭花繡片出來,“小姐,你看用這個做個手絹行麽?”小姐點點頭,“行吧。”最後那小姐選了些花草走了。掌櫃收了錢,叫盧栩過來結賬。盧栩趁著掌櫃還沒收拾剛剛拿出來的繡樣,忙問:“我能瞧瞧麽?”掌櫃看他。盧栩:“我瞧著大同小異,是個外行,可貴客們挑看,好像同樣的花,又大不一樣,同樣是荷花,價錢差出許多。”掌櫃笑:“這裏頭差得可大了。”他拿起顏母繡的和元蔓娘繡的對比給盧栩看,“你阿娘繡工不錯,針腳細密,比你阿姐繡的就好。”盧栩:“……”掌櫃繼續道:“但可惜啊,差了些層次,差了些意境。”盧栩:“敢問是何種層次,何種意境?”掌櫃從那堆貴的裏麵同樣挑了一副鴛鴦給他看,“你看看這幅,城裏有名的繡娘繡的,這一副就要貴一百文,還好賣。”盧栩鄭重地接過來仔細看。他湊近了看,拿遠了看,又借著光看,隨即笑了,什麽層次意境,不就是顏母繡的倆並排鴛鴦,這人繡的是倆依偎著的鴛鴦,多了點兒動態?翅膀羽毛細密不一,用了粗細不同的線來表現麽?真論繡工、針腳還不如顏母呢!盧栩嘴上謙恭,“受教了,不是您指點,我怕是永遠悟不出來。”掌櫃見他恍然大悟模樣,也挺可惜顏母的繡工,不由再指點他,“讓你阿娘多繡些山水花樣,眼下就入夏了,城裏小姐夫人們,免不了做些扇麵,要雅不要繁,懂麽。”盧栩一點就透,注意構圖留白唄!他指著牆上掛的綢扇問:“可是都做這樣大小的扇子?”掌櫃:“多是這樣,大些小些也無妨。”盧栩湊到牆邊比劃了尺寸,和掌櫃道別揣好錢出來,轉頭去了劉記雜貨。“又給妹妹買糖?”“今兒買線!”盧栩蹲到線架子旁,開始仔細挑選。不就是粗線細線,那算什麽層次?等著,他還能湊個深淺漸變!作者有話要說:盧栩:糟糕,忘記問名字了!第18章 嚎啕大哭盧栩風風火火回家,叫上元蔓娘直奔顏君齊家。他把買的一堆線按赤橙黃綠青藍紫不同色係橫向擺開,再按深淺粗細縱向排開。擺好彩線色譜,又馬不停蹄介紹起何為漸變,何為構圖,何為動態,何為留白。“咱們還能利用光線,娘,嬸子你們看。”盧栩拽了片樹葉放到陽光下,“光一照,就亮,我用手一遮,遮出影子,就暗。你們看門口那棵樹,是不是有淺有暗,有光有影,你們再想,是不是早上、中午、傍晚顏色都不一樣?不同的顏色,咱們都能用線搭出差別來,還能做漸變,這樣,別人一看,就知道咱們繡的是上午的樹,下午的樹,陰天的樹還是晴天的樹。”元蔓娘、顏母大受震驚。盧栩繼續轟炸,“你們看,咱們這山,近處看,石頭樹都看得清,遠處,就是一片朦朧,那看得清的,就繡細致,看不清的,就繡個大概形狀。同樣是這片樹葉,在眼前,它大,拿遠,它看著就小。”元蔓娘、顏母聞言齊齊比劃樹葉。“還有用線,同樣是鳥羽,絨毛,用細線,翅膀,就用粗線。”這好懂,她們點頭。“至於構圖和留白……”盧栩搔搔頭,用樹枝在地上畫出扇麵大小,“差不多就這麽大,咱們繡的時候,就想這是一幅畫,不能把它占滿,太滿不好看。也不能太小,太小看不見。我若把這兒畫個山,近處畫朵花,花上還飛個蝴蝶,蝴蝶從草叢往遠處飛,就比隻繡個大蝴蝶好看。”盧栩在地上畫簡筆畫,自己瞅瞅挺丟人,拿腳劃拉掉,“大概就這個意思,你們要是想不出來……”他拽過顏君齊,“讓君齊在紙上給你們先畫個模樣!”顏君齊:“……”他,他也不會!但盧栩非要他畫,他想著顏母從前繡的花草,拿樹枝在地上勾畫,不時抬眼看看外麵的樹和山,將盧栩剛剛舉例的山、花、蝴蝶大概畫出來。盧栩一看,竟然,很是那麽回事!“可以可以,就這麽畫!”他跑去翻出不知姓名的小少爺借給他的字畫,“君齊多學學,抄些畫的局部也能行!”抄是不可能抄的,顏君齊抱了字畫回書房進修去了。他從沒畫過,隻以前在縣城和州府見過別人作畫、賣畫,想著盧栩那一通理論,參考著眼前的畫,他先用筆蘸清水在桌上大致畫出扇麵打草稿,手感熟了,他到院外折了一杆竹枝,開始對著畫。一直練了一天,覺得行了,才在紙上畫了幾枝疏影橫斜的秀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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