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多刺激。你是大師,我是師太,我們可以合作無間一路行騙一路斂財。”


    “再也沒有錦衣玉食,還得睡破廟,很刺激?”


    “那怎麽行,以後有孩子了怎麽辦?那往後你把銀子交給我管,我很會理家的,我們存夠了銀子,就買塊地,蓋間一屋,說不定到時候你還能混個村長噹噹,那我就是村長夫人……”


    “我有說過要跟你生孩子麽?沒記錯的話,我記得有人說過,會給我煮飯,陪我一起騙人,萬一我遇上了長得很像我死去未婚妻的人,她也會識相地不打擾,不會破壞我的行情。”她還真的是很會規劃,苦中作樂的本事讓他嘆為觀止,不禁失笑,好似他先前的那些擔憂全都渺小的可笑。原來不止是他,她也同樣沒有閑心去在乎別人的眼光。


    “……”她氣呼呼地抬起眼眸嗔瞪。這個男人總有辦法輕易澆滅她的希冀,讓她不敢放縱自己去妄想。對她好,是不是就代表喜歡,還是就像他和婆婆說的那樣吃了就得負責?邢歡不清楚,也不敢去刨根究底地細想。


    見她那副吃了癟的模樣,他的笑容愈發加深了,曲起指節輕敲了下她的額頭後,他將她摟得更緊,下顎抵著她的頭頂,漫不經心地扯開了話題:“聽說你給了神醫好多銀子,讓他去替管大人治病?”


    “嗯。”邢歡心不在焉地應了聲,暗暗在心裏猶豫了許久,才說道,“偷偷告訴你,我總覺得管大人那病,是給我娘嚇出來的。”


    “的確是。”


    “欸?”他憑什麽那麽肯定啊。


    “因為我是幫凶。”這種話,他說得毫無愧疚之心。


    “……”邢歡恍然想起了。那天,管大人鬧完之後,娘就出門了,他號稱非常時期她不適宜出門,所以自告奮勇地說是去幫她照看娘。就是這麽照看的?到底誰是誰的幫凶!


    “這不是重點。”那種見不得人的事,就不要一直拿出來說了,有損他的形象,“聽說你給神醫的銀子,是從我房裏拿的?”


    “呃……我這沒有嘛!借用下會不行哦。”


    “行。”給自己女人花錢是天經地義的事嘛,這點他完全沒意見,問題是……“你要不要把我的私房小金庫也一併掏空啊!”她也太會找了吧,比他娘的搜索功力更強!他藏在衣櫃裏的,沒了;藏在床單底下的,沒了;就連藏在羅襪裏頭的,都沒了!


    “我不知道哇,我看見有銀子就全拿了啊。你想拿回去啊?沒有啦,都給神醫啦。”是娘說的,男人不能有私房錢,有了就會逛窯子。


    “……”他咬唇,蹙眯起眼瞳,冷眸看向她。不知道?分明是故意的吧。他依稀感覺到這輩子就這樣完了,花天酒地什麽不用想了;偶爾跟朋友去聽個小曲喝個小酒估計得打報告看領導心情。


    嗯,誠如他從前所想的那樣,找個女人綁住自己是作繭自縛,可他還就是見鬼的很甘願。


    “少奶奶,少奶奶……”裏頭正濃情蜜意著,不識相的丫鬟就這樣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連門都不敲。


    當瞧見房裏的春光無限後,她紅著臉,又尷尬地退了出去。


    “進來吧。”靜安鬆開了懷裏的邢歡,懶洋洋地哼了聲。怎樣?都已經被破壞情緒了,還假仙什麽。


    “可是,那個……”大少爺,您要不要迴避下?我要匯報的事,可能會讓你心情晴轉陰。


    “說。”趙靜安顯然沒心情同個丫鬟玩欲說還休這一套。


    那好嘛,既然做主子的讓她說,她還客氣什麽,“事情是這樣的。任公子府上總管來報,說是二少爺今天在街上遇見任公子,倆人一見如故,就跑去任府喝酒了,結果二少爺酒量太爛了,已經不省人事了。要命的是,醉成那樣他還不走,抬都抬不動,嚷嚷著說要見你,還說見不到的話他就打算把任府的丫鬟糟蹋個遍。那位總管姑娘說,你如果不去把人弄走,她就讓你死在別院。”


    “我陪你去。”出乎丫鬟意料之外的事,大少爺的心情未受任何影響,反而還能很理智地果斷做出決定。


    “不用了,我去瞧瞧吧。你留在家裏好好照顧婆婆和我娘。”邢歡還是有理智的,誰知道趙永安到底醉到了什麽程度,昨天之後,這兩兄弟一見麵就勢同水火。老幹爹已經被他們麻煩得夠慘了,要是一夥他們倆見到後,直接在人家府上打起來怎麽辦?


    上回靜安摔壞古董的銀子都還沒賠給人家呢,鬧不好又得賠了……


    “嗯,別弄得太晚,有事派人傳話回來,我去接你們。”


    聽聽這話,就連旁觀著此情此景的丫鬟都明白了二少爺輸在哪。這種體貼、這種信任,天殺的,哪個女人不動心啊!可是大少爺,這種時候寬容要不得啊,二少爺是頭狼啊,幾時見過狼會放過到嘴邊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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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


    有一些改變在悄無聲息的發生。


    這個想法在邢歡去到任府後更堅定了,那位叫做白蓮花的總管姑娘,非但沒有像幾回那般給她臉色看,反而還和顏悅色了不少。甚至在把她領去飯廳後,還頗為感慨地說了句:“聽說你和大少爺的事鬧開了?這樣多好,長痛不如短痛,那種不知珍惜糟蹋了你那麽久的男人,要他做什麽?就該這樣毫不猶豫地一腳踹開。我過些天要成親了,你和大少爺來喝喜酒吧。”


    “……成、成親?跟誰?”姑娘,您前後態度轉變要不要那麽大?話題要不要那麽跳躍?


    “好像姓薛吧。”


    “好像?!”這是什麽回答啊?


    “嗯,就這樣,等做好了喜帖我找人給大少爺送去。”白蓮花卻絲毫不覺得這回答有什麽不對,“你快進去吧,有什麽事就大聲叫,我派了小廝在門外守著。”


    “謝謝。”


    “不用謝,大少爺吩咐的。”


    “……”趙靜安,你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長了吧。


    邢歡頓時有種欲哭無淚之感,彷佛從今往後,無論她跑去哪兒,一言一行都會在他的掌控之中。


    比較奇怪的是,這種好像沒什麽自由的生活,感覺竟然還不壞。


    “哎喲我的娘餵……”大喇喇推開房門的邢歡,怎麽也沒想到任萬銀會摳門到這個地步,點個燈會死人啊!更讓她沒想到的是,隨意地跨出一步,就會踩到被丟棄在地上的空酒罈,她猝不及防地揮舞著雙手想要站穩,最終還是結結實實地跌倒在地上,一聲哀怨驚呼同時從她嘴裏蹦出。


    她倒抽著涼氣,晃了晃陣陣刺痛的手心,恐怕是搓破皮了吧,這算不算出師未捷身先死?沒再多想,邢歡費力地撐起身子,才進行到一半,就覺得腳突然被拽住。


    一片漆黑中,她居然還傻兮兮地轉過頭,想要看清是誰在拉她。


    “啊喂喂喂喂,不要拖,很痛啊……”很顯然,她不僅是沒能看清對方的臉,還極其痛苦地臉朝地,被人用力地朝後拖行。邢歡著實掙不開那股蠻力,隻好雙手拍地蹬著腿抗議。


    “死過來陪我喝酒。”


    “喝就喝,不要拖嘛。”熟悉的嗓音讓邢歡猜到了對方是誰,她放下了戒心。感覺到他聞言後終於鬆開了手,她躡手躡腳地爬起身,漸漸習慣了屋子裏的黑暗,隱約瞧清了他的輪廓,挨在他身邊坐下,搶過了他手上的那壇酒,“你喝了多少了?”


    “關你屁事。”


    “那……我們回家了,好不好?”


    邢歡明顯感覺到身旁的他一愣,沉默了許久後,才出聲回應,“你是哪根蔥啊,爺憑什麽要跟你回家……呃,他娘的去給我把那個紅杏出牆的女人找來!”


    “你要找她做什麽呢?”黑暗中,邢歡歪過頭眉端微微蹙起,思忖了些會。


    “有很多話要跟她說。”說著說著,他的頭慢慢滑下,就這麽順勢枕在了邢歡的肩上,感覺到她想要逃,他任性地伸手強拉住她,繼續自顧自地發表言論,“我想過了,我可以不介意她和我哥之間的事,人孰無過嘛。嗯,隻要她願意,我們可以重新開始,我發誓再也不寫休書了……改寫情書好了,她想要多少,我都寫給她。也不會再同其他女人牽扯不清了,紅顏知己什麽的統統不要了……哦對,娘說她喜歡孩子,那我就陪她多生幾個給她玩。我哥能給的,我都給。”


    “就算如法炮製、按部就班,你仍然不是你哥。”邢歡低眉,撥弄著衣裳上的流蘇,咕噥出聲。


    這話讓趙永安靜了許久,一抹懷疑在他心底逐漸蔓延開,直到最後他忍不住脫口而出,“你說她究竟喜歡過我嗎?”


    “現在問這個問題,不覺得多餘嗎?”邢歡輕笑著反問。喜歡過又能怎樣?能回到當日初嫁的年歲和心境嗎?


    “嗬,多餘麽?對我來說很重要。我真很懷疑她愛的究竟是她相公,還是我這個人。”他想知道,究竟是自己不知珍惜錯過,還是邢歡的心從來就沒再他身上停留過。即便明知就算弄明白了一切有些事也已經改變不了,可永安隻想死得明白些。


    “你根本就沒醉,是不是?”


    出乎永安意料之外的是,邢歡突然不答反問。雖是疑問,可她的口吻透著確定。他錯愕了片刻,下意識地問道:“……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叫了你兩年的‘相公’,有哪個娘子會不了解自己夫君的。可是你呢,有了解過我嗎?你嫌我醜嫌我丟人,覺得我又笨又沒用隻懂依賴著你活。可是趙永安,你知不知道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隻有全心投入去喜歡一個人,才會那樣毫無戒心地依賴他。我曾經就是那樣喜歡著你,不僅僅因為你是我夫君,還因為你是你。”


    “這些話為什麽以前都不說?”他略顯恍惚地問著。


    為什麽從前不說?邢歡抑製不住地在心底涼笑,從前,他們有這樣平心靜氣聊天說心事的機會嗎?他甚至不願多看她一眼。


    她深吸了口氣,閉上眼,宛如在敘述一個很久遠的故事般,娓娓道來,“新婚夜被你掀開蓋巾的瞬間,我心想怎麽會有那麽好看的男人,這張臉怕是看一輩子都不會膩吧,往後若是日日醒來都能瞧見你,該是多幸福啊,可是我沒有跟你共枕眠的福氣,就連想聽你說聲早安都是奢求。我第一次為你煮飯時,即便你嫌菜太淡、飯太軟、湯太鹹,我還是很開心,看著你吃就覺得滿足,我默默記下你的喜好,一點一滴地再你改進,隻是這些你從來沒有在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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