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凜阪關停了好幾間實驗室,”卡萊埃達道,“但我至今沒有找到所提斯記憶中的那間,它好像不在占星城。”“霧海這麽大,要找一間實驗室很難。”“我知道,”卡萊埃達嫣然一笑,“但我更好奇,到底是什麽讓造就了昆特和所提斯的死亡。”楚辭道:“要殺他們兩個人的不是你嗎?”埃達彎起秀麗的眉:“是你動的手。”楚辭:“所以?”“凜阪關停的實驗室裏有複製人項目。”埃達說道,“其他幾間……我不能肯定,但似乎都和基因有關。”“喬克雅這幾年很安靜,安靜的,讓我覺得以前的那個瘋女人不是她。”楚辭忽然停住腳步,眯眼道:“你有沒有想過,那確實不是她。”埃達跟著他停下,道:“你是說,從前的那個瘋女人不是喬克雅,還是現在這個安分的,不是喬克雅?”楚辭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試圖求證過,”埃達似乎覺得有點冷,攏了攏自己的外衣,“但是無從下手,她身邊的的人幾乎天衣無縫,我曾經秘密抓到過她的一個秘書,還沒有來得及審訊,那人就自殺了。”楚辭驚訝道:“自殺?難道你的人沒有阻止?”“吞舌窒息而死,而且還是在放開他的口籠,準備審訊的前一分鍾。”埃達說著停頓了一下,“我也沒有想到,這種情況下,他還能用這種慘烈的方式,如此決絕的自殺,沒有絲毫猶豫。”楚辭腦海中劃過一些什麽,但是快到他的沒有抓住。“也許我需要雇傭一位猩紅偵探,”埃達玩味的道,“讓他為我調查。”楚辭撇嘴:“你直接報萊茵先生身份卡id算了。”埃達笑出了聲,眼波流沔:“你是聯邦來的,霧海人可沒有身份卡這東西。”楚辭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而是道:“除了喬克雅,其他人呢?”“死了。”“啊?”“其他餘下的小股東,或者持股者,零零星星死了一半,不是被仇家尋仇,就是被殺手暗殺。”楚辭緩慢的抬了一下唇角。這熟悉的行事風格啊……那位西赫女士,不論什麽時候,當她要舍棄一些沒有價值的東西時,永遠都是用最直接粗暴的方法毀滅!而這一刻他驀然回想起來,剛才為什麽會對覺得喬克雅的秘書自殺而感到熟悉,他在劉正鋒的記憶中,“看見”311艦隊的指揮官和船員,也是這樣機械而毫無畏懼的自殺,飲彈如喝水一般尋常。他道:“這個喬克雅說不定還是真的,但是她身邊的人全都被替換掉了。”第347章 情殺“哦?”卡萊埃達露出興味的神情,“如果真的像你猜的那樣,那麽讓她活著,比她的死亡更有價值。”“喬克雅身上到底有什麽,能讓西赫女士一直留著她到今天。”楚辭攤手:“或許你真的需要猩紅偵探。”“不是我,”埃達紅唇輕啟,“是我們。”“等到葬禮結束,”楚辭道,“我會去一趟聖羅蘭。”“那我就先提前預祝萊茵先生有所收獲?”楚辭道:“要付酬金的。”埃達失笑:“放心,我付得起。”簡單的葬禮隻是持續了一天,第二天便是下葬日,那位活過了幾百年的老人終於長眠於宇宙,身體和靈魂都湮滅為塵埃,她是當年從霍姆勒所逃脫出來的避難者中唯一存活的一位,伴隨著她的死亡,這段曆史永久封存的同時又再見天日,可是最後結果如何,無人得知。“我要去一趟聖羅蘭。”楚辭說道。西澤爾點了點頭:“什麽時候走?”“今天下午。”楚辭說著看向他,疑惑道,“說起來,你最近不是很忙嗎?為什麽忽然來霧海,不開會了?”“開……吧?”西澤爾似乎有些心虛,抬手摸了摸鼻子。他臨走之前給暮少遠的信箱裏留了一份短訊,而來到霧海之後信號不暢通,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走後會發生什麽,狂風驟雨估計也得等回去才能降落了。“算了,不去聖羅蘭了,”楚辭嘀咕,“直接去二星,然後回聯邦,周一之前回去。”“你不是找萊茵先生有事?”“我忽然想起來碩士研究生正式麵試之前還有預審,要回去準備準備。萊茵先生……通訊也可以,又不是什麽要緊事。”於是下午時分,他們就一起乘坐上了去往二星的星艦。這次楚辭不再想著搞什麽亂七八糟的驚喜,星艦起飛之前他乖乖的給南枝通訊,告訴她自己要回去,南枝大喜過望,轉頭就叫馮修斯去港口接他。neo對於西澤爾的到來依舊頗有微詞,所幸楚辭和西澤爾隻是在家裏待了不到兩天就再次匆匆啟程,南枝無奈道:“現在長大了,也越來越忙了。”“過去上學而已,”楚辭安慰她,“您不是總讓我在學校裏多待幾年嗎。”“話雖然是這麽說的……不過你就算在霧海也總不在家,還不如去聯邦,在學校裏安安分分的。沈晝也是,在中央星圈做律師在忙,總比在這裏刀口舔血的好。”楚辭忍不住發笑,原來在南枝眼裏,他和沈晝都是極端折騰分子。“對了,今年過年的時候我可能就不回來了。”他說道。南枝有些驚訝:“為什麽?就算讀了碩士,應該也還是要放寒假的吧。”“可能要和西澤爾去中央星圈,”楚辭輕聲說,“很早之前就答應過他的,但是一直沒有去成。”“好,”南枝點了點頭,“你自己安排吧。”楚辭本來想給沈晝通訊,但今天明明是周六,沈大律師依舊忙得連通訊的時間都沒有,於是他隻好作罷,問過查克藍心的病況有好轉的跡象後他就躺在了床上,不知不覺睡著了,沈晝回複的通訊也沒有接到。“他睡著了?”沈晝問,楚辭的終端閉合著,他就轉而通訊西澤爾,果然西澤爾和楚辭在一塊兒,“這麽早就睡著,這可不像他。”“昨天和前天都隻睡了幾個小時,在霍姆勒那幾天應該也沒怎麽休息。”西澤爾打開了通訊頻道的防幹擾模式,他站起身來往外麵走去,通訊屏幕一晃帶到了房間裏的某些景象,細致入微的沈偵探頓時眯起了眼睛:“穆赫蘭師長,你為什麽會在小林房間裏,他不是睡著了嗎?”西澤爾慢吞吞道:“我和他一起睡。”沈晝:“……”沈晝咬牙切齒:“西澤爾穆赫蘭!你不要太過分!”看沈晝的樣子似乎是能順著星網信號波爬過來把他打死,西澤爾輕微地笑:“別誤會,他的失眠症很嚴重,我隻是陪他睡覺而已。”“那你還想幹什麽?”沈晝罵罵咧咧地白了他一眼,“靳總來找我了,問我有沒有你的消息。”他說著咳嗽了幾聲:“我說你去霍姆勒有事,我們先串一下供,你記得到時候回去不要說錯話。”“好,謝謝。”“不用,”沈晝擺了擺手,忽然想起什麽,笑眯眯道,“雖然小林已經成年了,可我還是他法律意義上的監護人呢,你要是和小林在一塊,我是不是也成了你的長輩?”西澤爾淡淡瞥了了他一眼:“這便宜你也占?”“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沈晝頓時振奮起來,眉飛色舞,“那你以後可得給我態度端正點,小心我挑撥離間你和小林。”“你想得可真遠,”西澤爾的聲音毫無波瀾,“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一定會同意,八字沒一撇的事情。”沈晝歎了一聲,無端地搖了搖頭。“你不在首都星?”西澤爾看著他的通訊屏幕裏不斷變化的街景,行道樹稀稀落落,參差不齊,他越走周圍的景象越荒涼,不遠處的牆角甚至蜷縮著一個不知道是死是活的流浪漢。首都星絕不會存在這樣的情景。“我在凜江星係一個你沒有聽過的小星球上,”沈晝想了想,道,“大概和卡斯特拉主衛三差不多。”西澤爾驚訝:“你去凜江做什麽?”“找人。”如果聯邦有一項比賽叫做人類精力旺盛大賽,沈晝絕對可以讓其他選手望其項背,他周五那天連開兩個庭,從早上八時開到下午十八時,中午趕路的時間飯都來不及吃,下午的案件法庭上幾個小時唇槍舌戰過後,其他人都累得如同鹹魚,他表麵上裝出一副疲憊的模樣,實際上連夜換了個身份離開首都星去了凜江星係。站在這個名叫坎那的小星球街頭,沈晝不禁感慨,還是這種野蠻生長的環境讓人更舒適。凜江星係是聯邦五大一級星係之一,卻是其中星域範圍單位最小的一個,它位於α象限的東北角,位置不上不下,也沒什麽值得留意的特色,聯邦公民時常忘記一級星係中還有一位倒黴蛋名叫“凜江”。連星係都籍籍無名,更別說坎那這個位於星係邊緣狹小星球,實在是不足掛齒。它被建設成毫無新意的模樣,和其他小星球的城市建設規劃基本一致,仿佛按了複製粘貼。但哪怕是複製粘貼,數年過去,這顆小星球也終於還是不負眾望的發展出一些不同於別處的特色來。這裏鍾表店特別多。大星際時代的鍾表已然從工具演變成一種裝飾品,甚至是複古的奢侈品,尤其是手工製作的機械表,和眼鏡一樣,成為了裝逼的又一大良品。沈晝所乘坐的星艦降落在坎那星的港口時天就已經黑了,他漫無目地在主城區走,看似亂竄,卻周圍的環境、建築、道路都記在了心中。他來找那位吳副院長。借著青庭科技的案子的由頭,他在詢問當事人和證人的時候刻意引導了話題,但令他驚訝的是,這似乎是某個禁忌話題,他的案件當事人對此並不知情,而某位證人不小心說漏了嘴,提及“出軌”、“情殺”兩個關鍵詞,於是沈晝回去之後檢索了憲曆年來所有的相關新聞,竟然真的找到了。當時的報道不知道為什麽都被刪除得所剩無幾,唯獨留下幾條遺失在信息海洋中漏網之魚,如果不是因為埃德溫,沈晝估計自己就算找到死也找不到。那是一樁醜聞。吳副院長名叫吳霖,早年也是名校畢業,家境殷厚,而且長相英俊,事業心極重,為了自己所研究的星體,甚至一輩子沒有結婚。可是就在索布侖號帶著加納星係的探索結果歸來後沒幾年,他和一位有夫之婦相戀,而最後,那個女人被自己的丈夫殺死,甚至差點連累不到一歲的兒子,最後法庭宣判時才發現,女人的丈夫有極其嚴重的精神分裂症。凶手最終因為精神問題而沒有判刑,他被終生□□在精神病院裏,吳霖也因為這件事而丟掉了工作,離開了星研院,沒過幾年,他就消失在了中央星圈。沒有人關心他的死活和去處,沈晝費了好大勁才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他似乎有幾年生活在坎那星。“也不知道他還活著沒有……”沈晝記完了周圍的環境標誌,在街角隨便找了一家旅店過夜,次日一早,他就去了老城區。凜江星係是聯邦最早建設的幾個星係之一,因此不論是多小的星球上,都能看見早年建築衰敗的痕跡,但好歹也是一級星係,所以逐年維護的經費雖然少,卻也不是沒有。沈晝站在一座灰白的小樓跟前,外牆至少已經修繕了三次,四四方方,按照現在的建築理念來說這種房子非常占地方,是絕對不會允許存在的,但是在這顆小星球上,去還能看見一些“曆史的遺跡”。他走到低矮的門廳處,發現這裏並無驗證機器,也沒有人員看管,於是徑直走進了升降梯間。升降梯大概年歲已久,能和霧海某些設置稱兄道弟,慢的出去,沈晝卻也不著急,到了十三層,他走出升降梯間,麵前是一條亂糟糟的走廊通道。走廊兩邊是一些錯落的商鋪,這座灰白小樓是一個鍾表售賣維修中心。時間尚早,店麵都還沒有開門,可是這條走廊充滿了時鍾指針走動的“滴答”聲,仿佛來到了一個時間的世界。沈晝一直走到通道深處,停在最角落一家孤零零的鍾表維修店門口。這家店倒是開得很早,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師傅正在打掃衛生,他既沒有用吸塵器,也沒有開自動清潔係統,而是用抹布仔仔細細抹去櫃台、操作台上的灰塵。“您好?”沈晝探頭進去。老師傅抬起頭來,他的眼窩很深,鼻梁高挺,看見沈晝後慢吞吞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副眼鏡戴上,目光混沌地打量了他幾秒鍾,才道:“修表?”沈晝道:“我想買一塊女士戴的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