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說,”查克慢慢抬起眼睛,語氣有幾分認真,“他說不要命也要救你。”西澤爾剔透的眼眸中似乎閃過一抹笑意,快得像一滴雨落入湖水,即刻便消融其中。他溫和的道:“可是,這和你剛才說的那句話,好像都不搭邊?”“我當時好奇,”查克道,“就問他,連命都可以不要也要救的人,難道是你老婆?”西澤爾輕微的挑了一下眉:“他說是?”“沒有沒有,他的原話是‘你就當是吧’。可能是覺得,你和他老婆一樣重要,哈哈哈。”查克幹笑了幾聲,手指不自覺地摳著身後的磚牆,心想,林這家夥怎麽不提前告訴他,你哥都沒有什麽表情……真的挺嚇人的!“你沒有見過我,”西澤爾問道,“怎麽知道,我就是林要你找的人?”“他說我一眼就能認出你來,”查克不自覺的撓了撓頭,“他說你長著綠眼睛,黑頭發,呃,很好看,也很好辨認……萊茵先生也是這麽說的。”“你認識萊茵先生?”“我跟著林來這邊找他的,”查克道,“然後大家覺得,由我混進來找你最合適,因為我是霍姆勒人,我就進來了……”他說著,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小聲道:“但是我在操場觀察了兩天也沒見到你,就想冒險來三層找你試試。”西澤爾道:“你怎麽知道,我是不是已經離開了這裏。”“我去檔案室的檔案本上看到了你的名字。”“原來你前天晚上去檔案室就是為了這個?”查克一驚:“你怎麽知道?”“我那天晚上感覺好像有人在我後麵……”他瞪大眼睛,“難道是你?”“是我。”旁邊的絡腮胡大漢沉聲道。查克抬起頭仔細打量了絡腮胡一會,越看越眼熟。“你”他詫異道,“你不是二層的嗎?為什麽會在這!”絡腮胡“哼”了一聲:“你管我?”查克:“……你高興就好。”西澤爾讓絡腮胡大漢去外麵守著,查克扭過頭看向他,神情逐漸震驚:“你一直都在暗中觀察我?難道你知道我是來找你的?!”“我又不會未卜先知,怎麽會知道?”西澤爾好笑道,“隻是因為你是二層的警衛親自帶進來的,我就讓他們多關注一下你的動向。”“警衛親自帶進來有什麽問題嗎?”查克懵然地問,“一把隻有重要囚犯或者重點監視對象警衛才會親自帶進來,其他人都是在門廳了等獄警去接。”“哦……”“所以,”西澤爾有些疑惑道,“能告訴我,警衛為什麽會親自送你進來嗎?”查克想了想,默默道:“可能,是藍心充錢了吧。她賄賂了接引員和門口的警衛。”西澤爾:“……”沒想到竟然是這麽樸實無華的理由,打擾了。“藍心是?”西澤爾搭在膝蓋上的手指動了動,“你剛才說‘大家’,除了萊茵先生,還有別人?”“還有藍心和我們首領,”查克解釋道,“我們首領是六區的領主索蘭度,藍心……藍心是和我們一起的。”西澤爾道:“你往了介紹你自己。”“我,”查克抓了抓自己亂糟糟的頭發,道,“我叫查克,是個……荒原獵人。”“六區的首領?荒原獵人?”西澤爾笑道,“林和你們是怎麽認識的?”“我救了他不對,他救了我。也不對,他救了我們。”“到底誰救了誰?”查克想了想,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等我們逃出去,讓他講給你聽。”西澤爾點頭:“好。”“不過,”查克晃了晃腦袋,覺得眩暈的感覺似乎過去了,隨口道,“你好像對和林有關的事情很關注?”西澤爾淡淡道:“有什麽問題嗎?”“沒有沒有沒有,”查克連忙搖頭,篤定道,“沒有任何問題。”他心裏直犯嘀咕。奇怪了,如果是林他敢小聲逼逼,可是在西澤爾麵前他就完全生不出違抗的意思。他說話的語氣很禮貌,但這禮貌中透著不疏離和不可逾越的冷,是上位者才會有的壓迫感,會讓人下意識就要低頭,或者服從。“我暫時不問你們是怎麽知道我在丹尼爾斯學院的,你們的計劃是什麽?”“我找到你之後會給外麵傳遞信息,”查克道,“但需要我們提前確定好從哪個方向出去,他們會潛入外圍牆來接應我們。”“怎麽傳遞信息?”“我帶了一個聯絡器進來。”查克小聲道。“他們剛才搜過你的身。”西澤爾道。言下之意,沒有發現聯絡器。“我藏起來了,”查克舒了一口氣,“幸好藏起來了,不然就被那個老東西發現了。”“老吉姆?”西澤爾微微抬起眼眸。“嗯。”查克停頓了一下,問道,“你就是因為警衛親自送我進來才一直關注我?”“不全是,”西澤爾道,“陳康說,你在車間打聽過我的名字。”查克張了張嘴:“陳康也是你的人?”“算是吧。”查克默默豎起大拇指:“……你真厲害。”“一開始是老吉姆告訴我的,”查克解釋道,“但是我不太相信他,就自己找人又打聽了一遍。”“做得對,”西澤爾道,“老吉姆的話不能相信。”查克歎氣:“我已經領略過了。”“他人呢?”西澤爾問,“還在地道裏?”“沒有,被我殺了。”查克心中又泛起異樣的惡心感,“他想把我當食物吃掉。”“難怪……”“難怪什麽?”西澤爾忖道:“我剛進來的時候,他們說和老吉姆同囚室的囚犯失蹤了,獄警已經連續尋找了三天,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最後斷定那人逃走了。現在看來,應該是葬身於老吉姆的肚腹之中。”查克後勁上汗毛一陣的豎立,他低聲罵道:“這個老怪物……”“獄警中午就會發現老吉姆失蹤了,然後開始尋找他,到時候你肯定逃不掉盤問。”“我就說什麽都不知道好了。”“那你怎麽解釋身上的傷?”查克皺起眉,似乎一時間犯了難。“我可以幫你,”西澤爾斟酌著道,“不過,你可能要稍微受一點苦。”查克擺了擺手:“沒關係。”“對了,我們要趕緊定下來到底從哪裏離開,”他提醒道,“我今天晚上就會給外麵傳遞已經找到你的消息。”西澤爾“嗯”了一聲,卻並未回答查克的問題。“那,”查克站起身,“我先走了?”西澤爾將絡腮胡大漢大漢叫進來,指了一下查克,道:“揍他一頓。”查克:“?”不止是查克,絡腮胡大漢也蒙了:“老大,他不是自己人嗎?”西澤爾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絡腮胡大漢立刻卷起袖子將查克拎起來扔在地上,一頓拳打腳踢。查克抱著頭縮成一團,西澤爾慢慢蹲在他身邊,低聲道:“喊出聲來,叫得聲音越大、越慘越好,最好讓這座監獄的人都知道。”查克的慘叫聲響徹整個三層,最後是獄警衝進來製止了絡腮胡大漢,他將查克扯在一旁,焦頭爛額的警告:“尤裏圖斯!這不是你們三層的人,你們的人要是再給我鬧出第三起人命就通通關禁閉!”西澤爾和絡腮胡大漢都對他置若未聞,獄警氣急敗壞將查克攙扶了出去,可是他沒有看到,查克的頭有氣無力的垂在胸前,亂發遮擋背後,他的眼神無比清醒,清醒又平靜。當天,新來的二層囚犯得罪了三層老大的事情傳遍了整個監獄,大家都等著看這個新來的倒黴蛋的笑話,可是據說他傷得太重被送到了納格醫生那裏,之後就回了自己的囚室休息,看熱鬧的囚犯們隻好鳥作獸散。查克的囚室裏隻剩下他一個人。被獄警送回來之後他就給藍心傳遞了消息,然後躺在床上等待獄警上門詢問。果然如西澤爾所預料的,獄警隻是隔著囚室的門問道:“你最後一次見到老吉姆是在什麽時候?”查克聲音微弱的道:“今天早上放風的時候,然後我就被三層的人帶走了。”“行,我知道了。”獄警離開後不久整座監獄便安靜下來,宵禁了。第321章 黑夜與自由偶爾還能聽見沉重的腳步聲,那是獄警返回地下一層的時走過十字架空通道的聲音;還有幾聲瘋子一般的喊叫,但大約一個小時之後,這些聲音就都消失了。這座監獄猶如入鼾的巨獸,沉寂於夜的降臨。狹窄的監視窗孔裏透進來一方彤紅的火光,映照在查克臉上,明晦不定。半晌,他的囚室外忽然想起三下極其輕微的叩門聲。查克動作麻利的翻身而起,一點也不像被毆打受了重傷的虛弱之人。他將老吉姆的被子隆起來攤自己的床板上,又將自己的被子蓋上去,遠遠看去就像是有人躺在床上一般。他走到門邊同樣輕輕敲了三下,外麵的人回應了一聲。查克拿出細鐵絲,輕車熟路的撬開了囚室的門。“走吧。”一個聲音說道。查克關上囚室門,轉過身才看清楚一個人貼牆壁站著,因為他身形太瘦,站立的位置又是巧妙找了火把之下的視覺盲區,因此查克剛才從囚室裏出來的時候,竟然一時間沒有看見他。“陳康?”查克驚訝道。警惕地環視了一圈二層走廊,從囚服領子裏抽出一支注射針劑遞過去。那是他今天中午去包紮傷口的時候,從醫務室偷出來的鎮痛劑。丹尼爾斯學院的囚犯都是窮凶極惡之徒,殺人都不在話下,鬥毆更是信手拈來,時有人流血受傷。而給囚犯們治療,自然不會浪費藥品,一般都是打一針鎮痛劑完事,如果不行那就打兩針,要是還不行,那就看看車間後麵那片墳地的空出來哪一塊,如果患者意識尚清醒,甚至可以親自去選一塊風水寶地葬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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