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知道當時古董號探索的星域範圍嗎?”楚辭問老婆婆。“太久了,我記不清了。”艾略特萊茵低聲道:“如果老人家說的都是真的,那麽她至少已經在這個世界上活了三百年。”“真是不可思議……”“也許這一切要等我們從霍姆勒回來之後才能知曉。”他倏而笑道,“說起來,我在離開聖羅蘭之前曾經告訴過慕容,如果七天之後我們沒有消息回傳,他就會派人去霍姆勒營救我們。結果他昨天通訊問我是不是快回來了,我告訴他,我們還沒有出發。”“什麽出發?”撒普洛斯從門外探進來頭,對楚辭道,“林,三十七號街上根本就沒有你說的卷心派店,你是不是記錯了?”楚辭隨口道:“那可能就是我記錯了。”撒普洛斯又道:“莫利,你怎麽還不回床上去躺著?醫生說你需要休息。”他說著將老婆婆推進了房間裏,老人絮絮叨叨的嘀咕著什麽,西澤爾偏過頭問楚辭:“你騙撒普洛斯說三十七號街上有賣卷心派的?”楚辭無辜道:“不是萊茵先生說,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嗎?”“而且我隻是問他最喜歡吃什麽,他說卷心派,我就告訴他三十七號街上有賣,他就自己去了。”西澤爾笑著搖了搖頭:“小鬼靈精。”楚辭朝他扮了個鬼臉,轉身就要走,卻又被西澤爾抓著領子逮住:“我讓撒普洛斯提醒你過你換藥,你換了沒有?”楚辭的這才想起還有這檔子事,但他總不能說自己忘掉了,遂從西澤爾手裏掙脫出來,理直氣壯的道:“傷口在後背上,我自己怎麽換?後腦勺上又沒有長眼睛。”西澤爾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目光平和,卻仿佛已然洞悉了一切。楚辭心虛的偏過頭去,西澤爾道:“上樓。”說完轉身就走,楚辭連忙跟著走,進房間之後十分乖覺的拿來藥水瓶,脫掉衣服,自己動手拆掉繃帶,一副任君處理的樣子。傷口已經完全結痂,甚至有的血痂比較薄的地方都開始脫落,新生出來的皮膚細嫩無比,泛著微微的粉紅,大概不用繼續上藥了。西澤爾將藥水瓶子放在了一邊。房間內寂靜,瓶底接觸到桌麵的時候,研磨出一聲極其細微的響動,楚辭卻聽得一清二楚。“怎麽了?”楚辭問。“不用了。”西澤爾道,“已經完全愈合了,等著血痂脫落就好。”楚辭抓起衣服又套回去,道:“我就說,好的很快的……”西澤爾挑了挑眉:“所以,你根本就是忘記了?”“呃。”楚辭原本轉過身想讓西澤爾幫他拉一下衣領,聽見這句話自覺地端正站好,剛要開始認錯,西澤爾卻轉身走出了房間。楚辭:“……”……“你說他是不是無理取鬧?”楚辭對著通訊屏幕裏沈晝控訴,“是吧?一定是!”今天是個周末,九九六的沈律師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來了一天休息日,此時正在家裏悠閑的澆花,順帶聽楚辭吐槽西澤爾。“我覺得他們說得對,”楚辭繼續道,“他就是脾氣古怪,哼。”沈晝澆完了花,氣定神閑走回客廳,往沙發上一座,從終端上分出一個屏幕,開始播放聯邦某熱播愛情連續劇,此時的劇情正好進行到男主角和女主角吵架,楚辭瞥了一眼,覺得這兩人吵得十分熱火朝天,隨口問:“他們為什麽吵架?”沈晝將進度條往前拉了拉,熟悉了一下前因後果,對楚辭道:“因為女生覺得不夠愛她,她職業考試沒有通過,通訊向男生哭訴的時候,男生卻因為在和同事聚會而沒有及時回複她。”楚辭震驚:“這麽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有什麽好吵的?”沈晝:“這就是愛情的酸甜苦辣吧。”楚辭:“小題大做。”他說著頓了一下,隨機露出苦惱的神情:“你說我哥到底是不是生氣了,要不讓埃德溫潛入他的終端去偷偷監測一下他的身體體表數據?”沈晝無可奈何:“就算他生氣了,難道他會心跳加速、呼吸劇烈?那更有可能不是生氣,而是單純的鼻子堵住了。”楚辭:“……”“那怎麽辦?”他問。沈晝摸了摸下巴:“你平時惹你哥生氣是怎麽做的?”楚辭道:“滑跪道歉。”沈晝都要被他氣笑了:“你都分辨不出他到底有沒有生氣,就道歉?”楚辭抿了抿嘴唇:“我會問他。”沈晝聽見這句話,直覺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他“噝”得吸了一口涼氣:“問什麽?”楚辭道:“問他有沒有生氣。”沈晝:“……”“林,”他指著通訊屏幕裏眉目精致漂亮卻滿臉生無可戀的少年,“林楚辭,你這朽木腦袋我教不了,退學吧。”楚辭“哼”了一聲,又瞥了一眼旁邊屏幕上的愛情連續劇,女主角甩開男主角拉著她手腕的手,怒氣衝衝而去。他忽然道:“西澤爾好像我女朋友啊。”沈晝沒好氣道:“西澤爾是男的。”楚辭改口:“男朋友。”沈晝:“……”他抱起手臂:“有本身去你哥麵前說,別在我這胡說八道。”楚辭立刻閉嘴,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在屏幕上打字:【我可不敢。】沈晝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膽子很大嗎?”“平時我敢,現在不敢。”楚辭搖頭,他抬手捧著下巴,“我覺得他就是生氣了。”皺著眉糾結了半晌,他道:“你說我要不要去問問?”沈晝一臉“我被你打敗”的表情,無慈悲的道:“去吧。”“但如果我去問他,他肯定會說自己沒有生氣啊。”楚辭又陷入了人生的大思考,沈晝見他久久不能回神,幹脆就讓通訊屏幕在那放著,轉身去看自己的連續劇,看了一會覺得沒有意思,又從書房拿出文件來讀,讀了一會又覺得自己困了,遂對楚辭道:“我睡覺了,你慢慢想著?”他說著隨手將文件放在一邊,楚辭忽然開口:“那是什麽?”沈晝低頭望了一眼自己手邊的文件,道:“實驗資料,上次從趙潛蘭的住所裏帶回來的那些文件我解析了其中一份,基本搞明白那些數據是什麽東西了。”楚辭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繼續說,沈晝停頓了一下,道:“是和人類基因有關的實驗,我猜測,是複製人。”“複製人?”楚辭緩緩放下了手。沈晝很熟悉他的表情微變化,挑眉道:“怎麽?”“凜阪生物有一個實驗項目,就是複製人。”他將凜阪生物公司溯源和西赫女士的關聯大都講述了一遍。“西赫女士?”沈晝忽然站起身。楚辭疑惑道:“你怎麽了?”“我有一個猜測,”沈晝在房間裏走來走去,“但是我還不能確定,對我不能確定,我需要一定的時間去驗證……給我一段時間。”楚辭無奈的攤了攤手。不知道什麽時候養成的習慣,沈晝再開始想事情的時候就會變得神神叨叨,甚至有些神經質,但是在別人在場的時候他偽裝的很好,隻是此時在和楚辭通訊,他覺得沒有外人,於是就開始放飛自我,語無倫次。“你慢慢想著吧,我睡覺去了。”楚辭打了個嗬欠,毫不猶豫的撤銷掉了通訊屏幕。大概五分鍾後沈晝才意識到和楚辭的通訊屏幕已經消失了,寂寞的客廳裏隻剩下那個定格的連續劇。他從旁邊的衣架上抓過自己的外套準備出門,撤銷掉連續劇的頁麵之後,他自言自語:“睡覺?不是要去問西澤爾有沒有生氣嗎。”他再通訊過去,卻顯示楚辭的終端已經處於閉合狀態,很明顯,某人說要睡覺,言出必行,說到做到。至於疑似的西澤爾,早就被他拋在了腦後。沈晝看著未通訊成功的屏幕,“嘖嘖嘖”的自言自語,語氣十分感慨:“西澤爾要真是你女朋友不,男朋友,恐怕早就被你氣死了。”當天傍晚大概十九時,西澤爾接到了沈晝的通訊。他頗為詫異的道:“沈晝,你找我有事?”“是有事,”沈晝點頭,見他似乎在行走中,並不非常方便通訊,便道,“我本來可以不找你,但是小林那家夥睡著了,終端閉合,通訊連接不上,我就隻好找你……要不等你回去我們再說?”“不用,我馬上到了。”西澤爾說著走進了一個升降梯,幾秒鍾後,他往自己的房間走去,經過走廊拐角的時候他往某個方向看了一眼,問沈晝道,“你怎麽知道林在睡覺?”沈晝道:“我下午和他通訊過一陣子,斷連的時候他說要去睡覺。”西澤爾“哦”了一聲。沈晝下意識的觀察他的麵部表情變化,想從中看出一星半點生氣的痕跡,但是西澤爾大概常年冰山臉慣了,喜怒不形於色,心緒變化在麵上完全看不出來,沈晝隻好在心裏道,小林,我隻能幫你到這了,希望你睡醒之後想起你哥還在疑似生氣這件事,不要後悔。“小林之前發給我過我一個通訊id,”他對西澤爾道,“你還記得嗎?”西澤爾點頭:“記得。是我分析所提斯的記憶時找到的,和流落在霧海的新型機甲數據有關。所提斯當時不論如何也無法解析這個通訊id的信號源,最後林將它給了neo,她說這個通訊id來自於聯邦,才給你的。”“是,”沈晝輕聲道,“你知道,聯邦的通訊id登記製度是必須得和身份id卡綁定才可以使用,並且,一個自然人一生隻能綁定五個通訊id,除非注銷掉舊的,才可以開始使用新的。“因為這個製度,星網上催生了一大批靠著倒賣身份卡賺錢的私人信息商店,盡管調查局多次打擊,但是屢禁不止。”西澤爾道:“這個通訊id綁定的身份卡是從信息商店裏買來的?”“是,”沈晝肯定道,“而且購買下單的身份也是虛擬身份,隻用來購買過一次通訊id之後就立刻舍棄,這個人謹慎得令人咋舌。”“怎麽樣,這種行事風格是不是很熟悉?”沈晝笑了笑,道,“趙潛蘭。”“你不是說,購買者用的是一個一次性的虛擬身份……”“星網上的身份可以虛擬,但是因特卻不能虛擬,”沈晝聳了聳肩,“錢,總是真的。”“你查了那筆訂單的賬目流水?”“對,”沈晝笑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沒有調查局的搜查令不能隨意調取他人隱私信息,但是你也知道,幹我們這行嘛……”西澤爾道:“嗯,你們猩紅偵探為了目的不擇手段。”沈晝:“……我的意思是,我們做律師的各行各業都得有點熟人。”西澤爾“哦”了一聲。沈晝心中暗道,難怪小林說看不出他到底有沒有生氣,這確實看不出來啊……“趙潛蘭。”西澤爾念出這個名字,“他的信息竟然會傳遞到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