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的木有了,明天繼續日萬……第256章 眾說紛紜今天寧景需將三個話本接連講完, 時間上可以說非常趕,他幾乎沒有休息時間。沒有和眾人廢話,寧景直接開始說書, 依次從《封神榜》,《烽火戲諸侯》,講到了《楊貴妃秘史》。台下的人聽的津津有味,便是其他城市不怎麽情願來的官員也是收了漫不經心的態度,無心和同僚攀談應酬了, 全神貫注的聽著話本。他們早便聽說玉周城有位了不得的景先生,來自神秘的華夏國度, 他的話本天馬行空、精妙絕倫不說, 還十分發人深省,在玉周城飽受追捧。據說,隻要聽過他一次說書, 便是終生難忘, 隻盼還能再次、次次去聽,可惜, 這位的場次場場是一座難求。本來,眾外城之人還以為那些話是誇大其詞,現在隻恨這位景先生不是自己城中之人, 不然就可以時常去聽他說書了。不知不覺, 時間悄然而逝, 寧景也講到了《楊貴妃秘史》。“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 此恨綿綿無絕期。”“啪。”寧景手中折扇一收, 那啪的一聲才將眾人從故事中驚醒, 回神到了現世之中。這會兒天色已經有些微微暗, 也不知是時間到了晚間,還是天中陰雲已經把日頭完全蓋過,連光都無法透入,明亮這世間。“唐明皇和楊貴妃的愛情也太淒美了,唉,此恨綿綿無絕期啊……”“嗬,什麽淒美不淒美的,依在下看,此楊貴妃不過如妲己、褒姒之流,皆是禍國殃民的妖妃,若不是楊貴妃,唐明皇怎會落得個大權旁落,晚年淒涼的下場!”“是極,景先生將楊貴妃與其他二位放在一起說,應也是這個道理,不過一群妖妃罷了。”“唉,所以說,女子哥兒就是男子行大業路上的障礙,萬不可讓女子哥兒左右了朝綱,女子哥兒還是留在後院,當個貓兒狗兒飼弄著,閑暇時用來舒舒心便好。”“兄台所言極是。”……站在前排臨近那些官員的聽客高談闊論著,有些人還恨不得把自己的話高聲喊出來,似乎在吸引誰人的注意,而聽其等交談,很顯然這些人均是守舊派擁護者。他們也是頗有些心機,一看前方皆是南燕州領頭官員,尤其是州守也在其中,而但凡是讀書之人都或多或少知道二派之爭,也知這些官員大多是守舊派一方,如此做不過就是想以自己的言語引起這些大人們的青睞。一時之間,議論聲高漲,此起彼伏,爭相抒出胸臆,竭盡全力貶低女子哥兒,抬高守舊派。寧景的話本,隻是他們借以表明自己立場的工具。陳州守等人自然也聽得到後麵那些話語,他們撫須而笑,頗有些受用。陳州守右座的是南燕七城之一的樂華城縣令,其一直以陳州守馬首是瞻,也是忠實的守舊派,探頭向陳州守,卑謙的道:“大人,後方倒是有幾個學子評說的不錯,頭頭是道,有理有據,是可堪造就的。”另一官員聞言,笑道:“下官剛剛也留意到了,那幾人身上服飾應是青山學院學子,不愧是我南燕州第一學府,學子果然是人中俊傑,正統之才。”陳州守聽著這些話,嗬嗬一笑,撫須道:“滿座喧嘩無異聲,可見我君德一派以深入人心,為正統之流。”他這話一出,旁邊人紛紛附和稱是。澹禦坐的離他們有些遠的地方,陪坐在彭漱玉旁邊,二人對視一眼,澹禦輕蔑一笑,彭漱玉則神色淡淡,這種言論她聽過不知多少遍,更過分的比比皆是,因她本就生長在這種言論的包圍圈裏。不過,她比別人幸運,她的父親從不輕視於她是女兒身,教她自尊自強,教育成人。這些話於她不過是清風拂山崗,不能動搖她心分毫。然而,她雖無所謂,但也絕不能任由這些言語肆無忌憚的發出,要知言語能改人心,那些本就對自己立場左右搖擺,不知是非對錯的人聽了這些話,人雲亦雲,便以為是對的,甚至奉為圭臬,從此一生被此言論奴役。她手指一動,剛想示意旁邊安排之人反駁,卻突然聽得後方人群裏有聲音道:“諸位此言片麵至極,不思己過,反而將一國覆滅之罪盡皆概括於一女子身上,實在是荒謬可笑!”“女子若有如此大的能耐,那她為何不能翻身為帝,既不是帝,為何還要將帝之過錯壓於她身上,一國覆滅到底是此女子之過,還是帝王之過!”場中一靜,那些原本喧鬧的聲音如同被扼住咽喉的鴨子,一個個盡皆息了聲。現場的人太多,後麵的人群更是烏泱泱有數萬之眾,一回頭隻能看到各色的腦袋,根本不知道說話之人是誰。但是,那道聲音清朗輕柔,卻能讓人認出,應是一位哥兒。“放肆!何人大聲喧嘩。”樂華縣令率先起身,對後方大聲斥責道。有官員出聲,在場更是安靜,那道不服之聲也沒有再出現,過了兩息,有機靈之人連忙起聲附和樂華縣令,連連拍著馬屁。樂華縣令見此,自得一笑,剛想拂袖坐下,就聽得一道聲音自同行之座的另一邊響起。“剛剛那些人聚眾喧鬧,猶如集市叫嚷,也不見齊大人嗬斥,這一人之聲齊大人卻立時站起身責怪喧嘩,何其可笑。”樂華縣令一愣,往那道聲音看去,正是澹禦。澹禦毫無顧忌的直白對視過去,眼中輕蔑譏諷之色越發濃鬱。麵對上澹禦,樂華縣令就沒了話,對方雖然官職和他一樣,但那位可還有一個鎮國世子的身份,哪是他能得罪。他雖然是狗腿子,但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他也就能欺負欺負底下百姓,至於澹禦,當然要交給能匹配的人去應付。於是,他把目光投向了陳州守。陳州守自然感覺到了樂華縣令的眼神,他微微一笑,看向澹禦,道:“澹大人此言差矣,眾聲雖喧大,但其意一同,所言也是正理,怎能說是喧鬧,而那一人之聲卻如同一根橫刺倏然插入,若要說刺耳,當屬這一人之言,齊大人倒也沒怪罪錯。”澹禦收回看向樂華縣令的目光,老神在在抿了一口茶,道:“陳大人此言亦是差矣,議論議論,自然是有議有論,任何事情都應該讓人有不同之見,而不是強硬刻意的斬去不同之聲,將其變成一言之堂。”陳州守目光一閃,還要說什麽,就聽到彭漱玉道:“澹世子所言不錯,陳州守何不聽聽百姓真正之心聲呢。”這話,卻是暗喻他不聆聽民意,行一言堂之舉。陳州守眼底寒芒一閃而過,忽而卻是一笑,抬了抬下頜,道:“彭淑君所言極是,那便讓我等聽一聽,還有何不同之言。”他倒要看看,有哪些人不知死活。他不認為那些人敢於人前直言那些反抗之話,在西嵐城,這種聲音早便消失了,雖然他知道也許於那些人心中他們在大聲嘶喊,在暗處發泄,可是無所謂,他們永遠不敢上的人前。就算給他們這個機會,他們敢說麽?場中本來因為前麵官員談話而寂靜無聲,便是咳嗽都要悶在嘴裏,這一會兒倒是無人敢說話。陳州守旁邊的官員向後麵示意了一下,頓時就有人意會,咳了咳,率先高談闊論起來,將剛剛貶低之言論一說再說。那些本來悶頭的守舊派擁護者見有人起了頭,也是一擁而上,附和起來,場麵再度熱鬧起來。那些聲音越演越烈,除此外無一他聲,如果不出陳州守所料,便是給一個機會,那些心有不甘的人也不敢當眾宣發出來。這讓陳州守勾了勾嘴角。這就是大勢。然而,不過兩息,就有數道聲音接連而起,那些聲音柔美嬌嫩,是那些官員於府上聽慣了的黃鸝之音,平時都是婉轉繞耳的,這一次卻是語言犀利,字字句句戳他們心肺上。“商朝之亡,內憂外患,商紂王信任奸佞,苛政重刑,周武王勤政愛民,天意所歸,覆滅本是順應天理之事,便是要怪也應怪商紂王,妲己便是妖妃,也不應該把過錯都怪罪到她身上!”“一國之帝王連擔起一個亡國之罪名都不敢,如此沒有擔當,何談配為一國之君!”“那烽火是褒姒想看的麽?那貴妃之位是楊玉環所求的麽?她本是壽王正妻,卻被自己公公搶去為妾,居然還有人稱頌,真真是惡心!”“對,你們高貴,把女子哥兒貶低到塵埃裏,如同牲畜,關鍵時刻,還要拉了牲畜出來頂罪,好一個無辜,好一個英明!”那些話如同炮火連珠,從人們耳中直擊心裏。另一方也不甘示弱,紛紛反擊回去,一來一往,現場吵的如同一鍋粥,把單純來聽書的人給嚇傻了。陳州守等人都是錯愕,看著這一幕,百思不得其解。他們不明白,這些人怎麽敢公然叫囂著這些大逆不道的言論,在他們治下之地從未有過這樣的場景,若讓陳州守回憶,上一次所見,還是逸帝初年。這些人,果然是被澹禦等人教化壞了!“荒唐!”陳州守拍案而起,回身冷眸而視,道:“盡是離經叛道,倒施逆行之言,澹禦,你治下之民便是如此沒有教養之樣嗎?”澹禦同樣站起,長身而立,淡聲道:“陳州守此言差矣,正是本官治理有方,百姓才敢抒發胸臆,若是嚴苛於民,才是滿座如寒蟬,無人敢言真話。”他這一番話,如一記耳光打在其他官員臉上,平心而論如果今日這種事發生在他們城中,那定是一方碾壓,另一方靜悄悄,因為不安靜的人,都被拉出去處死了。“說的好。”一道淡然的聲音響起,卻是一直默不作聲的溪水縣令。陳州守臉色陰沉下來,他看了眼公孫世子,卻見世子隻低頭品茗,那模樣,擺明了他暫時不想摻和進來,或者說,公孫世子心裏也別有想法?陳州守不得而知。眼見這樣爭辯下去,事情隻會越攪越糊,本來陳州守打著的就是借話本調動起所有人的情緒,對革新派和婧院進行第一輪的言語打壓,打擊敵方士氣。在他預想裏,這一步應該是極好走的,經過這麽些天宣揚,今日到場的人裏他君德一黨人數眾多,不可能輸的陣來。而且,這些話本從寧景這位曾經是他們精神支柱的先生口中說出,本身就是對他們的折磨和打擊。這件事,本來應該極容易辦成的。他唯獨沒有料到,玉周城的這些人敢反抗。那些聲音,有女人,有哥兒,甚至還有男人,交雜在一起讓陳州守感覺胸悶頭脹,心底居然還有隱隱恐懼。這些人,就是澹禦的“戰果”。澹禦管治玉周城後,將其他勢力的爪牙一一拔除,外界已經對玉周城的了解沒有多少,還停留在三年前。那些時候,明明玉周城和其他地方並沒有什麽不同,可短短三年,他們卻一變再變,直到如今,竟然敢公然和他們叫囂。若是再讓澹禦執掌下去,這一城之人都是“禍害”!陳州守眉頭一鎖,他目光瞥到了台上一直一言不發的寧景,頓時成竹在胸,眉心一展,施施然一笑,道:“說來說去,不過是因為對話本見解不同,才導致爭論不休,依本官看,此處最能對這些話本解說之人,非景先生莫屬,說來景先生即是青山學院客卿先生,又是婧院榮譽院長,相信他之言,無人會反駁吧。”澹禦眼神一凝,似是被陳州守這話捏住,不再說話。而吵鬧的場中也在官兵的鎮壓下很快平息下來,不然這吵出火來,動起手來也不一定。尤其是青山學院學子和婧院學子,吵著吵著都開始攻擊對方學院了,這不動手都不行了。如今,一聽陳州守之言論,青山學院學子頓時眼睛一亮,挑釁的看了婧院學子一眼,又有奚落之聲響起,而婧院學子則是凝重了神色,悄悄捏緊了手指。他們也不知道,這次能否相信寧景。雖然寧景說了那些話本,被很多曾經奉他為神明的人攻擊,但婧院很多學子在師長的教誨下,從沒有詆毀過寧景,甚至還因去幫寧景說話而被有些人怒罵。在他們心底,其實還一直希冀著,寧景有朝一日能做回景先生,做回他們的榮譽院長。一時之間,所有目光都緊緊落於寧景身上,隻等他開口,給這次的事情敲下定論。第257章 環環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