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慣例,傅陵遊吩咐廚子做了個燉蛋給江知也,加個小炒肉,另外隨便炒了幾道菜,用銀針驗過毒後,五人湊一桌草草吃了。江知也吃得慢,是最後一個吃完的,其他人都已經上到二樓的房間裏休息去了。他路過傅陵遊房間的時候,忽然聽見裏麵一聲悶響。江知也停下腳步,拍了拍門:“傅陵遊?”無人回應。“傅陵遊,傅陵遊?”江知也又敲了幾下門,後退幾步,毫不猶豫用力一撞,直接撞開了門,“傅陵遊!”房間內空無一人。地上似乎有什麽東西被打翻的痕跡。江知也頓時警惕起來,將短匕抽出來扣在手裏,沒有進去,站在門口掃視一圈,迅速去了隔壁護衛的房間。竟也空無一人。他匆忙下樓,穿過大堂,疾步朝著門口走去。正巧與進來的人撞了個滿懷。“誰!?”江知也抬起頭,“……花醉?你怎麽會在這兒?”“我為何不能在這?這客棧是被陳三公子包下來了麽?”“這裏不對勁,傅陵遊不見……了。”江知也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看見了花醉袖子上的血跡。雖是紅衣,但上麵血跡鐵鏽般的暗色依然顯眼,血跡未幹,洇濕了衣袖,重疊斑駁,看起來不止殺了一個人。江知也轉身就跑。“陳三公子想去哪?”花醉自然不可能讓這麽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少爺跑了,一掠便攔在了他麵前,明豔的臉龐上噙著盈盈笑意,“你為何不喝涼茶呢?可惜了。”江知也隻覺後頸被重重一擊,緊接著不省人事了。-不久,一封十萬火急的密報被送至洛水橋。“你說什麽!?”送來密報的信使頭也不敢抬,低聲而快速地道:“傅副手失蹤了,公子……也不見了,其餘三人全部被殺,屍體就扔在客棧後麵的林子裏。”“……什麽時候的事?”“十天前,傅副手沒有按時抵達流雲渡,情報司派人去查,查到後立即將密報送來了洛水橋。”段澤垂著眸子,反複看著這封密報,逐字逐句,仿佛要將每個字盯出洞來,一隻手攥得椅子扶手咯咯響。半晌,他終於開口了,嗓音森冷:“ 繼續查!查出來是誰幹的,風澤堂必將和他不死不休!”“是!”-那日起,整個風澤堂都開始沒日沒夜的幹活,尤其是負責情報司的,嗓子都冒煙了,個個忙得像陀螺。段澤親自率了一隊人馬去花府。花府門前似有幾日沒灑掃了,連燈籠都罩著一層薄灰。段澤翻身下馬,幹脆利落地命人撞開了大門,發現裏麵早已人去樓空。副手張羨暫時頂替了傅陵遊的位置,帶人裏裏外外都搜了一圈,回來稟報道:“堂主,裏麵什麽也沒有,都被搬空了。”“花家人的去向查到了嗎?”“暫時沒有。”張羨遲疑了一下,“不過查到了花醉的蹤跡。六天前,有人曾在百年橋附近看到他出沒,而後又斷了線索。堂主,花醉輕功了得,咱們派出去的暗部很難活捉,那邊派人來問,若是……”“殺!”“是。那公子和傅陵遊的下落怎麽辦?”“他不會對傅陵遊不利,至於阿也……”段澤垂眸,掩去眼底的焦躁,有條不紊地冷靜道,“他一直沒有以此作為要挾,向風澤堂提出任何要求。要麽阿也已經死了,要麽……主謀另有其人,他無法做主。殺了無妨。”張羨沒再提出異議,和其他人一起在四周澆上火油,一把火點了花府。烈火轟然竄起,發出令人牙酸的嗶剝聲,紅漆柱梁在大火中緩緩坍塌傾倒,往昔種種,都宛如這棟宅邸,一去不回。段澤回到流雲渡時,已經有客人等著了。或者說,階下囚更為準確些。陳千山被五花大綁地押了上來,張羨剛取下他嘴裏的破布,他就開始破口大罵,罵了差不多有一炷香的工夫,愣是沒重樣兒,令人歎為觀止。段澤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神色冷淡。“罵夠了嗎?”他道,“被毀掉的四個據點都曾和你聯絡過,對此你有什麽想說的?”“什麽據點?”陳千山一愣,“你是說那些幫忙送信的醬油鋪子和茶攤?被毀了?關我什麽事!你那副手最近在夢溪附近又布置了幾個據點,沒我幫忙遮掩,有這麽容易瞞過陳留行?合作得好好的,我沒事毀你據點吃飽了撐的??”“未必。”“真不是我!出事前我還在歌樓喝酒,四五天沒離開過了,突然被你的人套了麻袋綁過來,什麽都不知道……哎,旁邊那個沒眼力見的,還不快來給本公子鬆綁?嘶……痛死了,我說,你要不查查內鬼?光逮我有什麽用。”……內鬼。段澤一個沒留神,捏碎了手裏茶盞,鮮血淋漓。風澤堂在南派有多少據點,在何處,人數多少,傅陵遊最清楚。第54章 江知也倏地睜開眼。眼前一片漆黑。他試著動了動,發現手腳都被綁住了,眼睛也被蒙了起來,整個人搖搖晃晃的,似乎身在行進中的馬車裏。江知也遲疑片刻,慢慢地挪動身子,想找個地方把蒙眼布蹭下來,忽然不知撞到了什麽東西,發出“咚”的一聲。馬車吱呀停了下來。車簾被撩開,有人替他取下蒙眼的布條,道:“三公子,你醒了?”數日未見陽光,江知也頓時眯起眼睛,好一會兒才緩緩張開眼,目光定格在一張熟悉的臉上。“陳命?”沒想到居然是陳命。江知也朝馬車外張望了一下,沒問花醉的事,隻道:“我現在在哪?夢溪?”“是快到夢溪了。”“是大哥要你帶我回去的?做什麽?莫非還打算把我扔進那個淬煉池?”“家主的用意,屬下並不清楚。”也是,陳命就是那種拿錢辦事從不多問雇主最愛的侍衛。江知也費力地靠著車廂壁坐起來,繼續道:“本少爺昏過去之前還在北派,現在一覺醒來都快到夢溪了,你給我喂了什麽藥?”“屬下不知,在洛水橋接到三公子時,三公子就是睡著的。”“……”那估計是花醉給自己下的藥,後勁還挺大。江知也琢磨了一會兒,估摸著段澤應該發現自己不見了,說不定都已經找到夢溪去了,眼下最要緊的就是保全自己。“本少爺餓了,有吃的嗎?”“沒有。”陳命幹脆道。江知也:“?”“家主吩咐過,以後三公子就是陳氏山莊最低賤的奴仆,不必太過優待。”江知也怔了怔,一股寒意陡然從心裏升起。陳留行他……到底想幹什麽?-很快江知也就知道了。他被抓回陳氏山莊後,連陳留行都沒見著,就被迫戴上了腳銬和手銬,扔去最下等的仆役院子裏做粗活。天不亮就被棍子抽打著起來,吃的都是餿掉的剩菜,還有很多重活要做。之前的陳野在仆役間的名聲實在太差,這些人落井下石,變本加厲地折磨他,還會故意用水潑濕他的被褥,逼得他不得不睡在地上。數日後。江知也病倒了。他燒得稀裏糊塗,蜷縮在破爛的棉被裏,嗓眼幹疼得快要裂開了,屋子裏連盞茶也沒有,隻有仆役嘈雜難聽的謾罵。木棍一下一下抽打在棉被上,發出沉重的悶響,棉絮從破洞裏飛出來,落在失去色澤的幹枯黑發上。江知也吃痛,把自己蜷得更緊了,神誌不清地嗚咽道:“段、段澤……”“瞎叫喚什麽!還當自己是金貴的陳三公子呢?一點小病就敢偷懶,起來!裝什麽死,今天你就算燒死了,也得先把衣服洗完再死!”“……”江知也已經被打得半昏迷過去了。他覺得很冷,迷迷糊糊中想起和段澤同床共枕的那個冬夜,也是這麽冷,冷得他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後來段澤去拿了一個湯婆子給自己,塞進懷裏……好冷啊。他昏過去又醒過來,身邊似乎有很多人跑來跑去,好像在嚷嚷些什麽,不知過了多久,屋裏變得十分安靜,涼水滴在蒼白而焦渴的唇上,還有隻微涼的手在輕輕摸著他的額頭。“段澤……我好疼……”“三公子,你清醒一點。”陳命沾了點水,拍在他的額頭上,“是我。”江知也被拍得一個激靈,略略回神,失去光澤的眼珠動了動,瞟了他一眼,有氣無力道:“是你啊。”“起來喝口水。”江知也伸頭,就著他的手,一口氣喝光了碗裏的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強娶了落難死對頭做男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小狐狸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小狐狸菌並收藏強娶了落難死對頭做男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