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也茫然片刻,懵懵道:“同時?”段澤彎起眸子,笑得像隻狡猾的狐狸:“對,同時。江神醫九死一生,體虛難行,因此不再接受求醫帖,不再出診,隻在流雲渡坐診。”江知也神色微動。“平日裏你還是陳野,不用擔心被人瞧見真容,可以自由行動。在藥廬裏坐診時,你才是‘江知也’。”段澤不徐不疾地道,“隻要我還在一天,我便會護你一天,沒人能在流雲渡裏窺探到‘江知也’的真容。”他還藏了半句話。如此,就能讓江知也永遠留在自己身邊,再也不離開了。第50章 江知也低頭思考了一小會兒。他不是沒有察覺到段澤想把自己圈在身邊的小心思,但也不打算戳穿他,畢竟上輩子兩人就是因為這事兒鬧掰的。江知也慢條斯理地吃完了碟子裏的零嘴,喝完茶,又擦了擦嘴,在段澤炙熱的目光下,終於開了尊口:“好吧。”曆代百藥穀行走都活不長命,他不舍得留段澤一人。得了應允,段澤把事情辦得又快又好,用不了半月便將那個冒牌貨做掉了,同時放出風聲,說江知也仍在流雲渡,不日即將開診,順便辟謠了自己殺害百藥穀行走一事,風澤堂與江神醫依然交好雲雲。一時間,江湖轟動。那段日子段澤很忙,江知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麽,隻是每天半夜醒來溜去書房找人,遠遠就能看到透過窗紙的煌煌燈火。他踩著木屐趿趿趿走到書房門口,推開一條縫鑽進去,躥到段澤身側,大大咧咧地翹著腿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天氣炎熱,江知也隻穿了件絲質的裏衣,鬆鬆地束了腰帶,衣襟大敞,下擺向兩側滑落,細白的大腿一覽無遺。段澤看了他一眼,擱下筆,讓人端了份西瓜冰碗上來。“又是冰碗?”“不然?你想要什麽。”段澤蘸了蘸墨,繼續奮筆疾書,“吃完就回去睡覺。”江知也撇撇嘴,捧住西瓜冰碗,伸長了脖子,試圖看清他在寫什麽。書案很長,段澤察覺到自己在被某人偷看,就挪了挪。江知也湊近一點,他就挪一下,很快挪到另一頭去了。“……”數次偷看失敗,江知也“咚”地放下冰碗,委屈道,“為什麽不給我看?你在給別人寫情書??”段澤筆尖一頓,在紙上暈開一團墨跡。他揉起廢掉的信紙,歎了口氣,挪到江知也這邊來,彈了一下他的額頭:“髒東西,別看。”“有多髒?”江知也鍥而不舍,撲騰過去撿起了那團廢紙,攤開撫平,一目十行地看完,“……噫。”“都說了別看。”江知也嘖嘖:“原來你們平日裏都在幹這種肮髒的交易?”“差不多。”段澤嚐了一口被冷落的西瓜冰碗,被冰得麻了舌頭,口齒不清道,“你看信的抬頭。”“什麽?唔,這個楊勻楚、楊家主……好生眼熟。”江知也想了想,猛地記起來,“這個人,我寄過信給他。”“嗯。”段澤放棄了那個冰碗,不能理解為什麽江知也如此鍾愛這種甜食,“我查過,此人最近遇到了些麻煩,就許了點好處給他,讓他出來說兩句話,推波助瀾一下。”“……”江知也這下明白過來,為什麽前些日段澤威逼利誘軟硬兼施非得讓自己想起到底給哪些家主寄了信,“你最近在忙著查這些人?”“不用白不用。”段澤起身,從櫃子裏翻出一條薄被和一個枕頭,扔給他,“不想回屋就睡這兒吧,等我處理完這些事再抱你回去。”“唔,書房怎麽會有枕頭和被子?”“給你準備的。”江知也接過被子披在身上,蛄蛹似的將自己裹起來,坐在他身邊,偶爾說上兩句話,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段澤感覺肩上一沉,無奈地笑了笑,暫時停下筆,把人抱起來,輕輕放到了身後的竹席上。-開診那日,流雲渡外排起了長龍,真心求醫的、看熱鬧的、渾水摸魚的……彎彎繞繞排了好幾圈。江知也從每天清晨開始問診,直到深夜才結束,有時候會累得埋在段澤懷裏,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段澤也很疲倦。整個流雲渡的戒備級別提到了最高,他帶著傅陵遊一幫人四處宰殺上門的刺客和殺手,入夜後也再沒精力沒心思做別的事,隻來得及在睡覺前洗掉身上的血腥味,再換上用香料熏了一整天的幹淨衣服,把人摟進懷裏。因為江知也說過,自己身上的味道很好聞,他很喜歡。不過段澤最近睡眠很淺,懷裏的人偶爾亂夢動彈,會把他踢醒過來。“……江知也。”他又又又一次被鬧醒後,將下巴扣在江知也頭頂,看著床帳內溫和寂靜的黑暗,嗓音很輕很輕,“你怎麽這麽能鬧騰啊。”“唔。”江知也又動了一下,往他懷裏使勁鑽了鑽。須臾,黑暗中響起一聲輕笑,聽起來又黏又甜,仿佛浸透了蜜。-忙到八月,江神醫暫時歇業了。足足一個多月,前來求醫的病人無一例外藥到病除,就算有些疑難雜症,喝了藥之後也有明顯好轉,那些質疑的聲音逐漸被淹沒了。這一個多月裏,段澤親自抓防守這塊,流雲渡沒出什麽大岔子,唯一的岔子就是人太多,渾水摸魚進來一些想親眼目睹玉麵郎真容的男男女女。女孩子還好說,一時忘形靠太近也沒有關係,最後都被段澤客客氣氣地送走了。男的就沒這禮遇了,還有的試圖趁亂撕一片段澤的衣料回去收藏的,不是被擰斷了手就是被肘擊斷了肋骨,躺在地上哀聲一片。最後還得送去藥廬讓江知也醫治。真是麻煩。這會兒總算閑下來了,江知也想起來這筆爛賬,當即把段二公子給揪了過來。“你找我?”江知也坐在樹蔭下,搖著一把蒲扇乘涼,見他來了,不為所動,隻是哼了一聲。段澤沒想到他大清早的就在炸毛,順手撥弄了一下他頭頂的發髻,笑道:“又有誰惹你不高興了?”江知也斜著眼睨他。“我?”段澤意外道,“我怎麽了?”“你招蜂引蝶就算了,還讓我給那些蜂啊蝶啊的治傷。”江知也用扇子拍了他一下,“本神醫很忙的!”“……”“休了你!”“…… ……”段澤輕輕捏住他的蒲扇,沒說話,從懷裏掏出一個木盒遞過去。之前傅陵遊給自己的那支仿造玉簪實在太過粗糙,配不上江知也,他重新托人打造,這兩天才送過來。重新打造的玉簪更為精巧,是小葉紫檀和玉石鑲嵌而成,首端是一把很小的檀木扇,能夠開合,合攏以後就能拔出藏在玉身裏的簪中劍。劍藏玉中,外人不會輕易看見,劍身上便刻了一個細細的江字。江知也鬆開蒲扇,接過木盒,眼裏透出幾分欣喜:“這是什麽?禮物嗎?”“打開看看。”“我看看。”見到躺在木盒裏的那隻扇簪,江知也好半天沒說出話來,小心翼翼地抽出來,翻來覆去地看,愛不釋手。“……喜歡嗎?”段澤忐忑道。“喜歡。”江知也拔下頭上的白玉簪,墨色長發散落如瀑,低下頭,“你來替我簪上。”段澤依言照做,十指輕輕撈起黑亮的發絲,一下一下地捋著,溫熱的指腹時不時觸碰到頭皮,弄得江知也一陣陣發麻。許久。“好了。”段澤說道。江知也摸了摸頭頂的發髻,十分滿意。“還休我嗎?”“我有說過嗎?”江知也裝傻充愣,重新躺回竹椅上,愜意地搖了搖蒲扇,“你聽錯了吧,本神醫沒說過那樣的話。”段澤一笑,正要開口,忽然見花窗後閃過一抹紅影,不自覺皺起眉頭。江知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怎麽了?”“……沒怎麽,大概是花醉來找傅陵遊了。”-傅陵遊渾身斷了七八根骨頭,不得不整天躺在床上,並且每天都要遵照醫囑喝一大碗排骨湯。骨頭愈合如有萬千螞蟻啃噬,他難受得夜夜難寐,偏偏花醉不知在做什麽,一個多月沒來看自己了。正寂寞無聊,門口忽然響起熟悉的聲音:“傅陵遊。”“花醉!”傅陵遊有些意外,旋即欣喜道,“你可算來了。”“嗯。”“這一個月你都上哪去了?看也不來看我。”傅陵遊抱怨道,“我傷得這麽重,你都……等等,難道是花家出了什麽事?”“沒有。”花醉看起來有些怏怏,將食盒放在床櫃上,取出一碗還冒著熱氣的排骨湯,“喝吧,我親自下廚燉的。”他看著傅陵遊一口口喝完排骨湯,才問道:“好喝嗎?”“好喝。”傅陵遊將空碗放在一旁,看著他,眼睛都笑彎了,“花醉,明天我還想……”“段澤有來看過你嗎?”“有啊,當然有。”“他燉湯給你喝了嗎?”“這個倒沒有……不是,段澤為什麽要給我燉湯?”傅陵遊納悶道,“他沒事突然燉個湯給我,我還不敢喝呢。”“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你是選我,還是選段澤?”“……你怎麽又問這種話?”傅陵遊眼中的笑意淡了下去,“你和他不一樣,不能這樣比。”“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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