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噴湧。傅陵遊剛爬下來,轉頭見到這一幕,肝膽俱裂。“段澤!!”江知也被他這一嗓子驚得差點蹦起來,渾身緊繃,又舉起了匕首。“我沒事。你別過來,嚇到他了。”段澤咬緊牙,捂著流血不止的傷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柔和平靜,“陳野,你不認得我了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江知也攥緊了匕首,冷冷地盯著他,沒有說話。“你的箭傷不能耽擱,得趕緊處理,我這就讓人帶你下山……”江知也往後退了退:“別碰我!”傅陵遊快急死了。段澤臉色慘白,看起來快要失血昏迷了,陳野手裏又握著把滴血的匕首,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再來一刀。偏偏這家夥還魔怔了似的在那裏追問:“前些日子我聽說你被陳氏的人襲擊,還以為……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關你屁事!”傅陵遊看不下去了。反正這兩人一傷一殘,哪個都快不過自己。於是他毫不猶豫撲上前,給了陳野一記手刀,不等段澤開口,反手也把他敲昏了。“淨會給人添麻煩。”傅陵遊抱怨道,麻溜地撕下衣服堵住段澤的傷口,把人抱起來,朝陡坡上麵喊道,“再下來個人搭把手!”站在陡坡邊上圍觀的七八個人這才如夢初醒,趕緊下餃子似的撲通撲通往下跳。結果腳扭了三個,還有個摔斷了一根骨頭。傅陵遊:“……”最後一群人互相攙扶著下了山。山下的人都慌了,還以為他們經曆了一場惡戰,忙不迭將大夫請了過來,又圍起來七嘴八舌地詢問情況,鬧哄哄亂作一團。被心情不爽的傅陵遊一人賞了一記劍鞘,這才捂著屁股閉了嘴。段澤傷得最重,江知也其次,其他人多多少少也有些磕碰扭傷,還有被蚊蟲叮了幾個包的。傅陵遊將這幫子傷員就近安置在了一棟宅子裏。但他不知道該怎麽處置“陳野”。當初探子回報說陳野已死,遺物都送來了,按理說不該有假。此人雖然容貌酷似陳野,但來曆不明,行為古怪,還捅傷了段澤,最為穩妥的法子就是關起來嚴加看守。……不過直覺告訴他,還是不要隨便動這小子比較好。思來想去,傅陵遊決定給這個來曆不明的家夥灌兩碗安神湯,讓他一直睡著,等段澤醒來再說。-………… ……混亂無章的噩夢戛然而止,直直朝黑暗墜去。段澤猝然驚醒,猛地坐起,一下牽動了肋骨附近的傷口,又“咚”地倒了回去,痛得半天沒能爬起來。“哎喲祖宗你別亂動了。”傅陵遊衝過來把他按住,“找死也不是這麽個找法兒。”“陳野?陳野呢!?我見到他了,我明明見到他了!”“嗯嗯,見到了見到了,在隔壁屋裏睡著呢。”傅陵遊道,“你再胡鬧,我就把你打昏了。”段澤怔了怔,終於安靜下來。傅陵遊鬆了口氣,在床邊坐下,問道:“你打算怎麽辦?”段澤似乎有點兒累,閉上眼睛,沒吭聲。半晌,低聲道:“什麽怎麽辦?”“陳野身上疑點頗多。”“……我不想深究。”“我剛去捏過陳野的臉了,是真的。那他為什麽要詐死騙你?”“我也不想追究這個。”“如果傳聞是真的,他在大街上看一眼就能給人治病,那他和百藥穀就絕不是什麽簡單的關係。”“你別管。”傅陵遊被他這種逃避的態度弄惱火了:“他還捅了你一刀!難道就這麽算了?!”“…… ……”段澤拉過被子,把自己蒙起來。“隻要他還好好活著,你就什麽也不想追究是吧?”傅陵遊氣笑了,恨鐵不成鋼道,“你遇上江知也還有陳野的時候,腦子就沒有清醒過。”被子裏傳出段澤悶悶的聲音:“幾時輪得到你來說我沒腦子?”傅陵遊:“……”兩人僵持片刻。段澤掀開被子,慢慢撐著坐起,偏頭看向傅陵遊,道:“要說疑慮,確實有。”“哦?”傅陵遊頓時打起了精神。“他做了串仿品戴在手上,是不是因為不小心弄丟了我送他的那串?”傅陵遊:“?”段澤:“開玩笑的。”傅陵遊狠狠翻了個白眼:“我還以為你被鬼上身了。”“等他醒了,我會去問清楚。”段澤又躺了回去,傷口傳來的劇痛實在令他虛弱不堪,難以支撐,“我再睡會兒……他受了傷心情不好,你多順著他點。”“哦。”傅陵遊轉頭又讓人多煎了幾服安神湯,掐著時間給江知也灌下去,免得橫生枝節。-兩日後。江知也終於得以清醒過來。他並非完全沒有意識,昏睡的時候能模模糊糊感覺到一些事,再者,口中殘留的苦澀一嚐便知是什麽,心裏更是怨恨。無論是陡坡上那聲“無妨,可殺”,還是段澤見到“陳野”之後態度的轉變,都令他作嘔,回憶支離成碎片,被踐踏的心意上滋生著恨意,緊緊捆縛著跳動的心髒。段澤一進來,便感覺到兩束冷冰冰的目光。好凶。他實在搞不明白這敵意從何而來,明明臨走時還好好的。“傷口還疼麽?”段澤走到床邊坐下,“想吃什麽就和傅陵遊說,他會想辦法去弄。”江知也沒吱聲,隻死死瞪著他,眼睛通紅,還隱隱泛著水光。“你的宅子……”段澤頓了頓,大約也覺得這件事是自己做得太過了,“我會賠的。”江知也依然瞪著他,眼中敵意濃烈到快要噴出來了。“你……”段澤感到有些棘手,又覺得莫名其妙,終於還是問了出來,“詐死一事我不想深究,隻是,你為何要假扮江知也?”“……你不問我為何詐死,卻問我為何要假扮江知也?”江知也竭力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開口卻帶著一點哽咽,“發現我不是,很失望?”段澤不想騙他,承認道:“有點。”“啪”!江知也毫不客氣地甩了他一巴掌。段澤被打得偏過頭去,一時呆住,竟沒作出什麽反應。“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江知也瘋了似的撲上去揪住他的衣襟,眼淚開了閘似的往外湧,聲嘶力竭地質問道,“你已經殺了他一次,還想再殺他第二次!?”段澤猝不及防被拖過去,撞到了傷口,痛得悶哼一聲,同時又覺得荒謬。他掰開陳野的手,扣著手腕輕輕一用力,輕易將人摁倒在床上。泛著水霧的通紅眼眸裏,倒映出他不解的神情。“我沒有殺江知也。你聽誰說的?”第39章 江知也被按在床上,動彈不得,眼淚流得更凶了:“你親口承認的,還能有假!?”“哪來親口承認……”段澤頓住。他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那麽一次陳千山跑來質問自己,當時陳野也在屋裏。江知也以為他心虛了,心裏的恨意簡直像鍋煮開了的沸水,恨不得劈頭蓋臉澆在這家夥虛偽的臉上。他恨極了,抬腿想踹,又被壓了回去,張嘴想咬,被扣住下巴輕輕掰了回來。“江知也的死確實和我有些關係。”段澤見招拆招,再一次捏住揮過來的胳膊,控製著力道盡量不把人弄疼,“但我沒殺他,我是想救他。”“你放屁!”江知也有勁無處使,氣得口不擇言,大罵道,“誰一聽說這兒有百藥穀行走,就帶著一大幫人千裏迢迢殺過來!?房子要燒掉人也要殺掉,見到是我變臉比翻書還快,你這臭不要臉的東西,還敢睜眼說瞎話??你嗝!”某人罵得太快,不小心打出一個嗝,臉色頓時漲得比豬肝還紅。“……我以為是騙子。”段澤被他逗笑了,鬆了手,遞給他一塊手帕,“別哭了,擦擦。”江知也迅速爬起來縮到角落,用袖子胡亂擦了把臉,大概是覺得實在沒氣勢,呸了他一口,重振旗鼓:“騙子不騙子關你屁事,鹹吃蘿卜淡操心!編也編得像點兒,以為我好騙!?”“這麽在意,他是你朋友?”段澤覺得他炸起毛來又沒什麽威脅力的樣子十分可愛,語氣又柔和了些許,“有人趁他死後打著他的名號招搖撞騙,我不能不管,隻是沒想到是你。”“我招搖撞騙又關你屁事。”江知也對這番說辭充滿了懷疑,愈發警惕,像隻豎滿了刺的刺蝟,“你和江知也相看兩厭水火不容,還會管人家死後名聲??”“相看兩厭?他這麽和你說的?”“不瞎都看得出來。”江知也道,“不然呢?”“那是他看我厭,我沒有。他是百藥穀行走,懸壺濟世,救死扶傷,我很敬重他,也很……”段澤垂下眸子,短暫的寂靜之後,輕聲道,“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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