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重新獲得了自由的鍾餘軾在麵紅過耳地拉好了褲子的拉鏈之後,便蜷縮著身體把自己的腦袋藏到了自己的胳膊之中。


    柳初飛看著這個與方才近乎判若兩人的鍾餘軾不禁便又開始有些同情起了他。


    無關的人漸漸地散去了,房間中又一次隻剩下柳初飛和鍾餘軾兩個人了!


    柳初飛像照顧小動物一般,撫摸了幾下鍾餘軾的頭髮後,安慰到:“鍾先生……對於剛才的事情您不用過渡擔心的,我們這裏是不會把顧客的情況外泄的,所以您不用這樣不好意思的。其實來我們這裏的人行為多麽古怪的都有,比您奇怪的人也有很多,您重新坐起來好不好?我們兩個人來談一會兒如何?”


    鍾餘軾從自己的手指fèng隙中掃視了一遍房間後,終於再一次把自己的頭抬了起來。


    當鍾餘軾的容顏再一次落到柳初飛的眼中之時,方才的猙獰已然換做了那風韻醉人的梨花帶水之姿。


    鍾餘軾緊緊的抓著柳初飛的袖子,嗚咽到:“你已經知道了吧?”


    “你是說……屍體的事情?”


    “嗯!我快要瘋了……每一次……每一次……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次了,我都是看到男屍……甚至隻是想到男屍便會興奮……我為什麽會這樣奇怪?”


    柳初飛拍了拍鍾餘軾的肩膀,說到:“你會這樣不過是因為你的特殊職業造成的,你不用太過在意,你以後嚐試多與活人接觸就會漸漸地好轉了。例如說去交一個女朋友!”


    聽到“女朋友”三個字,鍾餘軾竟然驟地魅笑了起來,他手舞足蹈地比劃到:“我有女朋友的呀!她現在就在我的家裏呢!嗬嗬……你知道麽?她的眼睛很美呢,圓圓的……大大的;她的‘心‘也很好,總是給人一種安祥的感覺呢;而她的皮膚則是讓人百摸不厭呢!”


    聽著這些話,也許饒是一個資深的心理醫生也無法想像到他所描述的“女朋友”已然是“散裝”的了吧?她的眼睛是很美,但是這種裝在玻璃瓶中的眼睛大多數人看到後能感到的不過是恐怖而已。她的心從髒器的健康程度上而言也確實很好,它之所以安祥也不過是因為它再也不會跳動了而已,但是此時此刻的柳初飛又怎麽會想的到鍾餘軾口中在描述的“女人”早已不再這個世界上了呢?


    柳初飛竟然還非常熱情地邀請到:“你下次來的時候,可否帶你的‘女朋友‘一起來呢?”


    原本柳初飛不過是想讓他的女朋友來協助心理治療而已,但是他的這個提議卻不過是讓他自己的心理徒增了一份陰霾而已。


    第一次的心理減壓竟然就這樣結束了,鍾餘軾低垂著腦袋並沒有感覺到心理上有什麽輕鬆之感,反到是讓他的心頭平添了幾分“羞辱”之感。他回想著自己那“玉門開關”的窘態,一時間真是恨不得找一個地fèng鑽進去。在各種各樣昏暗思緒的擁纏之下,他竟然不自知地回到了他的辦公室之中,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辦公室中,鍾餘軾並沒有動過去把燈打開的念頭,因為對於他來說光明是多餘的。自然界的黑暗又怎麽比得過人心的黑暗呢?活了小半輩子的鍾餘軾已然見多了那些謀財害命的人、見利忘義的人、殺父奪財的人、滅妻騙保的人……人的生命算是什麽?不過就是糙芥而已……人但凡是活著的,都要活在別人的算計之中,也許死了反到是一種解脫。容貌艷麗者必被好色者算計;腰纏萬貫者必被貪財者算計;權慶朝野者必被野心家算計;饒是平頭百姓終究也逃不出被jian商小販所算計。


    在鍾餘軾的眼中,人的心全都是黑色的,人類所有的聲音無論動聽或嘶啞皆不過就是優質或劣質的謊言而已!熱戀中的情人會以愛情的名義撒謊;權謀中的政客會以政治的名義撒謊;經營中的商人會以金錢的名義撒謊……


    辦公室中的幽暗漸漸地冷寒了起來,鍾餘軾的眸子也在黑暗中漸漸地明亮了起來。他四顧了一番周身所繞的黑暗後,便把自己辦公桌左手邊的抽屜完全拉了出來,他在辦公桌的內膛右壁上摳了一下後,一小塊方木被他摳出了,在這個方木之中所隱藏的便是一個形狀類似天使展翅的鑰匙。


    至於這個鑰匙的具體形狀是什麽?說出來恐怕很多人連摸都不會想摸一下……


    所謂“翅膀”不過就是女性人體中的“輸卵管”和“卵巢”所組成的圖案而已,而在兩扇“翅膀”之間的便是“子宮”……“子宮頸”……“陰道”……形狀如斯詭異的一把“鑰匙”將要打開的是怎樣的一扇門呢?


    鍾餘軾拿著這個形狀怪異的鑰匙猶豫了片刻後,他終於毅然地站起了身,走到了辦公室中陳列了很多人體內髒模型的陳列櫃前,他把這隻鑰匙慢慢地套到了一個男體模型的“陰精”上轉動了幾下後,這個陳列櫃竟然詭異地打開了。


    隨後,他的身影就這樣被吞噬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至於陳列櫃後麵所掩藏的地方是什麽地方?那麽便隻有鍾餘軾一個人才知道了……因為這裏是隻屬於他一個人的藝術館……是隻由他一個人支配的死者王國!


    鍾餘軾清淡地笑過一聲後,便用手中的遙控器打開了那顏色妖艷的紅色頂燈。沐浴在這片紅色的燈光中,世界一下子似乎變得美麗了起來。他掃視著牆角那用鮮屍肌肉所塑造的巨型麻花得意地笑過後,便又愉悅地摸向了那用人類骨骼所搭建的“白宮”……他一邊摸,自然不忘一邊自贊到:“白色的城堡呢!哼哼……這才是世界上最美的建築。”


    鍾餘軾在心情悵然地視察過了“斷臂維納斯”、“無頭的大衛”、“擲頭顱者”……以及坐在女陰上的“思想者”後,邊開始對著鏡子脫起了自己的衣衫,他從牆上拿過了電鋸後,便開始悻悻然地走到了今天早上新到的女屍身邊……


    電鋸與骨骼抗衡的“悅耳”音樂響起了,“慡身”的血柱噴發了,全身赤裸的鍾餘軾在血柱中悵然地沐浴過了一陣後,他便站到了鏡子的麵前。鍾餘軾的秋波之眼再一次春意闌珊了,他用手指撩撥了一陣自己雪肌上的血紅色液體後,那些順著他的手肘滴到地麵之上的血滴便開始演奏起了“嘀噠……嘀噠……”的輕音樂。


    鍾餘軾在春意闌珊地披靡上了這一席紅妝之後,便開始轉身俯視起了他的“臣民”。


    在鍾餘軾的王國中,所有的屍是赤裸裸的,而他這個死者之國的國王則亦是赤裸裸的。在活人的世界中,隻不過是露出了那一點紅艷也會覺得不好意思的鍾餘軾為什麽會在這裏全身赤裸也不以為異呢?如果是柳初飛看到眼前的情景也許會說他是“露陰癖”、“暴露狂”、“窺陰癖”……


    但是……鍾餘軾卻絕對沒有這其中的任何一種癖好。在他看來,這不過是人類最真誠的相處方式而已。畢竟每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時候便是這樣赤身裸體的,便是這樣披靡著血色的。鍾餘軾俯視著他的“臣民”們,微笑到:“大家在‘誠實國‘生活得都還快樂吧?嗬嗬……在這裏不會有虛偽也不會有謊言,所有的一切全都是赤裸裸的真實。我們彼此竟然是這樣的平等呢!嗬嗬……人之所以有貴賤之分,不過由身上的那幾件破衣服來區分的。沒有了衣服,便什麽都看不出來了呢!人之所以會說謊不過是因為人可以張嘴說話而已,現在大家都不會再說話了,這裏也就不會再有謊言了呢!今天我來和大家說說我的遭遇好不好?……沒有人反對哦!那就是都默許了!嗬嗬……今天我去看了一個心理醫生呢!他很有可能是那個柳憑欄的兄弟哦!大家都知道柳憑欄吧……大家說,我要不要放過柳憑欄的兄弟呢?而且他們今天竟然還在‘虛偽’的包裹中,見到了我的‘真實‘呢!這很不公平呢!既然他們看到了我的,我也應該看到他們的對不對?嗬嗬……不過那些無聊的人,我也不想去看呢!對了……今天那個心理醫生要想要見‘林妲’呢!大家說……我要不要帶著林妲去呢?如果林妲見到他又背叛了我怎麽辦呢?她可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呢!哼哼……雖然她最近都很乖,都很聽話,但是誰能保證她以後會怎樣呢?是不是?”


    ……


    ……


    冷夜幽長,當鍾餘軾終於從死者的王國中凱旋歸來之時,天色已近拂曉。他在關好了陳列櫃,藏好了鑰匙後,便開始精細地清洗起了自己的身體。當他在活人的世界中,不得不再一次掩蓋起他的真實後,他眼中那精亮的光澤則是也漸漸地灰暗了下去。


    漫步在各色早點店之間的鍾餘軾,才剛剛買了一碗那好像人腦碎裂在了腸液中的“豆腐腦”後,便被人輕拍了一下肩膀:“鍾先生吧?這麽巧?”


    鍾餘軾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人影,驚到:“盛大律師?你怎麽會在這裏?”


    “嗬嗬!我一會兒要到局子裏麵去保釋一個委託人。現在肚子正在唱‘空城計‘,所以我不得不先來安撫一下它呢!”


    鍾餘軾望著盛珟手中的油條,兀自搖了搖頭後,輕言到:“油條吃多了,可是會得老年癡呆的。”


    盛珟一邊繼續咬著手中的油條,一邊好奇地問到:“為什麽?”


    鍾餘軾出手攬住了盛珟後,便娓娓言到:“為了使油條炸得比較膨鬆和香脆,製作過程中經常會加入一定分量的明礬。明礬是含鋁的無機物,很難由腎髒排出,若經常過量食用,可使大量的有害物質沉積在人體器官之中,使人的骨質變得鬆軟,記憶力衰退,加速人體的老化,進而對大腦,及神經細胞產生毒害,直至引發老年性癡呆症。你還吃?”


    聽過了鍾餘軾的詳細講解後,盛珟立刻就像是丟出什麽毒蛇一般把自己手中的油條丟到了垃圾桶中。


    隨後他還不忘兀自叮嚀到:“不吃了!以後再也不吃了!”


    盛珟在重新點了其他的早點後,便滿麵春風的望向了鍾餘軾:“你今天的精神狀態好像比上次看到時好很多了呢!”


    “嗯!我去你介紹的心理醫生那裏看過了呢!嗬嗬……心理減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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