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已經關了,我和胖子躺在對頭的床上。


    “小山,你手上的傷,那肯定是刀傷,沒錯吧。


    “是的,才挨了也就一個月。”


    “對呀,可是我不明白,我著那像是拉出來的,不是砍的。為什麽會一點一點拉開呢?”


    “那一刀本來不是衝著我手來的,我隻是用手擋住了,被他順勢一劃。”


    “噢,那他原來想紮哪兒呀?”


    “右眼”


    “右眼?!”


    “不過也不是,如果我沒回頭的話是脖子吧。”


    “肏!丫下手真狠,仇人呀?”


    “不!我不認識他”


    “什麽?”胖子的語氣中明顯帶出驚訝。“不可能啊,沒事誰殺人玩兒啊。”


    “唉!這事這麽說不明白的。”


    “那你從頭講吧。我特想聽。哎,你臂上的燒傷也是最近的嗎?”


    “那也和整個事件有關,但那是大半所的事了。”


    “得,得,你慢慢講吧,我不瞎問了。”


    “那是我大一下半學期的事兒了,那時候還在寒假。除夕的晚上,我總要和我媽去姥姥家過年的。我從我家出去要先逆行一小段,然後十字路口,就在那個路口中,史看到迎麵騎過來兩個人,像是父女。那女孩兒長得太漂亮了。”


    “然後你就過去了。”


    “沒有,我看傻了。紅燈變綠燈也沒注意,一直著他們向北醫一院那邊轉去。”老媽拍了我一把。看什麽呢?“我樂了,‘媽,我又不幹什麽嘛,看看都不行嗎?’媽也笑了。然後就走了。但是初一從姥姥家回來,我就沒幹什麽正事,腦子裏老想著那女孩兒。那會兒大家都勸我交個女朋友,說我就缺個好女孩兒管著。後來我給一個大學的哥們兒打電話聊到這事兒,那主兒一聽就樂了,說這好辦,你以後沒事兒就在那路口轉轉,反正就你家邊兒上。其實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我愣跟那兒轉了一禮拜,每天兩鍾頭。”


    “你丫真行,碰上了嗎?”


    “沒有”


    “可不嘛。告訴我那女孩兒長什麽樣嗎?”


    “像誰吧。”


    “嗯……你看過<<中華大丈夫>>嗎?”


    “看過一點兒。”


    “就像裏麵男主角的老婆,那日本女孩兒,像她沒出嫁之前的樣子。”


    “記不太清了,我看得少,反正不錯是吧?”


    “是!”


    “你接著講。”


    “後來我自行車丟了,去買輛黑的,那不得換換件兒嗎?還得修修。原來北醫那兒有個修車的。我就去那兒修啦。結果路口茬上事兒了。”


    “一個司機車愣,懸得差一點撞上一男的。也沒撞著,那男的也四十好幾的人了,指著車就罵,車上下來一個老太太,對那個道歉,說也兒子初開車不太懂事,請他原諒。”


    “那就沒事兒了。”


    “不是,那男的指著老太太罵,特難聽。”


    “素質低,別告訴我你管去了。”


    “我那時沒想管,我不能什麽都管呀。但很快路口就堵上了。反正我修車呢。不急。我在那兒抽著煙,突然看見北醫那邊兒過來一女孩兒,就是我看見的那個。”騎到這兒也走不了了。我想著這樣耽誤她的時間,而且那邊那男的太次了。“


    “那倒是,作呢。”


    你說什麽?為什麽這麽說?”胖子張大嘴。他的吃驚沒有出乎我的意料。或許我應該把後發生的事提前說明好給他講明原因,然後告訴他結果。但我又不願那樣做。既然一個人想走進我的世界,我便希望他也按照我的經歷去感受,去體驗。隻是他的情緒不會有我當時那麽強烈。我按照時間的先後順序講述我的故事,讓聽者和我一道再次經歷當初的事件。


    “那應該是五月下旬的一個周日,晚飯前,我一個北工大的朋友來看我。我們已很久不見了,他要和我出去吃一頓,藉此好好聊聊,我們沿著大街往東走,在北海後門那附近找了一家小館子,就坐在門邊的位子上。因為時間還早,人並不很多,但裏間桌說話聲音很大,很吵。路上的時候,他曾問我身上的傷的來歷,我對他說了。他也勸我少給自己惹點事兒,都上大學的人了,不比從前。我當然明白,也正是出於這個原因,我才長時間不去找艾嬡,盡管聽她的好友白夜說她到處找都找不著我,我仍然不肯去。因為我明白,我的離開對她而言應是長痛不如短痛。”


    “那頓飯我們吃得不錯,但聊得不爽,因為裏麵那桌的那兩個男的喝得挺多,吵吵嚷嚷的,很煩人。我想他周一的課也不忙,就要要和他一起去他學校玩玩,他很高興。結完帳,我們剛走到門口,裏麵那桌的那個女孩也站了起來。我看了她一眼,確認她還不到二十五歲,臉很漂亮,妝上得很濃,穿得很露。我看她也在看著我,但我並不認識她。我們兩人轉身離去,她也跟了出來。我開車鎖時,她走到了我麵前。我又抬起頭,還是不認識呀。朋友在一旁很納悶,‘你認識她?’我搖搖頭。但她就是擋著我的路,不肯走開。我聽她看開口叫‘靆靉哥’,才從她的聲音恍然想到艾嬡,難道是她?可是她的臉上已沒有原先那份清純了。和我在迪廳門口常見的雞一樣。我像我那會兒一定是氣蒙了,指著她就罵,我我生氣自己為她所做的全都白費了。我本以為做出了一些犧牲會使她改好的,她就會努力考上個好大學,現在可好,變本加厲了。看著我的樣子她哭了,讓本來想一走了之不再搭理她的我無法離開。就是她哭了,我沒辦法走,我挪不動自己的腿,好像灌了鉛。朋友勸我走,別再給自己找麻煩。但是我要問明白。是,就算她原來確實很不懂事,但也還不至於混成那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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