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才沒說嗎?你本來姓韋伊。”


    “韋伊?”


    “w-a-y-e.”


    “姓韋伊?”霍華德看起來像在品嚐這個名字,“w-a-y-e”他搖搖頭,好像完全嚐不出味道,“我沒有名字嗎?”


    “孩子,沒有。我猜他們沒有給你取名字——把這個任務留給撫養你的人,這是很細心的一點。至少,可以確定的是,在索斯布裏奇醫生的記錄裏,這孩子並沒有教名。”


    “教名?他們是基督徒?”


    “噢,那又怎麽樣?”莎麗說,“基督徒、猶太教徒、回教徒——你就是你。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吧!”


    “他們是基督徒,孩子,至於是什麽教派我就不知道了。”


    “你說,他們已經死了,是嗎?”


    “是的。”


    “怎麽死的?”


    “這個……孩子,我想莎麗說的對,”迪德裏希突然站起來,“我想我們已經談得夠多了。”


    “他們是怎麽死的?”


    沃爾弗特的眼睛亮起來,像小動物似地,不斷地在霍華德及迪德裏希之間來回瞥著。


    “在他們把你留給我十年之後,農場裏發生了一場火災,他們倆都被燒死了,”迪德裏希摸了摸頭,一副很奇特的疲憊表情,“孩子,對不起,真被我搞砸了。”


    霍華德呆滯的目光引起埃勒裏的興趣,因為他忽然想到,他可能將親眼看到一次失憶的發作。不過,這個想法卻讓他覺得不舒服。


    他很快地說:“霍華德,這些事情都不太確定,也太刺激了,莎麗說得對,為了不讓……”


    霍華德連瞧也不瞧他:“他們什麽也沒留下來嗎?舊照片什麽的?”


    “孩子……”


    “見鬼,回答我!”


    霍華德站起來,搖晃著。迪德裏希吃驚地看著他,莎麗抓著他的手臂,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霍華德。


    “這個……這……孩子,大火發生之後,你媽媽的一個親戚,在出席葬禮之後,拿走了一些沒有被燒掉的東西,農場全部抵押掉了——”


    “什麽親戚?他是誰?怎樣可以找到他?”


    “毫無線索,霍華德。事情發生之後不久他就離開這裏了,事務所的人也找不到他的下落。”


    “原來這樣,”霍華德說,然後用慢而厚重的聲音接著問,“他們葬在哪裏?”


    “這我可以告訴你,孩子,”迪德裏希很快地說,“他們被合葬在菲德利蒂墓園。大家來點咖啡好不好,莎麗?”他說,“我想我需要一些,霍華德也……”


    但霍華德正在走出書房。他的手微微提起,眼睛張得大大的,而且走得跌跌撞撞。


    他們聽到他走上樓的踉蹌腳步聲。


    過了一會兒,他們聽到屋子頂樓傳來用力的關門聲。


    莎麗看起來很生氣,埃勒裏以為,她可能會發作。


    “迪茲,這實在不是個好主意!你應該知道霍華德連最輕微的刺激都受不了的!”


    “但是,親愛的,”迪德裏希一臉無助地說,“我還以為,讓他知道了,對他來說比較好。他一直都很想知道的。”


    “至少你也應該先和我商量商量啊!”


    “對不起,親愛的。”


    “對不起!你有沒有看到他剛剛的表情!”


    他很困惑地看著他的妻子:“莎麗,我不理解你是怎麽回事。你不是一直覺得,如果霍華德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對他來說會比較好……”


    ——莎麗,你嫁給了一個聰明的丈夫。


    “我想打斷一下。請原諒我的失禮,”埃勒裏語調輕快地說,“誰也沒有請我發表意見,不過,莎麗,我認為,範霍恩先生做的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當然,對霍華德來說這是個很大的刺激——對一般人來說都會如此。但是,霍華德對於自己身世的一無所知,是造成他不快樂的主要原因之一,一旦他的情緒恢復之後……”


    莎麗理解了他的話——這可以從她眼皮的放鬆以及雙手的不再顫抖看出來。不過,她仍在生氣——以女人的方式;也許更加生氣了。


    她隻是這樣說道:“好吧,也許是我不對。對不起,親愛的。”


    接著,沃爾弗特·範霍恩說了一句真正讓在場所有人都吃驚的話。他本來一直都高高聳著他那雙瘦骨嶙峋的膝蓋,身體彎彎地向前傾著,現在,他突然像玩具“箱子裏的傑克”,把身體彈起來成九十度,浴袍也鬆了開來,露出脆弱而毛茸茸的胸口。


    “迪茲,這件事會對你的遺囑有什麽影響?”


    他哥哥瞪著他:“我的什麽?”


    “對於這些技術問題你向來就不怎麽懂,”沃爾弗特的聲音現在聽起來,變得比較鏗鏘,沒剛才那麽酸,“你的遺囑。遺囑!遺囑在法律可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像目前這樣的狀況,可能會造成很大的麻煩……”


    “這種狀況?沃爾弗特,我不明白有什麽‘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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