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煙不喜歡這樣的浪蕩子,多番拒絕無果,便由著他去。池州延雖對她窮追不舍,但勝在很有紳士風度,從來不會做出任何讓她覺得不適的事。想著他可能隻是一時興起,時間久了,自然就放棄了,卻沒想到,池州延這一追,追了她四年。從她十八歲追到一十一歲。這四年裏,池州延再也沒鬧過緋聞,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一個愛得像眼珠子似的女人。說實話,對這樣的男人四年都不動心是假的,於煙的態度早就慢慢軟化。也就是這一年,池家向於家提出聯姻。於煙到現在都還記得,池州延那時倚著車門笑得比七月的陽光還燦爛,說:“城堡都給你修好了,你是不是該住進來了?”婚後兩人過過一段非常恩愛的日子。但於煙很快發現,池州延的占有欲非常強,兩人也經常因為瑣碎的小事吵架,讓於煙喘不過氣。在於煙拿到芭蕾舞團《白色月光》的女主角後,她開始進入了緊張的排練中。可就在排練才進行了五天左右,她因為昏迷被送進了醫院,然後檢查出她懷孕了,已經兩個月了。她自己卻渾然不知。因為她和池州延說好了,短時間內不會要孩子,她想要在事業上衝一衝,她很想站上世界舞台,池州延明明答應得好好的,兩人也一直有做避孕措施。於煙不想要這個孩子,可那個時候,兩家長輩都跳出來給她施壓,說到底是一條小生命,跳舞以後也可以跳。她看向池州延,那個承諾過支持她事業的人也在附和:“醫生說,流產會對你身體不好。”她明白了,現在她的身體她不能做主。被接回家後,她左思右想也不明白,為什麽會懷孕。直到她發現了避孕套被人刻意戳破,避孕藥也被換成了維生素。於煙那天和池州延爆發了前所未有的激烈爭吵,甚至提出離婚。“離婚”兩個字讓池州延徹底失去理智,他把於煙關在了家裏。兩人的關係在這一天徹底崩裂。衝動過後,池州延又誠懇道歉,並且表示避孕套的事,他真的不知道,不是他做的,於煙卻再也不信他。往後的日子,她一逮到機會就想撞掉肚子裏的孩子,被發現後,又被更嚴密地看管了起來,她覺得自己像個囚犯。《白色月光》女主角被另外的人頂替,於煙挺著大肚子頹然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裏翩然起舞的舞者,潸然流淚。那是她的夢想,卻被所有人告知沒有孩子重要,她們把她的尊嚴和努力狠狠踩在腳下,仿佛在告訴她,生孩子才是正事,夢想狗屁都不是。太可笑了。孩子終於降生了,是個男孩。每個人都沉浸在迎接新生命的喜悅中,除了於煙。她看著大家都圍著孩子轉,而她……就像完成使命被拋在一旁的機器。為了彌補生孩子的氣血虧空,也為了給孩子提供充足的奶水,她每天被迫吃很多補品。當於煙再次站在鏡子前,看著裏麵披頭散發,身材臃腫的女人,頓時失聲痛哭。肚子上的贅肉和妊娠紋,讓她根本無法麵對現在的自己。孩子一哭,又要喂奶,他每天就像吃不飽,白天黑夜吵個不停,這讓本就情緒低迷的於煙,更加厭惡煩躁。每次保姆抱著孩子一靠近,於煙就會慣性皺眉。寶寶三個月的時候,於煙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明明家那麽大,她卻總覺得哪裏都回蕩著他的哭聲,於煙受不了了。她闖進了嬰兒房,抱著他來到了陽台跨上了圍欄,幸好被及時趕來的保姆攔下,那個時候所有人才知道,她病了,病得很嚴重。孩子被送去了爺爺奶奶家,池州延開始停掉工作陪著她治病。在情況慢慢有所好轉後,孩子已經兩歲多了,吵著爺爺奶奶要爸爸媽媽,不得已,孩子又被送了回來。於煙再次見到孩子,心裏五味雜陳。他怯生生叫她媽媽,她失神沒有回應,孩子覺得媽媽不喜歡他,又開始哭。於煙的恐懼又來了。她歇斯底裏讓他閉嘴,卻適得其反。當天晚上,她不受控製進了孩子的房間,把手放在了他脆弱的咽喉處,隻要一用力,隻要一用力……這時,孩子睜開了眼睛,喊她:“媽媽。”於煙徹底崩潰了,她居然又一次想殺了他。她慌不擇路逃跑,周圍一片漆黑,她不知道自己能逃去哪,最後被池州延在雜物房的角落裏找到。經過這次事,池野再次被送走,直到讀小學的時候才被接回來。被再次接回來的孩子變得不愛哭了,也不愛笑,隻會冷冷和她對視,於煙覺得那是仇恨。她每次見到池野,都會覺得池野是記得的,記得自己那她無法麵對池野,也覺得自己不配做母親。所以她開始避著孩子,避著“罪魁禍首”池州延,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就這樣渾渾噩噩過了一十多年。直到半年前,池州延的父親病重之時才對她說出真相,當年那件事,池州延是真的不知情,是他著急兩人結婚這麽久,一直沒有動靜,又聽於煙說,三十歲之前不考慮生孩子,這才動了歪心思,讓家裏的阿姨在避孕套上做了手腳。池州延後來查出了真相,但實在難以啟齒是自己的父親吩咐人做了這樣的事,默默背了黑鍋。不讓於煙流產,也確實是醫生的建議,說她可能會被永久剝奪做母親的機會,對身體造成不可逆的傷害。種種誤會加在一起,讓於煙和這個家漸行漸遠。她沒辦法原諒池州延父親的所作所為,就像她沒辦法麵對池野一樣。“你那時……隻是病了。”池野紅著眼睛說,“我不愛哭,不愛笑,並不是在恨你,我隻是覺得,如果我懂事一點,你會不會多喜歡我一點?”於煙捂著臉,眼淚順著指縫滲了出來:“對不起,阿野。”“你沒有對不起我,那個時候,是他們對不起你。”就像於爭鳴所說,當年沒有一個人站在於煙身邊,她該多無助啊。回到臥室,陸厭還沒睡,正抱著手機刷視頻。池野的腳步聲驚動了他,他放下手機湊了過來。見池野臉色不大好,他什麽也沒有問,也沒有說,隻是伸手緊緊抱住了回來的人。池野把臉埋在他脖頸處蹭了蹭,汲取了更多的溫暖。隔了好一會兒,池野才開口道:“得得,幸好你在。”!第54章 池州延的傷一時半會兒出不了院,池野和陸厭商量,兩人在h市多呆兩天再回去。於爭鳴聽到他們的決定自然是開心的,一家人很久沒好好聚聚了。年三十這天,於家上下忙了一天,準備了一大桌年夜飯。池野和陸厭在家裏吃過晚飯,準備給池州延也送點去。因為過年,池州延讓助理也休假了,想著他一個人在醫院,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挺冷清的,實在讓人有些不忍。收拾好餐盒,池野帶著陸厭來了醫院。開門的時候,看到池州延以極其別扭的姿勢靠著床頭正在抽煙。聽見開門聲,他下意識想把煙藏起來,直到看清來人後,他才又把手伸了出來。“爸。”“叔叔。”池野和陸厭異口同聲打招呼。池州延聲音淡淡:“你們怎麽來了?”“外公說,讓我給你送飯。”池野不鹹不淡回。陸厭看了一眼池野,覺得他有點嘴硬。明明是他自己想來的,來了卻又說是外公讓來的。池州延抖了抖煙灰:“有護工給我送,你們明天別來了。”頓了一下,他補道:“大過年的,不吉利。”池野反駁:“有什麽不吉利的?醫護人員不也一直在崗嗎?”池州延睨他:“我就說你這叛逆期來得晚。醫護人員是工作,人家百無禁忌,我這是受傷,大過年被車撞進醫院晦氣,你們來了,也會沾染晦氣,尤其明天年初一。”池野推來可移動餐桌,把餐食一一擺上桌,說:“我也百無禁忌。”池州延:……他猛吸一口煙,還沒來得及吐出煙圈,病房門又被打開了。這次進來的是於煙。池州延幾乎在一瞬間完成滅煙的動作,把煙蒂捏進了掌心,奈何吸進去的煙從鼻子冒了出來。於煙麵無表情看他,池州延被嗆得咳嗽了一聲,訕訕道:“你怎麽來了?外麵那麽冷。”見於煙沒說話,他解釋道:“隻抽了一支,覺得傷口疼才抽的。”在池野的記憶裏,他父親是要抽煙的,但從來不會當著他母親的麵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