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說的,糙薙已經都說了。接下來就等由美子的回答了。


    她充血的眼睛開始濕潤,不一會便熱淚盈眶,淚水撲哧撲哧落了下來。她也不去擦,說道:“你能不能……能不能跟我丈夫說禮美是他的骨肉?”


    糙薙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問:“你能和我一起回警署嗎?”


    “好。”她小聲回答。


    森崎家門前停著一輛車,裏麵坐著牧田和另外兩名刑警,他們是事先接到糙薙的聯絡在此待命的。糙薙把由美子交給他們。


    “你們先走,我隨後就回總部。”糙薙對牧田說。


    牧田點點頭,發動了車子,坐在後座的的由美子一直麵朝著正前方。


    糙薙朝和車子相反的方向走去。在20米左右的地方停著一輛尼桑陽光,湯川躺在副駕駛的位子上睡著了。


    糙薙打開車門上了車,湯川醒了過來:“結束了?”


    “嗯。真是讓人討厭的工作。”


    “正因為如此,才給你開那麽多工資。”


    “先不說這個了,”糙薙轉向副駕駛方向,“這次又是你幫了大忙,得好好謝謝你。”


    “我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沒什麽好謝的。”


    “要不是聽了你那一番推理的話,我們根本不會懷疑上她。”


    此時糙薙的腦海中又回想起剛聽到湯川推理時的那份驚訝。那時,湯川最先說的一句話就是——森崎禮美的母親很可疑。


    “沒有確切地聽到入侵者的動靜,母親就端著獵槍進入了女兒的房間,這樣的事情很奇怪。如果真有那麽大的聲音,首先有所察覺的應該是禮美本人吧。但事實上,禮美本人一直熟睡著,而犯人也隻是靠近床前,什麽都沒有做。也就是說隻有母親發現了危險,並誇張地把獵槍拿在了手中。難道這不值得懷疑嗎?”


    然後他又展開了大膽的推理,那就是,這次的事件是早有預謀的。


    “如果母親的意圖是想拿正當防衛作幌子,達到殺死阪本的目的,那麽,她殺人的真正動機又是什麽呢?我認為這與預知夢有關。預知夢中可能隱藏著什麽對她不利的事情。我們假設阪本做夢的時候,也就是17年前,他與森崎由美子之間有著某種聯繫。如果由美子與還是小孩的阪本有什麽聯繫的話,那她一定是去過他家附近,而且是很頻繁的。她一直在隱瞞這件事。為什麽呢?如果一個家庭主婦必須隱瞞經常去某處這一事實的話,原因是很有限的。”


    “是出軌。”糙薙和牧田也馬上想到了這一點。


    “所以我們是不是應該考慮到,在孩提時代的阪本家附近住著由美子的情人?不過,小孩子和成年男人之間關係親密的情況很少見。所以還是想到和他一起玩的小夥伴的父親比較合適吧。”


    所以湯川讓糙薙他們去調查那個父親當時的生活情況。


    “這真是個匪夷所思的案件啊,”糙薙一邊插車鑰匙,一邊感慨地說,“阪本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夢見森崎禮美這個名字呢,他沒料到個關於娃娃的回憶會操控了自己一生。”


    “所有人都是被什麽東西操控著的。”湯川說著打了個大哈欠。


    “我知道一個味道不錯的藍山咖啡店。”


    “在這附近嗎?”


    “在等等力。”


    “去喝吧。”糙薙說完發動了車子。


    第二章見到幽魂


    1


    長井清美穿著黃色套裝在等人。這種黃色容易讓人聯想起檸檬,是清美最喜歡的。


    咖啡店很大,人也很多,不過幸虧清美穿著這身明黃色,細穀忠夫才從人群中很快找到了她。


    “不好意思,剛要出來,科長突然交待了一個緊急任務。”細穀做著打自己臉的動作,在清美對麵坐了下來。他們約定的時可是7點,現在細穀已經遲到了近20分鍾。


    清美明顯不高興了,嘴唇撅了起來。


    “你要是再晚來5分鍾,我就回去了。”


    “我不是向你道過歉了嗎——噢,給我來杯咖啡。”細穀對服務員說。


    他心裏想著:你總是遲到半個小時,我偶爾遲到一次,你就這樣。不過這種心裏話他是不敢說出來的,因為他清楚,如果這話說出來,清美馬上會轉身走掉。


    “人家肚子都餓癟了。”


    “知道了,你喜歡什麽盡管點,我請客,就當給你賠罪了。”


    “隻要是我喜歡的都行?當真?”清美的表情發生了些許變化。


    “嗯。真的。”


    “那好,我有一個非常想去的地方——”


    清美打開gi牌的提包,取出一張像是從雜誌上剪下來的片斷,這是關於一家有名的法國餐廳的介紹,比起味道來,它的價格高得令人咂舌,這方麵細穀也有所耳聞。細穀的手頭並不寬裕,困此,他眼前一黑,不過他可不想再惹清美不高興了。


    “行,不過這個好像要事先預約的。”


    “現在打電話預定不就行了嗎?”


    “好吧。”細穀拿著剪報站起身來,走出店門,用手機給那家法國餐廳打電話預約,他期待著電話那邊傳來諸如“今天預約已滿”這樣的回答,不過由於目前經濟不最氣,他很容易就訂到了位子。


    回到座位,他向清美做了報告,清美眼睛一亮,莞爾一笑。


    “辛苦你了。”


    她的心情總算變好了。凝視著她小魔女般的笑臉,細穀端起咖啡,沒加糖就啜了一口,心想,這就是迷上一個人的壞處吧。


    吃完飯後,清美頻繁地看時間。受她影響,細穀也看自己的手錶。剛過晚上10點鍾。


    “還有什麽事嗎?”細穀問。


    “嗯,不好意思,我得馬上回去了。”


    “我記得你說過要為旅行做準備,對吧?”


    “是呀,明天就出發了,我還什麽都沒收拾呢。”清美吐舌。


    “新加坡?”


    “對。”


    “不會是另尋新歡一起去吧?”


    “說什麽呢?!我是和讀女子大學時期的朋友一起去購物旅遊。”說完清美笑了,不過隨後又馬上憂鬱地皺起了眉頭。


    “今晚他肯定又要給我打電話了。”


    細穀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是那個傢夥嗎?”


    “或許吧。每到店裏休息的日子,他總要打電話來。”


    “那個傢夥還真是個死心眼。”


    “好苦惱啊,但又不能對他太冷淡。”


    細穀嘆了口氣:“早說清楚,讓他死心豈不更好?否則對他來說也不好。”


    “這我知道,但是是說不出口。把你說出去也行嗎?”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們戀愛的事,早晚會被他知道的。”


    “可我說不出口。”清美苦著臉。


    “那我來告訴他?”


    聽細穀這麽一說,她頓覺意外。考慮了一會兒,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是呀,你能這麽做可幫了我太忙了。”


    “我會盡快告訴他的。”


    “這樣一來,豈不要影響你們的友情?”清美笑著說,給人的感覺是她並非擔心而隻是好奇。


    “唉,這種事情走步看一步吧。”細穀回答。


    出了飯店,為了打車,他們走到大街上。馬上來了一輛空車,細穀正準備招手,“啊,等一下。”清美叫住了他。


    她從包裏拿出一個小型照相機,微微貓起腰,把鏡頭對準了旁邊的電線桿。那裏有一隻小花貓,可能是野貓。她連按三次快門閃光燈不斷地亮起。


    “你還是隨身帶著照相機呀。”細穀說。


    “對啊,沒準什麽時候就有可拍的呢。”她把相機放回包裏。


    在他們第一次約會的時候,細穀聽她說她迷上了攝影,還給他看了幾張作品。拍得倒是不錯,但也沒什麽特點。細穀心想,她也就是憑著時尚感在按快門,至於她的夢想——辦一個個人攝影展,細穀認為那太不靠譜了。


    “你這樣不管什麽都亂拍,偶爾也會拍到一些怪東西吧?”坐上計程車後,細穀問她。清美住的公寓在高丹寺,細穀總是先把她進回家,然後再回自己在練馬的家。


    “你指的是?”


    “比如拍到幽靈什麽的。”


    “噢,”清美張嘴點頭,“有幾次拍到了像是那樣的東西。”


    “真的?”


    “我隻說是像那樣的東西,比如白色的、細長的影子等。但那究竟是什麽東西,我也搞不清楚。”


    “那你可得驅驅邪才行。”


    “得了,沒什麽大不了的。”她調皮地看著細穀,“其實啊,我以前有一次還特意想拍這樣的照片呢。”


    “怎麽拍?”


    “我去了一個傳說中的地方,據說隻要晚上在那裏拍照。就一定能拍到靈魂。不過因為是一個人去的,感覺非常恐怖。”


    “那你拍到了嗎?”


    “嗯。”


    “結果怎樣?”


    “根據看照片的角度不同,有時能看到那樣的東西——僅此而已。”


    “啊……”


    “下次想看看嗎?不過也沒什麽好看的。”


    “嗯,想看。”細穀咽了口唾沫。


    “其實,”清美舔了舔嘴唇,“和這個相比,我還拍到了更厲害的照片呢。”


    “喂,什麽照片?”


    “唔,這不能說,總之對我來說,是一張幸運照片。”


    “到底是什麽?你急死我了。”


    “不好意思,跟你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事,別放在心上。另外呢——”清美把話題切換到了完全不同的方向,看起來她對說出“幸運照片”這件事有些後悔。細穀適時附和著她的話,不過心裏卻老惦記著她說的照片。


    把清美送到家以後,細穀在計程車裏拿出手機,在通訊錄中找到了“小杉浩一”這個名字。


    小杉和細穀從大學時代起就是朋友,雖然在不同的院係,但都是橄欖球隊的隊員。轉眼間,他們畢業快10年了,但一直保持著交往,每月至少見一次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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