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叫小關的警察點點頭,拿過一雙手套遞給陳韶文,自己也取出手套戴上,然後跟陳韶文一起從窗戶處翻了進去。


    陳韶文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房間呈長方形,大約長六公尺,寬五公尺,裏麵靠牆是一張木床,床邊有一個小櫃子,上麵擺了一盞檯燈。窗戶邊是一張書桌,剛才陳韶文他們就是踩著這張書桌進來的。書桌上放了一個鐵文件匣,裏麵裝了一些信箋紙,旁邊是硯台、洗筆和筆架。檯燈邊還有一瓶洋墨水,一方大理石鎮紙斜斜地擺在旁邊。除去床和書桌,房間裏還有一個紅漆木多寶格,上麵放了兩個花瓶,一盆蘭草,還有一些書。床腳邊放著一個大箱子,看起來是衣奩。


    陳韶文抬頭看了看房頂,隻見費思勤吊在房樑上,勒住他脖子的是一條睡衣的帶子。這條帶子係在房樑上,扣成一個死結。費思勤的腳下是被踢翻的椅子。陳韶文走到門口,隻見房門裝的是普通的門鎖,鎖得好好的。陳韶文打開門,對站在外麵的林暉盛說:“讓我手下先進來查勘現場,林先生你等下再進來吧。”


    這時法醫和另外兩個警察走了進來,陳韶文吩咐他們仔細檢查一下現場的腳印。這時他走出門來,開始觀察地麵。


    “陳探長,費思勤明顯是自殺,我看用不著這麽費事吧。”林暉盛有些不安地說。


    陳韶文直起腰來,一臉嚴肅地對林暉盛說:“林先生,你這麽說我就不明白了,這位費先生剛剛繼承了林家豐厚的財產,有什麽理由要自殺呢?”


    “唔……”林暉盛頓了頓,吞吞吐吐地說,“其實這裏麵還有一層隱情。”


    “什麽隱情?”


    林暉盛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說:“陳探長,事關我們林家的清譽,你能保證不將此事透露出去嗎?”


    “如果跟本案有嚴密的關係,”陳韶文攤攤手,說,“恕我無法保證,關於這件案子的一切,我必須如實向上峰匯報,希望林先生能諒解。”


    “我知道,”林暉盛咬了咬嘴唇,說,“不過這件事對我們林家來說,算得上是一樁醜聞了,尤其是這其中牽扯到舍妹。”


    “哦?”陳韶文揚揚眉毛,說,“既然是這樣,那我會盡我可能不讓這件事泄露給那些報館記者的。”


    “如此就多勞陳探長費心了。”


    “哪裏,林先生請講吧。”


    林暉盛嘆了口氣,小聲說:“其實一直以來,舍妹都跟這個費思勤情投意合,兩個人怕是已經私定終身了。”


    陳韶文吃了一驚,說:“可實際上,費思勤和令妹卻是堂兄妹。”


    “是啊,”林暉盛無可奈何地說,“可是當時誰又知道呢,大伯對這件事一直諱莫如深,我們根本不知情。”


    “可是費思勤和令妹之間的交往,林老先生難道不反對嗎?”陳韶文問道。


    “這件事他們一直瞞著大伯。”


    “這真是一場人倫悲劇,”陳韶文搖搖頭,說,“如此一來,我對你關於費思勤自殺的說法,也算是多少能了解了。”


    “唉,家門不幸。”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陳韶文從口袋裏掏出香菸,說,“令妹現在如何,這件事對她的打擊一定很大吧。”


    “昨天大伯去世,小妹已經暈厥數次,現在正在屋裏靜養……費思勤這件事還沒讓她知道,唉,我還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跟舍妹說這件事呢。”


    “我從警二十年來,見過的人間悲劇也算不少了,”陳韶文一邊點菸一邊說,“不過像今天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遇到。”


    林暉盛對旁邊的林暉隆說:“二弟,你去看看小妹,讓那些丫環口風緊點,好歹先讓小妹先休息一下吧。”


    林暉隆點點頭,轉身離去了。


    “這位費先生是什麽時候來府上的?”陳韶文問道。


    “民國二十五年,那一年我祖父去世,大伯正式開始接管商號的生意。”


    “整整十二年了吶,”陳韶文點點頭,說,“你剛才說,民國二年冬天的時候令祖父把那個叫楊秀兒的丫環趕出林府,當時她已經懷上了身孕。那麽這位費先生應該是民國三年生人,到現在正好三十四歲,對吧?”


    “是的,”林暉盛從衣襟裏掏出懷表來看了看時間,說,“他比我大七歲。”


    陳韶文眯起眼睛,說:“恕我冒昧,令妹今年芳齡幾何?”


    “舍妹是民國十六年生人,今年正好二十一歲。”


    “正是青春好年華啊,”陳韶文吸了一口香菸,說,“對了,林老先生生前就住在這個院子裏吧。”


    “是的。”


    陳韶文望著院子裏栽種的翠竹,說:“哦,昨日林老先生駕鶴西去以後,遺體停放在哪兒?”


    “停放在祠堂裏,今天本來應該設靈堂的,昨天還叫人連夜準備東西,可是沒想到今天一早就出了這事,”林暉盛將手背過身去,說,“真是禍不單行啊。”


    “是啊,在這個時候遇到這種事,確實挺棘手的,”陳韶文咂砸舌,說,“我們也很難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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