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的日子,看起來一起如常。


    暗中的戒備卻是如銅牆鐵壁。


    季家大少爺寵愛一少年的消息,在季家刻意忽視的情況下,已經在蜀中傳的沸沸揚揚。


    季家多了三個客人,白衣大俠羅嚴東,鐵麵獅子王大克,火霹靂方振朋。


    三人具是江湖上排的上號的人物,也都是季衫青的朋友。隻是三個人來的時候,也是隱藏著身份來的。


    白衣大俠此時已經五十多歲,並不經常穿白衣,隻是二十多年前那成名一戰的時候,穿的恰好是白衣服,結果落了一個並不太名副其實的稱號,當然不符合實際的隻有白衣兩個字,這羅嚴東是一位真正的俠客。


    鐵麵獅子王大克,也差不多四十多歲了,江湖中少有莽撞至極依然活的逍遙自在的人,說他是鐵麵,倒不是說他真的是張鐵臉,而是說他長的黑,鐵的像塊玄鐵,加之練的又是獅罡拳,久而久之也就有了這個名號。


    火霹靂方振朋倒是個年輕的大俠,三十上下,和名號非常極端的不符合,為人處世都很溫潤,一點都不火暴,也不霹靂,但是他的功夫卻是走狠辣路線,出手即要人命,狠毒非常。十七八歲的時候,就一人連挑山西霸王寨二十三位當家,把一夥為非作歹十餘年的強人硬生生的拔除了,後來又在各地鏟除一些黑勢力,得了江南霹靂堂當家老人的讚賞,稱他頗有火霹靂的樣子,話傳出來,也就成了他的名號。霹靂堂的人也很鬱悶,但是他的名號又是自己當家傳出去的,想去找他麻煩也是沒有辦法,幹脆就把火霹靂的配方給了他,也算是讓他的盛名中,有點霹靂堂的影子在。


    火霹靂是霹靂堂中常用的火藥彈丸,江湖中偶有流傳,雞蛋大小,平時放在靜處,隻像一個玉石球一樣,溫潤可愛,但是使了內力扔出去,一顆便可平一間小房。倒也真有幾分似方振朋的樣子。


    當初霹靂堂把配方送了他,他本不想接受,但是自己成名,多少也有霹靂堂當家老人的影響,也就接受了,現今行走江湖,身上也懷有火霹靂,倒讓名號更真切了些,他對霹靂堂也多有照顧,隱隱的成了霹靂堂外在的勢力。


    三個人都和季衫青有很深的交情,得了季衫青的秘信,各自喬裝來了。


    方振朋和竹雲也算舊識,方振朋曾帶著朋友去找過竹無心治傷。結果竹無心出門去了,在家的隻有小蟲和竹雲,竹雲比竹無心更像個大夫,對有求之人基本都不會拒絕。(.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竹無心則是看心情,或者是求上門的人給的酬勞能不能看的上眼。


    竹無心那次不在家,倒讓竹小蟲和方振朋成了朋友。方振朋的那個朋友經過竹雲的治療,也當真好了。


    此時,眾人聚在了大廳之中,季衫青夫婦和三位大俠坐著,季少庭帶著一眾後輩站在下手,妻妻妾妾的倒也壯觀非常。


    王大克看著宋一威,很感不自在,悶聲悶氣扯著大嗓門說:“怎的這個後生白成這樣,不似個男人。”


    竹雲笑嘻嘻答了句:“那是吃藥吃的,他本來和王大叔一樣的皮色呢。”


    竹雲對江湖上的輩分並不很在意,竹無心也沒狠教過,最常說隻一句得罪不起的就別理他,別的人也未必敢得罪竹無心的弟子。


    王大克也是個莽撞人,對這些一點心思都沒有,聽竹雲搶先答話也沒覺得不妥,隻是問:“你那什麽藥丸,給老夫幾顆可好?老夫也白上幾日,到時候弄個玉麵獅子的名號也挺好的。”


    竹雲笑著說:“那是毒,克製內功的,功夫越高,克製的就越厲害,我可不敢給你吃,到時候吃壞了你一拳打死我可不好。”


    王大克聽說是毒,也就罷了,隻是可惜,連說不會打死竹雲之類的話。


    其他眾人看著也可樂,這個莽撞大漢一輩子最在意的也就是自己長的黑,連家中婆娘都要恥笑他。


    方振朋道:“一年不見,竹雲姑娘竟成了季大哥的兒媳,真是意想不到。”


    季衫青嗬嗬的小說:“那是咱們季家的福氣,也幸虧英落兄了,也虧得雲兒了。”


    在場的人,都知道其中原因,也明白季衫青話裏的意思,就不在多問什麽,方振朋又對竹雲說:“竹雲姑娘,雷元曾與我說過,再遇到姑娘,要多多感謝。”


    雷元就是當年竹雲救過的人,方振朋的朋友,霹靂堂的少堂主。


    竹雲笑著回說:“那都是學醫的人該做的,幸虧當年雷元的傷不是很難,不然我也沒什麽辦法的。”


    聽竹雲這麽說,在場的人心中都忍不住撇了下嘴,心道:“竹無心收的徒弟倒真是一副懸壺濟世的菩薩心腸,他本人可不是那樣.....救不救人全看心情。”


    眾人敘舊了一會,就說起柳若清之事了。


    免不了又請菊阿婆再次來解說一下,當然大家也都是江湖上久走動的人,自然不會去打聽菊阿婆口中的舊主家事。


    聽完敘述,白衣打下羅嚴東捋了捋胡須,沉吟了片刻,先開了口:“當年妙音兒的事,我本也是知道的,隻是年頭太多,我幾乎不記得了,今天挺菊阿婆提起,模模糊糊的也能想起來,年幼的時候聽家父和家母提過,當年圍剿第一樓江南三個分樓的時候,家父也在的。後來那些事,好象也知道些,隻是後來妙音兒自絕於西域,我真的是不知道了。”


    王大克呼呼喘著氣,大聲說:“管他什麽鳥人,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一拳捶過去,打成個肉餅餅!”


    季衫青素來知道他脾氣,拍著他的肩膀哄說:“王兄弟說的是啊,說的是啊。”


    竹雲笑著說:“王大叔,就怕你打不著。那個柳若清輕功極離開的。”


    王大克不服著說:“我追不上她,讓方老弟用那個霹靂子兒砸將下來,老夫再去捶她!”說的十分肯定,似乎已經是那麽做過了,轉過臉去又對方振朋說:“你肯定帶了,拿出來吧!”


    方振朋無奈的笑了笑,解下腰間懸的獸皮袋,遞了過去說:“這東西雖然很好,但是個頭太大,我通常也就帶個兩三顆,現在這裏有兩顆,你拿去吧。”


    王大克接過口袋,掏出一個玉球一樣的彈丸,看了看說:“好家夥,這麽個東西就能把咱們這屋子炸的連渣渣都沒有,我不要,你自己拿著!”說著又把口袋推了回去。


    方振朋沒接,說:“我也不太用這個,隻是因為這個名號,還有和霹靂堂的那點子關係,才帶在身上,我用不好,丟出去的時候,也沒什麽準頭。”


    王大克想了想,說:“我也丟不準,要不給你!”又把手遞給了羅嚴東,羅嚴東胡子抖動,顯是氣著了,直說:“我使的是雙環,哪裏空的出手丟這個!”


    王大克想了想,指著宋一威說:“就給你了!”


    宋一威哪裏想的到,這個王大克在江湖正盛名已久,竟然如此孩子性,本來看他和一幫長輩胡攪蠻纏,還挺好玩的,哪知道竟把自己牽扯了進去。


    宋一威趕忙躬身說:“王前輩,我現在藥力在身,沒多少力氣扔它,再說我也沒練過飛石一類的,打不準。到時候一個不好,還傷了咱們自己人。”


    王大克可不管他,自說自話:“我在你這般大的時候,就喜歡打個鳥兒雀兒的,用的是彈弓。你一個半大小子,必然也喜歡!彈弓肯定玩的好吧,回頭我給你找副大大的彈弓,等那柳若清打過咱們要跑的時候,你就用彈弓打這個,必然能把她打將下來!到時候,我再去把她當成個肉餅餅!”


    見他很有點不講理,季衫青看了一眼方振朋的表情,見他是真的不在意這兩顆火霹靂,也隻好示意宋一威收下了。


    幾番商議,定下了,今後季少庭帶著一眾男女守自己的東院,由武功最高的菊阿婆主理,名麵上還是要季少庭主事了。


    羅嚴東和方振朋幫著守西院,由羅嚴東主理。


    至於王大克就守著後麵山院,讓他自己主理自己,他也樂得沒人管他。


    正麵住院自然就是季衫青自己了。


    當夜,劉金娘為了答謝三人來助陣,親自下廚房做了吃食。也不知道是不是讓王大克一下午的念叨,竟鬼使神差的做了幾鍋巴掌大的小肉餅。


    王大克看著喜歡,竟不吃別的東西了,就著酒把那肉餅大嚼:還說:“這樣大的肉餅餅最是好,一口一個!”被熱餡燙了舌頭猶自不顧。


    劉金娘也沒想到會是這樣,隻能笑說:“我做不好,做大了包不住餡才做成小的,這還是和月君學的呢。月君做的肉餅才是上好的,餡鹹香多汁,餅皮薄而勁道,外焦裏嫩的,做成一尺大,帶在身上出門最是好的。”(好吧,我承認我說的其實是香河肉餅。)


    王大克聽她說的那麽好,很是饞,吧嗒著嘴眼巴巴的看著王月君,王月君見他模樣也覺好笑,當下應了,明日做來給大家嚐嚐。


    晚上十分,季少庭應竹雲的要求來了竹雲的地方,本是以為竹雲又有什麽新的藥丸藥劑,哪隻竹雲卻拉著他說:“我想親自給你弟弟看下脈。”


    季少庭奇道:“怎麽突然想起這個了?”他覺得,竹無心都無能為力的毒,竹雲應該也不會有辦法吧,竹雲這麽提出來已經是對自己師父的質疑了,竹雲的為人是不可能這樣的啊。


    竹雲道:“我隻想親自看看,好對你弟弟傷勢進步情況有個具體的掌握。這樣我也能幫助師父想出更好的辦法也說不定,多一個人想辦法總是好的。”


    季少庭覺得她說的有道理,高興的答應了,說下次治療的時候讓竹雲親見吧,父母想必也是樂意的。


    竹雲其實心裏對竹無心已經存了些懷疑,如果能確定季少川的毒不是無法可解的話,那就能認定一件事了,就是竹無心在借著季家勢力保全自己。


    早些日子,菊阿婆使法聯係竹無心,到現在都沒個回信,連竹小蟲都不知所蹤了,得到的回話也模模糊糊,隻說那父子倆北上了,去哪卻不知道。


    季衫青讓季少庭拿來的小鼎,菊阿婆看了,苦笑不得的說那是贗品,上麵刻的字梅大姐卻是認識的,就是一些長腳文,也就是女書,估計是當初做贗的人故意弄來迷惑人的。搜集古物的大多是男人,男人怎麽會認識女書呢。而且上麵的話的意思也逗,就是吹捧自己做贗的技術,嘲笑世人看不破之類的話,也是相當狂妄的了。


    季衫青也沒什麽太多忌諱,找了機會請菊阿婆進了自己書房,看了密牆裏所有的東西,有祖上留的,朋友送的,自己搜羅來的,但是真如他說的那樣,並無一件能和《如夢令》扯上關係。


    《如夢令》到底該是個什麽樣的事物,讓季家人琢磨了很久也沒琢磨到。


    三位俠客來的時候,一起商討過,也沒商議出來個什麽結果。


    王大克是個粗人,對詩書不甚了解,隻是能認字,還是當年學功夫的時候,師父強逼著學的。


    聽了大家的話,倒是說了句誰都沒想到的話:“什麽勞什子的書本,聽那名字就知道是塊令牌嘛!你們一幫人看書看傻了啊?明明這麽簡單的事,非要想的那麽複雜。”


    得了他的話,季衫青夫婦又和菊阿婆仔細找了一回,還是不見令牌模樣的東西,也隻能放棄了。


    夜晚,眾人各自歸了院所,剛要休息,卻聽竹哨鳴響。


    有人來了,但是不是敵人,敵人來了,季家又是另外一種示警方式。


    這竹哨鳴響,卻是通知院中各位主子,聚到前院,來人很是重要。


    竹雲收拾好衣衫,帶著四大丫頭到了前院的時候,其他人都到了,連宋一威也讓季少庭抱來了。


    就看院中停了一輛牛車,上麵躺著個年輕人,臉色青黑,嘴唇發紫,耳中鼻孔絲絲的滲著血跡。


    車是一個老農趕來的,此時那老農已經被季衫青請到一旁問話去了。


    王月君卻撲在那年輕人身上,撕心裂肺的哭喊著:“君陽!君陽!你這是怎麽了?!君陽!”


    君陽?王月君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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