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北邊的那一角是攝影室,通往外麵的暗室。其次就是研究室)然後就是那個唯一的入口——就是我們進來的那個大拱門。外麵是本地僕人的住處。士兵的警衛室、馬廄,等等。


    起居室在拱門的右邊,占據北邊其餘的空間。


    我在這裏把這個房子的分配情形講得相當詳盡,因為我不打算以後再重講了。 。


    我已經說過,雷德納太太親自帶我到各處走走,最後把我送到我的臥室。她說、希望我住得舒服,並且有我需要的樣樣東西。


    那個房間布置得不錯,就是太簡陋——一張床、一個五鬥櫥、一個盥洗台和一把椅子。


    “僕役會在午餐和晚餐之前給你拿熱水來,當然,早上也會拿來。假若你在其他的時候需要熱水,你就拍拍手,等僕役來的時候,你就說,‘吉布,邁,哈’(熱水)。你會記得嗎?”


    我說我想會的,然後有些吞吞吐吐的重複一遍。


    “對了,一定要說得大約這個腔調。阿拉伯人不懂得普通的英國腔調。”


    “語言是很奇怪的東西,”我說,“世界上有這許多不同的語言,似乎是很奇怪的事。”


    雷德納太太笑了。


    “巴勒斯坦有一個教堂裏麵的禱告詞是用各種不同語文寫的——我想大概有九十種。”


    “啊,”我說,“我得寫信把這個告訴我的老姑母;她對這種事,會很感興趣。”


    雷德納太太茫然地用手撥弄著那個水罐和洗臉盆,並且粑那個肥皂盤子移動了一下。


    “我真希望你在這裏會很快樂,”她說,“不要覺得太無聊。”


    “我不會常常感到無聊的,”我說,“人生苦短,不會讓你有時間感到無聊的。”


    她沒有回答,隻是繼續撥弄那個洗臉盆,仿佛心不在焉的樣子。


    突然之間,她那深紫羅蘭色的眼睛死盯著我的麵孔。


    “護士小姐,我先生究竟告訴你些什麽?”


    對於這樣的問話,我們通常都同樣地回答。


    “大概是說你身體有些不好之類的話,雷德納太太,”我機靈地說,“並且說你需要一個人照顧,替你分分憂。”


    她慢慢地、心事重重地低下頭來。


    “對了,”她說,“對了——這樣就行了。”


    她的話有一點兒不可解,但我不打算多問。我反而說:“我希望你會讓我幫你做家裏的任何事情。千萬不要讓我閑著。”


    她微露笑容道:“謝謝,護士小姐。”


    然後,她突然出我意料之外地坐在床上,開始相當密切地盤問我。這真使我出乎意料,因為,從我第一眼看到她的那一刻,我便可以確定她是一個端莊的女人。據我的經驗,一個端莊的女人不會輕易對別人的私生活感到好奇。


    但是雷德納太太似乎是極想知道我的一切情形。她問我在哪裏受護士訓練,是在多久以前?我怎麽會到東方來的?瑞利大夫怎麽會介紹我來?她甚至於問我到過美國沒有?在美國有沒有親戚:她還問我兩三件事,當時覺得毫無意義。但是,到後來我才明白是很重要的。


    然後,突然之間,她的態度變了。她麵露微笑——那是一種充滿熱情、非常愉快的笑容——然後,她非常親切地說,有我在這裏照顧她,她就很安心了。


    她從床上站起來說:“你想不想到屋頂看看日落的景色?大約在這個時候,是很美的。”


    我很樂意地答應了。


    我們走出房間時,她問:“你由巴格達來的時候,火車上還有許多別的乘客嗎?有什麽男的乘客嗎?”


    我說我沒有特別注意到什麽人。前天晚上餐車上有兩個法國人,還有結伴乘車的三個人。從他們的談話之中我可以猜想到他們的工作與輸油管有關。


    她點點頭,然後禁不住發出一種輕微的聲音,聽起來仿佛是一聲表示放寬心的、輕微的嘆息。


    我們一同走上屋頂。


    麥加多太太在那裏,她坐在屋頂邊上的矮牆上,雷德納博士正彎著腰畫著擺在那裏的一排排的石塊和碎陶片。有兒件大的東西,他稱為手推的磨,還有石杵、石鑿和石斧。另外還有許多碎陶片,樣子稀奇古侄,我從未見過有這麽多。


    “到這裏來看,”麥加多太太叫道,“這不是太美、太美了嗎?”


    那實在是美麗的日落景色。遠遠地可以看見,背後有夕陽襯托的哈沙尼城,像是仙境一般。底格裏斯河從兩邊寬闊的河岸中間流過,看起來不像是真實的,好像是夢中的河流。


    “是不是很美啊?愛瑞克?”雷德納太太說。


    雷德納博士心不在焉地抬頭望望,低聲地敷衍她說,“很美、很美!”然後就繼續將小陶片分門別類地排列好。


    雷德納太太笑笑說:“幹考古工作的人隻看腳底下的東西,對他們來說,天空是不存在的,”


    麥加多太太格格地笑了出來。


    “啊,他們是很奇怪的。這個你不久就可以發現,護士小姐。”她說。然後,她停一下,又接著說:“你能來,我們都很高興。我們都為親愛的雷德納太太非常擔心,對不對,露伊思?”


    “真的嗎?”她的聲音聽起來不大起勁兒。


    “啊,是的。護士小姐。她近來的情形很壞,有各種各樣大驚小怪的事,而且會跑到很遠的地方去。你知道,要是有人對我談到有人這樣,我總是說,‘這隻是神經作祟。不過,還有什麽會更令人擔心呢?’神經是一個人的精髓。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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