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姑姑走下樓梯的聲音,他猜想應該是誌摩子為這件事向她求助。


    12


    翌日的三年忌在埋葬蒲生家祖先的寺院舉行,歷代祖先的墳墓都在寺院旁的墓地內。法會結束後,又去掃了墓,之後去了熟悉的料亭用餐。這場小型法會隻有不到二十名親戚和朋友參加,誌摩子代表蒲生家致詞,蒼太隻要默默坐在那裏就好。


    吃完飯,誌摩子說要回去寺院打招呼,蒼太和她道別後,獨自返回家中。他穿著西裝很熱,就脫下上衣,搭在肩上,又覺得係領帶很不習慣,邊走邊解開了領帶。


    來到家門口時,發現有一個年輕女人站在門口。她一頭短髮,個子很高,身材很勻稱。t恤外穿了一件白色襯衫,緊身牛仔褲裹住的雙腿很修長。


    女人似乎在猶豫要不要按裝在門柱上的門鈴。


    “呃,”他在女人的背後開口問道,“有甚麽事嗎?”


    女人驚訝地挺直身體,慌忙轉過頭。她的五官看起來很年輕,年紀大約二十歲左右。


    “啊!”她用手掩著嘴,“對不起。”


    “不,不用道歉……找我家有甚麽事嗎?”


    “喔,對,請問……”她用手掌指著門,“這裏是蒲生要介先生的府上吧?”


    “要介是我哥哥。”


    “喔,原來你是他弟弟……”


    “你呢?找我哥哥有事嗎?”


    女人尷尬地抿著嘴,蒼太立刻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她,卻又想不起來。


    “請問,”她看向房子,“公司也在這裏麵嗎?”


    “公司?”


    “我是問波坦尼卡安特普來茲。”


    雖然她說話的速度並沒有很快,但蒼太聽不清楚她在說甚麽,所以就問:“你說甚麽?”


    她從皮包裏拿出一張名片,看到名片上的內容,蒼太瞪大了眼睛。


    “這是甚麽?botanica enterprise 是甚麽?”


    “你不知道嗎?”她驚訝地皺起眉頭。


    “不知道,也沒有聽過。”


    聽到蒼太的回答,她一臉呆然,眼神飄忽起來。蒼太看著她的表情,突然想起來了,情不自禁地“啊”了一聲。


    “你該不會姓秋山吧?”


    她的表情立刻緊張起來。蒼太看到她的表情,立刻確信自己沒有猜錯。


    “我果然猜對了。秋山小姐……你是遊泳選手秋山梨乃小姐吧?”


    她沒有回答,把名片收回皮包後,轉身準備離開,蒼太慌忙抓住她的肩膀。“你等一下。”


    “放開我。”她甩開蒼太的手,狠狠瞪著他。


    “啊,對不起,但是為甚麽奧運選手會來找我哥哥?難道和奧運有關嗎?”


    “怎麽可能嘛,況且我已經不是奧運選手了,也不再遊泳了。”


    “喔……是喔,那為甚麽?”


    她不悅地把頭轉到一旁,“我有事要找蒲生要介先生。”


    “我哥哥不在,這幾天都不會回家。剛才的名片是怎麽回事?是我哥哥給你的嗎?”


    “是啊……為甚麽你不知道?”


    “我還想問你呢。我哥哥根本不是公司職員。”


    “那他是幹甚麽的?”


    蒼太不知道該不該回答,但如果自己隱瞞,就無法從她口中問出任何情況。


    “蒲生要介是公務員,而且是在警察廳上班的公務員。”


    ※※※


    住家附近新開了一家咖啡店,蒼太和秋山梨乃一起走進店裏,麵對麵坐在桌子旁。


    “感覺很奇怪,我居然和以前隻能從網路和電視上看到的人在一起。”


    梨乃喝了一口拿鐵,撇著嘴角。


    “你居然會認出我,通常大家都不記得。”


    “是嗎?我們之前經常討論你,說參加奧運的女子遊泳候補選手中,有一個超漂亮的正妹。啊,這不是奉承話。”


    梨乃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雖然聽到這種評價不至於不高興,但身為選手,還是應該讓人注意到成績和名次。”


    “但正因為你的成績和名次也很厲害,所以才能成為候補選手啊。”


    “曾經有一段時間而已,但無法持續下去,就失去了意義。”梨乃皺了皺鼻子,在麵前搖著手,“別說這些了,我更想知道你哥哥,到底是怎麽回事?”


    “在回答之前,請先讓我發問,你和我哥哥是甚麽關係?你們是在哪裏認識的?”


    “他甚麽都沒跟你說嗎?”


    “我昨天剛回來家裏,我和哥哥已經兩年沒見麵了,之前的感情也很淡薄。我對那個人不太了解。”


    “那個人……他不是你的親哥哥嗎?”


    “說來話長,總之,希望你先說說和我哥哥的關係。”


    “一定要我先說嗎?”


    “如果我沒有搞清楚這件事,也不知道該告訴你甚麽啊。”


    梨乃皺著眉頭想了一下,隨即看向蒼太。


    “好吧,現在和你耍心機也沒用,那我把告訴你哥哥的事也告訴你,你也不可以對我有任何隱瞞,你答應嗎?”


    “好,我答應。”


    梨乃喝了一口拿鐵潤了潤喉,開始說了起來。她說的內容很複雜,而且有時候前後顛倒,蒼太忍不住插嘴問了好幾次。她露出不耐煩的表情,但還是向他說明。


    “以上就是我和蒲生要介先生之間的對話,知道了嗎?”


    “了解了大致的過程。”


    “我還是無法接受。雖然他叫我不要和那種花有任何牽扯,但我才不會因為他說了那句話就退縮,因為很可能和我爺爺的死有關。”


    “所以你來我們家,是想要向我哥哥問清楚嗎?”


    “對。”她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對不起,我隻好這樣了。”蒼太微微舉起雙手。


    “甚麽意思?”


    “就是舉手投降,我完全不知道我哥哥為甚麽會對花產生興趣,也不知道他為甚麽叫你不要牽扯這件事,更不知道為甚麽要用波坦尼卡甚麽東東的假公司名字。我完全沒有頭緒。”


    梨乃抱起雙臂,靠在椅子上,“你不是在裝糊塗吧?”


    “我為甚麽要裝糊塗?聽了你的話,我也很驚訝,滿腦子都是問號。”


    “那你可以直接問你哥哥,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的意見很中肯,但這次換蒼太把身體靠在椅背上。“如果能夠這麽做,我就不必傷腦筋了。”


    “為甚麽?”


    “既然他為了隱瞞身分不惜印假名片,可見除非有特殊情況,否則不可能向別人透露詳情。即使我問他也沒有用,而且我剛才也說了,他這幾天不會回家。”


    “甚麽意思嘛,那我告訴你這些事根本沒有意義。”


    “先別急著下結論,我打算趁這個機會好好了解那個人,你剛才說,他自稱是植物專家。”


    “正確地說,他說自己專門蒐集這方麵的資訊。”


    “是嗎?雖然那家叫波坦尼卡甚麽東東的公司名是假的,但他的確對植物有濃厚的興趣。更正確地說,是我哥哥和死去的父親都很有興趣。”


    “你父親是植物學家嗎?”


    “完全不是,我老爸也是警察,但有很多植物方麵的相關資料。”


    蒼太在說話時,想起要介從真嗣的書房走出來時,提了一個裝了書籍和資料的紙袋走出來,會不會是有關植物的資料?


    “你有沒有帶那朵花的照片?就是你爺爺最後培育的黃花。”


    “我手機裏有。”


    “可不可以給我看一下?”


    秋山梨乃把放在一旁的皮包拿了過來,從裏麵拿出手機,用指尖操作後,遞到蒼太麵前。“就是這個。”


    蒼太接過手機,注視著液晶畫麵。那是一種花瓣和葉子都極其細長的花,但是獨特的形狀喚醒了他的記憶。


    “怎麽樣?”梨乃問。


    蒼太舔了舔嘴唇後開了口。


    “這個可能是……牽牛花。”


    “牽牛花?這個嗎?你開玩笑吧?牽牛花不是應該更圓嗎?”


    “廣為人知的牽牛花的確像你說的,但牽牛花有各種不同的品種,有一種名叫變種牽牛花的種類,很容易發生突變,經過人為加工,可以培育出各種形態的花。以前我看過家裏的書,記得裏麵有這種形狀的牽牛花,隻是不記得名字了。”


    “喔,原來還有這種牽牛花。”


    “但是,”蒼太說,“如果這是牽牛花就很不得了,也許真的是人工製造出來的。”


    “為甚麽?”


    秋山梨乃露出納悶的表情問,蒼太看著她的臉說:


    “改變花或葉子的形狀並不稀奇,問題在於顏色。我對牽牛花並不是很了解,但我知道一件事,這個世上並沒有黃色的牽牛花。”


    13


    早瀨和柳川在傍晚六點多回到搜查總部,去向各方打聽的人員已經有好幾個人回到了會議室,正圍著搜查一課的主任說話。


    “喔!”主任向早瀨他們舉起手,“辛苦了。”


    他並沒有問他們“情況怎麽樣?”,因為他知道他們毫無收穫。如果有甚麽值得一提的事,柳川早就得意洋洋地通知他了。


    柳川向早瀨使著眼色,示意他報告一天毫無收穫的工作情況。早瀨打開記事本,向前踏出一步。


    “我們去見了賣主,他是三十二歲的上班族,單身,住在江東區清澄的公寓。他賣出的那台電腦是三年前買的,主要在家裏上網,但最近買了平板電腦,使用平板電腦更方便,所以就把舊電腦賣了。”


    “有沒有人可以證明?”


    “他有一個正在交往的女朋友,曾經去過他家幾次,他說他女友應該會記得他有這台電腦。案發當天他在公司上班,在下班之前都沒有離開。這件事已經向公司的人事部門確認無誤。我們也問了他女友的電話,要向她確認嗎?”


    高大肥胖的主任皺著眉頭搖了搖頭,他的臉頰也跟著搖晃起來。


    “沒這個必要吧。辛苦了,對了──”他轉頭看向直屬部下柳川,“有人要見你們,你和早瀨一起去三樓的小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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