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他說,“警察來的時候,我不把你交給他們,我就完蛋了。隻有這樣,我才不會跟他們一塊兒關進去。”


    “你不肯給我方便嗎?”


    “我不上你的當。”


    “請別那麽說吧。”她從肩頭把他的手拉到自己臉上。“你為什麽一定要這樣對我?山姆。想必阿切爾先生對你來說也算不了什麽——”


    “邁爾斯,”斯佩德沙啞地說,“是一個討厭鬼。我們合作了一個星期,我就看出來了。我本來打算今年年底跟他散夥的。你殺了他對我一點沒壞處。”


    “那又為什麽?”


    斯佩德把他的手抽回來。他既不笑,也不再作鬼臉。那張又黃又濕的臉嚴肅起來,皺紋也加深了。眼睛燃起瘋狂的火焰。他說:“聽著。說出來一點也沒好處。你永遠也不會了解我。不過,我再說一遍,聽不懂拉倒。聽著,一個人的夥伴被人殺了,他總應該要有所表示。不管你對他印象怎麽樣,反正都一樣。他曾經做過你的夥伴,你應該有所表示。再說我們幹的又是偵探這一行。好了,你手下的一個人被人殺了,卻讓兇犯逍遙法外,這事可就糟了。這種情況到處都一樣——對一個機構來說是壞事;對各地的每一個偵探都是壞事。第三,我是一個偵探,要我找到了罪犯,又放他走,就等於叫一條狗去抓了一隻兔子,再讓兔子逃掉一樣。有時候當然也可以這樣做,事實上有時也這樣做過。不過這總是一種不正常的情況。我要放過你,唯一的辦法就是放過古特曼、凱羅和那小子。那——”


    “你在開玩笑,”她說,“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說的這些話就是送我進監獄的充分理由嗎——”


    “等我說完了你再說。第四,無論我現在想什麽辦法放走了你,過後自己也就免不了要跟他們一起上絞架。再說,我絲毫也沒理由說我信得過你。就算我這麽幹了,這回僥倖逃過了,你就抓住我的把柄了。以後你什麽時候高興,就會用來對付我,這是第五。第六就是,雖然我手裏有你的把柄,我也吃不準你哪一天會在我身上打個窟窿。第七,我想都不願想,你總有一天會讓我上你的當。第八——不過這些已經足夠了。這些都是一方麵的理由,也許有些理由不太重要。我也不跟你爭。但是你隻要看看有多少條就夠了。另一方麵的理由又有什麽呢?我們唯一有的事實就是也許你愛我,也許我愛你。”


    她悄聲說:“你心裏明白自己愛不愛我。”


    “我不明白。被你迷上很容易。”他如饑似渴地從頭到腳打量著她,又看著她的眼睛。“可是那又算得了什麽?過去沒人迷上你嗎?就算我迷上了,那又怎麽樣?也許下個月我就變了;也許我沒到時候就變了。然後又怎麽樣呢?那時我就會想我是上當了。如果我這麽幹,就得被抓進去。我就肯定真的成了個大傻瓜了。好,如果我把你交出去,我當然會非常傷心——會有好幾個晚上難過——不過那會過去的。聽著。”他抓住她肩膀,讓她仰著身子,他俯身對著她。“如果這些對你來說算不了一回事,那就別提了。我們就這麽說:我不肯放你一則是因為我要——要說,不考慮他媽的後果,幹就幹——二則因為——他媽的——你指望靠我的那事,你也同樣指望過靠別人。”他從她肩膀上鬆開手,垂在兩邊。


    她雙手捧著斯佩德的臉,又把他的臉拉過來。“看著我,”她說,“說實話。如果那鷹是真的,錢也付給你了,你還會這樣對我嗎?”


    “現在說這種話還有什麽意思?別一心認定我是你想像中的那種不擇手段的人。有這種名聲也不壞——人家會出大價錢要你辦事,跟敵人打交道時也好辦些。”


    她看看他,不吭聲。


    他肩膀動了動,又說:“嗯,一大筆錢,說不定給天平秤被壓倒的一方又加上點兒分量。”


    她把臉貼著他的臉,嘴巴微微張開,雙唇稍微呱起,悄聲說:“如果你愛我,就不需要在天平秤上加什麽了。”


    斯佩德咬著牙,從牙縫裏說:“我不上你的當。”


    她把嘴貼著他的嘴,胳臂慢慢地摟住他,讓他也摟著她。她正在他懷裏時,門鈴響了。


    斯佩德左臂抱著布裏姬·奧肖內西,開了走廊門。鄧迪警官,湯姆·波勞斯探長,還有另外兩個偵探站在門外。


    斯佩德說:“喂,湯姆,抓住他們了嗎?”


    波勞斯說:“抓住了。”  棒槌學堂·出品


    “好極了,進來。這兒還有一個交給你。”斯佩德把布裏姬朝前推去。“是她殺了邁爾斯。我還有幾樣證據——那小子的兩把槍,凱羅的槍,一座黑色的雕像。事情都是由此引起的。還有一張一千美元的鈔票是用來賄賂我的。”他看看鄧迪,緊皺雙眉,探身盯著警官的臉,放聲大笑起來。“湯姆,你的小玩伴怎麽啦?他看上去挺傷心的。”他又大笑起來。“我敢打賭,上帝啊,他聽到古特曼的事兒,準會想,這回到底抓住我把柄啦。”


    “別說啦,山姆,”湯姆埋怨說,“我們可沒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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