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指二戰之前的台灣、朝鮮等日本殖民地。


    主編淡淡地說來,口氣中竟略帶幾分黯然神傷的味道。


    “說起來他以前寫的那些報導還是很不錯的。如果他能兢兢業業地做下去,現在肯定也是家相當規模的雜誌編輯部的主編了吧。他的文章是很拿得出手的。但就憑這一點,說他替村穀女士當槍手代寫小說,我覺得還不大靠譜啊。”


    白井說著,側過腦袋用手指“篤篤篤”地輕輕地敲著桌子。


    “要不,他年輕時的文才又復活了?”說完,白井馬上又搖了搖頭,“不對,不對。村穀女士的那些小說,絕不是田倉的風格!”


    二


    如果村穀女士所發表的那些作品是由他人代寫的話,那麽真正的作者又是誰呢?白井主編把亮吾和田倉都給否定了。典子也猜了一下其他的人,結果毫無頭緒。如果代筆的是她所不認識的第三者,她當然是不可能知道的。


    椎原典子突然捅了捅一聲不吭的龍夫。


    “崎野,田倉是被人用什麽方法殺死的,這事你跟總編說了嗎?”


    崎野龍夫帶著頗為為難的神情看了看典子。


    “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啊。拜託了。”


    白井聽到這兒,臉上驟然露出了十分感興趣的神情:“哦,崎野君,給你發現了這個了?快說說。”他兩眼放光地盯著龍夫問道。


    “不,還沒到這一步呢。目前還不清楚。”崎野龍夫撓了撓頭說道。


    什麽呀,在車上那麽興奮,還大賣關子的,現在怎麽又蔫了呢?典子對龍夫感到非常失望。


    可是在白井主編的麵前怎麽著也得充個麵子吧?於是,典子替龍夫簡要說明道:“崎野認為,田倉的頭蓋骨骨折不是墜崖造成的,是被人用鈍器打出來的。”


    “哦,這又是怎麽回事啊?”主編瞟了龍夫一眼,卻擺出了要聽典子繼續往下說的架勢。


    椎原典子跟主編講了他們在浜離宮海灘邊討論過的事。白井照例“嗯、嗯、嗯”地附和著。他雙手抱胸,眯起眼睛,表明對此事十分感興趣。


    “嗯,說得不錯。要猛擊對方的頭頂,當然得是那樣的位置。”白井特別對田倉蹲著、兇手站在他麵前這樣的場景設想十分感興趣。


    “喂,你難道不覺得阿典的想法很有意思嗎?”白井主編看著一聲不吭的龍夫的臉說道,“田倉當時正低著頭讀著什麽文稿,兇手就在他頭頂上來了這麽一傢夥。如果真是這樣的姿態,他是躲也沒地方躲的。並且,如果他當時正在讀的就是代筆的文稿,那就更有關係了。”


    “可是……”崎野龍夫這才開口說話,“這樣的設想是很有意思。可是,要推理田倉到底在讀什麽文稿就很困難了。田倉正在讀代筆的糙稿,這樣的想像是難以成立的。因為,似乎沒有必要在那麽黑的地方藉助手電筒來讀吧?並且,如果是這樣的話,就成了兇手將代筆的糙稿交給田倉,他為什麽要交給田倉呢?又為什麽一定要將田倉殺死呢?這方麵推理就十分艱難了。”


    “倒也是啊。”白井想了一會兒說道,“好像是有點麻煩啊。那麽,我來問你,田倉之死是他殺,這一點你確信嗎?”


    “我確信。”崎野龍夫回答得很幹脆。


    “村穀女士的小說有人代筆這事呢?”


    “這一點我也確信。”


    “好。既然確信這兩點都是事實,接下來隻要將所了解到的各種細節加以排列組合不就行了嗎?例如,是誰將田倉引到了墜崖的現場,代寫小說的槍手又是誰?如何將這些細節加以排列組合,應該就是解開此案謎團的關鍵所在。”


    白井主編的話說得冠冕堂皇,也十分精闢。可是,典子望著白井主編心中暗想:如果能夠輕而易舉地進行所謂的“排列組合”,就沒這麽勞神費心的了。


    白井主編上身後仰,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


    “我說,人都來齊了嗎?”他掃視了一圈辦公室,“嗯,差不多都來了吧。既然人都來齊了,下麵就開編輯會議了。”主編宣布道。


    三


    隨後的編輯會議一直開到了傍晚才結束。


    《新生文學》這個名稱聽起來好像是一本麵向文學青年的純文學雜誌,其實是一本以年輕人為對象的刊登半通俗小說和一般讀物的雜誌。由於發行量遠不如大雜誌那麽多,編輯部裏也隻有六名成員。


    編輯會議總是跟著白井主編的思路走。也難怪,在這裏他是最資深的編輯,出的主意也不壞,幾乎沒人對此有什麽不滿。典子也覺得,雜誌的主編如果不稍稍獨裁一點,雜誌就沒有個性了。因為,如果一定要集思廣益,最後得出的結論肯定是一個不痛不癢的最大公約數,毫無精彩可言。


    這天的編輯會議當然也不例外,幾乎是根據白井一個人的意見確定的計劃,然後就是給各個編輯分配任務。


    白井主編一如既往地幹勁滿滿,這並不是什麽稀罕事,在這天的編輯會議上他更是表現得淋漓盡致,竟然做了好幾套方案。崎野龍夫和椎原典子也被分配了不少任務,估計在截稿之前又得忙乎一陣子了。


    會議結束後,主編單獨將崎野龍夫和椎原典子留了下來。


    “有關村穀女士的事,”白井說道,“因為非常有意思,還得繼續下去。不過,我們這裏的人手少,你們也不能光幹這個。你們的工作量我已經砍掉了一些,你們就同時進行吧。調查的費用,盡量由編輯部來出。”


    崎野龍夫和椎原典子對此都沒有什麽意見。


    人手不夠,主編說得有理。隻是以後無法像前一陣那樣隨心所欲地滿世界亂跑了。考慮到其他編輯的工作量,自己有些不自由也隻能忍著了。


    第二天,典子來編輯部上班,直到下午也沒見龍夫的身影。


    一開始,典子還認為他是因為工作上的事在外麵跑呢,可總是有些放心不下,一問管內勤的人才知道,原來他打電話來請假了,說是吃壞了肚子,要休息一兩天。


    椎原典子心想,龍夫是很少請病假的,因為他平常幾乎不生病。


    是不是前一陣跑了一些地方,累出病來了?要不因為貪吃,吃了什麽變質的東西把肚子弄壞了?整整一天沒看到龍夫的身影,典子總覺得心裏有些不著不落的。


    下班後,典子決定要繞道去龍夫的住所看個究竟。她知道龍夫是住在大久保附近單身公寓裏的。


    對方今天是第一天休息,自己馬上趕去探望似乎顯得過於急切了。但典子又想到個理由,那就是要總結一下前一陣子的調查工作。於是,她乘坐國鐵1在大久保車站下了車。


    1日本國有鐵道的簡稱。成立於1949年6月1日,已在1987年4月1日被jr集團所取代,實現了民營化。


    椎原典子並不知道龍夫住在哪間公寓裏,根據地址一找,發現是一幢小巧雅致的三層房。


    雖說是公司裏的同事,可畢竟是單身一人前來探望,這對於典子來說還是需要相當大的勇氣的。她的心裏有些亂,想要轉身回去,可又不忍心,隻是猶豫不決地抬頭看著樓房。一個像是公寓裏的房客似的年輕人用毫不掩飾的眼神打量著典子,從她身邊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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