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手電筒啊。”椎原典子立刻反擊道。


    “不錯,那麽是誰拿著手電筒呢?”


    “兇手拿著唄,他給讀文稿的田倉照亮嘛。”


    “兇手一手拿著手電筒,一手用兇器行兇嗎?”


    “對啊。”


    “兇手要用力揍田倉的腦門時,由於身體重心的轉移,手中的手電筒也會有很大的晃動。這樣,田倉也不會不管不顧地傻乎乎地老盯著文稿吧?”


    “好吧。那就設想是田倉自己拿著手電筒,照著文稿閱讀吧。”


    “可屍體周圍沒有手電筒,警察的記錄中也沒提到在附近發現手電筒啊。”


    “或許被兇手奪走了呢?”


    “哦。”崎野龍夫一時語塞,“要先找手電筒了,是吧?”他無可奈何地嘟囔道。


    “怎麽樣,不通吧?”椎原典子洋洋得意地說道。


    “還差點兒。”


    “為什麽?”


    “沒感覺。”


    “哎呀,你也學起主編的口頭禪來了。”


    於是,兩人一起大笑了起來。


    “阿典,我覺得沒手電筒什麽事。”崎野龍夫說道,“兇手利用的是更為強烈的光線。”


    “哦,那就是你在巴士中極為興奮地說的,明白了殺人方法的事吧?我還沒有請教呢。”


    “現在還不能說。”


    “又來了不是?哪來的這種怪毛病。總喜歡賣關子,吊人家胃口。”椎原典子稍稍有些生氣了。


    “不是這樣的。這事要說的話,還需要一些證據。等我找到了證據再跟你說。不管怎麽說,當時真實的場景就是問題的關鍵所在。”


    “透露一點也不行嗎?”


    “為時尚早,請少安毋躁。到那時還需要你大力協助呢。”


    崎野龍夫說著就嚴肅起來了,典子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在這件事上,龍夫似乎總是領先一步。然而,典子對於自己的滯後,並不覺得懊惱,反而感到有幾分滿足。


    “好吧。不能算將功補過,為了對給你造成不快表示歉意,我也向你透露一個重要推理。”崎野龍夫裝模作樣地怪笑道。


    “什麽呀?討厭。”


    “關於阿沙子女士的極度神經衰弱。”


    對啊。這事還沒有考慮呢。典子不由自主地抬起頭看著龍夫。


    “醫生說,阿沙子女士的症狀是過於擔心、抑鬱。我們是將它與田倉之死以及亮吾的失蹤結合起來考慮了。也就是說,有一種異常體驗的刺激造成他的病症。然而,我覺得這是一個天大的誤解。”


    “怎麽說?”


    “阿沙子女士的神經衰弱,是裝病。”


    “啊!”椎原典子驚叫了起來,“裝病?”


    “對。是出了錢住院的。那個醫院本來就是私人醫院嘛。阿沙子女士近來搞得筋疲力盡、焦頭爛額的,也不能說一點症狀也沒有,因此,醫院方麵也完全有理由讓她住院,但絕沒有嚴重到不能接受探視的程度。而現在這樣,似乎給人一種精神失常的印象了。”說到這裏,龍夫稍稍加重了語氣,“這種精神失常的印象十分重要。她在不得不停止作家的寫作活動之際,選擇了近似於精神失常的病態,這是一種最接近藝術家的虛榮心。給人一種‘天才病’的印象。當然,她那種強烈的虛榮心,恐怕也是此案的一個關鍵因素吧。”


    第07章


    一


    “裝病?哦……”白井主編眯fèng起眼睛,用手撫摸著長下巴。他剛剛聽完從醫院回到編輯部的崎野龍夫和椎原典子的匯報。


    “這僅僅是我的推測,不一定正確。因為是謝絕探視,隻能聽醫生介紹。聽著聽著,我就冒出了這樣的念頭。”


    崎野龍夫在主編的麵前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那家醫院是私人醫院吧?”


    “是啊。而且肯定不是一流的。所以隻要肯出錢,即便病情沒那麽嚴重也能住院。”


    “是嗎?原來如此。”


    村穀阿沙子假冒神經衰弱的理由主編也是剛剛才聽龍夫說起。


    “以極度的神經衰弱甚至發瘋來體麵地結束創作活動,這樣的例子古今東西不勝枚舉。阿沙子女士如果也想用這一手來裝出自己主動放棄作家生涯的姿態,應該說她確實找到了一條絕妙的脫身之計。這樣,她那段不光彩的作家生活就不會公諸於世了。”白井說道。他的眼神似乎緊盯著某一點。


    “主編您也這麽想嗎?”崎野龍夫向前欠了欠身,說道。


    “雖不能完全斷定,但有這種感覺。因為那位女士的虛榮心是很強的。再說她那副胖乎乎的樣子配上什麽神經衰弱,也叫人沒感覺啊。”


    主編說到“沒感覺”時,典子差點笑了出來。


    “這麽說來……”崎野龍夫說道,“我是說有人代筆的事。阿沙子女士的創作進行不下去,是因為真正的作者不寫了?”


    “可以這樣考慮吧。不,應該說就是這麽回事兒。阿沙子不可能因為自責才停止這種雙簧般的遊戲,因為她是個很倔的女人。”


    “那麽,真正的作者又為什麽不寫呢?”崎野龍夫在詢問主編的意見。


    “有三種情況:首先,不寫的原因細分一下的話,又有因自發性原因不寫和因為與阿沙子女士在感情或例如報酬太低等利益上的分歧而不寫的原因;第二種情況,不是不寫,是寫不下去了,也就是真正的作者才思枯竭了;第三種情況,是真正的作者不在了。譬如說,死了,或者去了什麽地方,找不到了。”


    椎原典子聽了主編的話,一下子就想到了田倉和亮吾。


    田倉義三死了。村穀亮吾失蹤了。他們兩人不都符合主編所說的情況嗎?如果這兩個人是阿沙子女士的槍手,那她就隻好折筆了。


    崎野龍夫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主編,您曾說過代筆的不可能是亮吾,對吧?”


    “嗯,出於我的直覺。”白井點了點頭。


    “那麽,就是田倉了?如今田倉已死,完全符合您所說的那種情況。”


    白井主編聽了並沒有馬上回答。他劃著名一根火柴點起了香菸,隨即又像是受了煙燻似的皺起了眉頭。


    “這樣的推理未免太一廂情願了吧。”停頓了一下,他又說道,“田倉還有那樣的文才嗎?”


    這雖是一句問句,但他並沒有期待崎野龍夫和椎原典子的回答,倒像是在問他自己。


    “我了解田倉年輕時的情況。那時他還在日本國內,確實有寫小說的才能。至少有一陣子,我相信他是有的。那傢夥在太平洋戰爭爆發之前突然跑到國外殖民地1去了,再回到日本,已是戰後過了一陣子後的事了。他也變成了一個與年輕時截然不同的陰險狡詐之徒,令人十分討厭。他後來雖然在雜誌社裏做編輯,但總是靜不下心來,一個地方屁股還沒有坐熱就又換了地方了。最後成了專寫爆料文章的黑筆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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