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害粕穀隻是我的推測,沒有證據。而且又是十二年前的事了,死人不會說話。”


    “總之殺死高阪昌子和你姐夫的犯人被抓到,事情總算告一段落了。這以後我也沒有見你的藉口了。”


    世村很寂寞的樣子說。悠子道:“咦?為什麽?藉口的話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嗎?”


    “可以製造藉口嗎?”


    “請你一定要製造藉口。”


    “耽於婚外情,失去家庭與工作的男人,這以後你還肯見嗎?”


    “一般人不都這樣嗎?不走運的總占大多數。銀座的俱樂部裏,表麵看來很灑脫的人,其實大都有些問題的。”


    世村想起在伊良湖岬初次見到悠子的那天晚上,在房間裏,心猿意馬胡思亂想的自己也想到了這一點。


    隨意不走運的男人在悠子眼裏被認為是“一般人”。世村忽然升騰起與悠子再婚,把高阪辰也作為養子領養,組織新家庭的想法,不由慌忙搖搖頭。


    “怎麽了?”悠子感到奇怪,看著世村。


    “哦,我本是個沒用的人,卻遇到不尋常的事情。”


    “不是你的問題。隻不過偏巧被卷進去而已。我很看好你的。”


    “看好我?”


    “你雖然說過是抱著成人戀愛遊戲的心態,但卻為遊戲的伴侶一路追蹤犯人到這裏,我看好你的這種誠實。”


    “那是因為有你的原因。”實際上是因為追蹤犯人便可以與悠子成為同道的緣故。


    “是由於你的人品。但我不許你再和別的女人玩愛情遊戲了。”


    “你的意思是……就是說……你”


    “傻瓜。真遲鈍。”


    悠子擰身欲打世村的樣子。此時世村才終於搞懂了悠子中途欲退出對的追蹤的真實心理。


    2


    山原知子平靜地聽過長井真美子招認罪行的消息。真美子是為知子除去人生兩大障礙的“恩人”。如果可能的話,知子希望她能逃脫法律的懲罰。但當火苗燒到自己腳下時,自己也不能包庇到底了。沒有親口說出她的名字來,是知子所能做到的最大的包庇了。


    與昌子在她丈夫自殺前一直是好朋友。不光是從小玩到大的好友,在知子為與粕穀的關係感到煩惱不堪的時候,昌子真心為她擔心過。


    本來是因為好奇好玩開始交往的,卻懷孕了,因為無知,到發覺時已到了無法做掉的時期。正不知所措間,孩子死了。跟柏穀說之前,因為體型變化小,沒有人覺察到知子懷孕。幫知子把胎兒扔掉的也是昌子。


    孩子胎死腹中後,粕穀變得更加殘暴。


    “一定是你把孩子殺死的。別忘了,隻要我說一句,你就會被拉到警察局。”


    粕穀說過去做掉它,當自己把死嬰處理掉後,卻又這樣來威脅自己。


    這樣下去的話,粕穀一定會糾纏自己一生的。與昌子商量,昌子也說不如幹脆把他殺掉算了。


    但對於當時隻有十七歲的高中生來講,哪裏做得出什麽具體的殺人計劃?那天晚上,在澀穀的酒吧三個人喝完酒後回家。粕穀一左一右拉扯著昌子與知子,得意忘形。醉得站都站不穩了。


    嘴裏還嘟囔著今晚三個人一定要一起去他的公寓大被同眠。來到他公寓附近的後街時,正好有一輛車子飛速駛來。雖是後街,但作為近道,有很多車從這裏通過。到了夜間,汽車好像要把白天堵車時的壓抑感發散出去一樣,風馳電掣般地駛來。


    粕穀在車前跌跌撞撞,這時似乎有惡鷹在知子耳邊輕聲說“現在正是機會”。在理性出來製止之前,知子已用盡全身的力氣把柏穀推了出去。車離得太近了。完全來不及減速,粕穀的身體一下撞到發動機的罩子上,狠狠地摔落到地麵。自己還未清楚地意識到殺意的瞬間就已經出手了。望著如願死去的粕穀,知子茫然地呆站著。


    從車上下來個女人,看看粕穀的樣子,又回到車上,以比剛才更快的速度揚長而去。


    “全交給我好了。不會讓知子領罪的。”昌子鼓勵呆呆站在那裏,不知自己做了什麽的知子。


    找警察與善後工作都是昌子一手完成的。昌子幹脆說在現場的就隻有她自己。知子任由昌子擺布。就這樣殺害粕穀的事被隱瞞下來,責任全被栽到肇事司機身上。


    與肇事司機四年後在館山寺相逢,但知子並未注意到。知子沒有看到撞死粕穀的司機。當時除了粕穀之外她根本什麽都看不見。


    在飯店的餐廳裏,與長井真美子比鄰而坐時,昌子啊地叫了一聲。當時問她她沒說什麽,過後才告訴知子那正是撞死粕穀的人。知子為這奇遇感到震驚,不想數年後,在公司舉辦的晚會上,居然第三次見到以社長夫人麵目出現的長井真美子。


    對長井真美子本來沒有敲詐的念頭。昌子變成殘暴的敲詐者是她丈夫自殺後的事。昌子將過去的撞車逃逸與殺人這一合成事件,分解為兩份材料,同時向兩人敲詐。如果加上山原的話,應該是三個人,但山原並未意識在被敲詐。


    昌子在丈夫自殺後,如同變了一個人一樣。雖然失掉丈夫後,又有了男人,但似乎並未填補上失掉丈夫後的空虛。


    她其實對丈夫也沒有愛到這種程度。隻是丈夫的死成為一個契機,感覺到敲詐本身帶來的樂趣而已。昌子曾對知子說:


    “你見到過魚鷹嗎?在長良川很有名的,養魚鷹的人讓魚鷹把含在嘴裏的香魚吐出來。魚鷹的脖子上纏著繩索,養魚鷹的人通過控製繩索的鬆緊不讓魚鷹把含在嘴裏的東西吞進去。你就是我的魚鷹。要盡量替我銜來更大的獵物才行。”


    邊說還邊笑。大概對長井真美子也說過同樣的話吧。


    敲詐到了極限。說過讓知子吐出更大的獵物,卻連中小獵物也不放過,全都讓她吐出來。如果不是真美子殺了她的話,知子就會下手了。那天晚上,實際上就是抱著這種想法去的。陰錯陽差,又被真美子搶了先。知子到現場時,正好看到真美子往安全出口逃走的背影。知子當時就認出是真美子。


    之所以沒叫住她,是因為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自己來這裏的事。


    那時候,還沒想到真美子已把昌子給殺了。隻想到她可能是因為什麽秘事而來的。站在1043號房間門口,按鈴卻無人應答,這才發現門沒鎖好,留有一道小縫。打開門後,就發現昌子被殺了。


    那一瞬間,領悟到兇手就是真美子。動機現在想來就是對敲詐已忍無可忍了吧。


    知子意識到自己又一次倖免成為殺人犯。雖然情況有所不同,但想起與之類似的十二年前的場麵。那時也是同一個犯人救了她。有兩次可能成為殺人犯的自己因為同一個人代替了她而倖免。這是無預謀的完全犯罪。知子對犯人的感謝之情又增加了一倍。


    那時發現了床下掉落的西服手帕。上麵有mn的姓名縮寫,很明顯是長井真美子的東西。


    出於包庇真美子和萬一懷疑到自己時作為反證拿出來的目的,知子把它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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