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電報是駐守胡康河穀的114聯隊來的,內容十分簡單:“目前在野人山西段現有支那工兵修築道路動向。”


    “野人山——修路——”田中在心裏盤算著:“難道支那軍隊會在野人山有行動?”


    當他看到窗外被台風吹得東倒西歪的樹木時,田中打消了這個想法:“很快就要到雨季了,野人山將是一片泥濘,支那軍隊是不會選擇這個時候穿越野人山的。”


    田中掂量了一下,命令駐守在密支那的56聯隊派出一個大隊的兵力支援欽頓江陣地,同時其餘部隊做好隨時出援助的準備。


    “支那飛機——”田中想起來野大佐報告中稱中國戰機在欽頓江上空如入無人之境,不由得又暗自歎了一口氣。


    原本按照日軍南方軍的設想,需要在緬甸部署至少兩個飛行師團來保證製空權和對駝峰航線的威懾。但是南太平洋戰場上的戰事失利和日本本土遭到空襲,使得日軍大本營不得不將有限的陸軍航空兵部署到南太平洋和日本本土防衛圈上。


    雖然寺內壽一也意識到緬甸戰場上將會有一場日本陸軍同中英美盟軍主力的對決,但是所有人都認為在漫長的雨季結束前中**隊是不會有實質性行動的,既然這樣,本來就捉襟見肘的航空兵力就更沒有必要投入到目前還相對平靜的緬甸戰場上。


    一批又一批精銳的飛行員從緬甸被抽調去了所羅門群島和新幾內亞,然後在天空與大海間如櫻花般凋謝無痕,剩餘在緬甸寥寥無幾的陸基航空兵力已經成為了擺設,老掉牙的飛機配著缺乏技術經驗的新手,已經無力去逆轉中美空軍逐漸奪取了緬北製空權的現實。


    於是緬北的製空權就基本上完全被陳廣義和他的同僚們所掌握。


    1942年7月14日淩晨4,工兵團團長何遠山用激動地手指撥打了唐甬的直線電話。這時唐甬還在睡覺,接聽電話的是警衛營長曹豆子。


    “誰?”曹豆子的語氣裏充滿職業性的警惕。


    “是曹營長啊,我是何遠山,請師長接電話。”何遠山聽出了曹豆子的聲音。


    “師長睡覺呢,有啥事直接給我。”


    何遠山顯然不願意錯過這個直接向唐師長報功的機會,:“事情很緊急,還是請你麻煩通報一下師長。”


    “我不是了嘛,師長在睡覺,你有啥緊急事情等到天亮再吧。”曹豆子一幅不買賬的樣子。


    “曹營長,事關重大啊,還是麻煩你向師長通報一下吧。”雖然自己的軍階比曹豆子高,但是考慮到曹豆子是師長身邊的心腹,幾個月前才被提拔為工兵團長的何遠山還是耐著性子向曹豆子解釋。


    “事關重大——”曹豆子搔了搔如星條旗般斑禿的頭,心裏嘀咕:“畢竟何遠山也是團長,還是要給他個麵子的,再萬一有什麽緊急狀況——”


    於是,“這樣吧,何團長,我去叫叫師長看。”為了給自己找台階,他又加上了一句:“要是真個兒叫不醒,我也沒辦法。”


    唐甬在睡意朦朧中聽到工兵團有緊急電話,立刻從行軍床上一躍而起。


    他三步並作兩步接過電話筒:“我是唐甬,請講。”


    電話筒裏立刻傳來了何遠山略顯激動的聲音:“報告師長,我團已經提前打通野人山森林,目前已經抵達日軍胡康河穀防禦陣地邊緣。”


    “很好。”這個好消息立刻振奮了唐甬剛才還略顯昏沉的頭腦,“日軍陣地上有什麽動靜沒有?”


    “我團從昨天下午開始就注意隱蔽工作,停止了使用了大型機械,現在日軍方麵還沒有什麽異動。”


    唐甬了頭:“命令你團暫時停止築路工作,我立刻過來。”


    二十五鍾後,唐甬帶著曹豆子和幾名警衛,沿著由土方和沙子建成的九米見寬簡易道路步行抵達了野人山森林的邊緣。見到師長親自前來視察,工兵團的戰士們連最後的一困意都拋到了九霄雲外,紛紛自地在路邊列隊歡迎。


    唐甬一邊微笑著向戰士們頭示意,一邊舉手示意大家保持盡可能的安靜。


    隔著最後的十餘米叢林,寧靜的胡康河穀盆地展開平坦寬闊的腹地,在月光下如同鍍上了一層銀色的霜粉。於邦山穀和新平洋盆地的外緣陣地在如同熟睡的嬰兒般寧靜地顯露在望遠鏡可及的視野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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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師長,準備進攻吧。”身後突然傳來劉放吾喘著粗氣的聲音。


    唐甬一回頭,才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劉放吾已經一身戎裝地跟隨在自己身後了。


    事實上自從兩天前,劉放吾就已經在工兵團和警衛營布下耳目,時刻打聽修路工程的最新進度。為了保證能第一時間趕到,劉放吾這兩天連睡覺都不脫軍裝。因此一聽到道路即將修通,師長前來視察的消息後,劉放吾從被窩裏一躍而起,直接一路跑趕了過來。


    當看到師長正在凝神觀察胡康河穀陣地的背影時,劉放吾連氣都沒有喘勻,就立刻主動報到。


    唐甬還沒有話,就聽到自己身側又有一個氣定神閑的聲音:“劉大哥,早啊。”


    正是海豹團團長李鴻。


    天知道這個李鴻是什麽時候就已經站在自己背後了。


    劉放吾自然是圓瞪著雙眼,用一種不能相信的目光看著眼前氣定神閑麵帶微笑的李鴻,連喘氣都忘了。


    愣了片刻,才:“李老弟啊,你——也早啊。你,你是什麽時候到的?”


    李鴻又微微笑了一下,輕聲道:“我從昨天下午就在這裏的。”


    “辛苦辛苦啊!”劉放吾努力在滿臉堆起了明眼人一眼洞穿的假笑,心裏恨恨地想:“棋錯一招!棋錯一招啊!”


    劉放吾唐甬見到手下的兩名頭牌勇將為了爭功暗自角力的樣子,心裏又好氣又好笑。


    無論怎樣,這種勇於爭先創立功勳的精神是值得肯定的,隻要不影響內部團結穩定,唐甬一般是不去過問的。何況劉放吾和李鴻是多年的競爭對手,也是多年的戰友和兄弟,唐甬對他們在戰場上的並肩協作相濡以沫的精神還是有信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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