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叢林中行進的第三天了,無邊無盡的綠色叢林好像完全沒有盡頭的樣子。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瘴氣,瘋狂的瘧蚊無時無刻不在襲擊著這支狼狽不堪的隊伍。


    由於擔心火暴露位置遭到空襲,所有官兵一律吃預先準備的冷飯團充饑。夏目中尉已經高燒了整整一天了,持續不退的高熱溫度令他兩目赤紅,而冰冷的胃又讓他四肢僵硬。夏目強撐著跟隨在隊伍中,感覺自己隨時都會在下一分鍾內倒下,然後死去。


    川口清健少將還是走在隊伍的前列,他手裏拿著白色的手杖,步履維艱地艱難行進著。


    5o歲的年齡讓他的體力已經難以為繼,但是他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停止下來,


    路途越來越艱難了,能夠辨識出的道越來越窄,排成一列縱隊的士兵們像一條土黃色的蛇,彎彎曲曲地在暗綠色叢林中前進著,每一個丘陵,每一條河川,都會嚴重阻礙前進度。


    三天前出時,川口命令每個士兵除了背自己的背包外,還得扛著拆散的火炮部件、炮彈和其它裝備。遇到陡峭的懸崖或山壁,則不得不用繩索和雙手將火炮部件、重機槍和炮彈一件件慢慢運過去,這不僅嚴重地降低了前進度,而且極大地消耗著士兵的體力和健康。


    然而到現在,川口明白自己的這條命令是多麽的愚蠢和無奈,因為除了不足三分之一的強壯的士兵外,其餘人再也走不動了。


    川口不得不命令拋棄重裝備。一尊尊從日軍本土經過萬裏迢迢運到瓜島的寶貴火炮,在被士兵們抬過了數十公裏的艱難路途後終於被拋棄了,扔在了樹叢裏,然後開始慢慢生鏽腐爛。


    同樣開始腐爛的還有士兵,由於缺乏幹淨的飲用水,很多士兵患上了可怕的熱帶痢疾。從第三天開始幾乎每個時都有高燒不退的士兵在行進中昏倒,他的同袍隻能將他拖到盡可能幹燥和安全的地方,然後再向他的懷中塞一個飯團,希望他蘇醒後還能夠追趕上隊伍。


    但事實上,從沒有一個士兵能夠再次追趕上來,倒下的士兵很快就被瘧蚊或者螞蝗吸幹了血液,成為了埋葬在這座綠色地獄中的祭品。


    這支幾天前還在軍艦上士氣高昂的隊伍現在好像墜進了地獄一般沮喪,以致川口不得不命令隊伍原地休整一個時。


    “看來原計劃的進攻時間不得不推遲了。”看著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喘氣的士兵們,川口少將用一根白色手杖支撐著身體,不無焦慮地想。


    海狼團團長劉放吾上校在視察海狼2營的防禦陣地時感到很滿意。


    他站在一塊石頭上,叉著腰居高臨下地擺出一個俯視天下的姿態。劉放吾很高興地看到除了老兵們表現一貫穩健外,新兵們的表現也是可圈可。


    新兵李家馬站在戰壕裏努力地挖土,雖然戰友提醒他再這樣挖下去,憑他自己的身高就會露不出頭了,但是李家馬覺得隻要長官不叫停,自己埋頭去做總是沒錯的。


    所以排長曹豆子對李家馬的表現相當滿意,他在這個新兵身上看到了很多自己當年的東西,而這裏熱帶叢林的環境也讓他回想起穿越野人山的那段刻骨回憶,


    “日他媽——那是多少,多少弟兄倒下的地方啊——”曹豆子突然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然後想到自己畢竟活下來了,由是他又不自禁地掃了一眼自己肩頭的一杠三星,一種類似於光宗耀祖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媽的,老子也不容易了。”


    這時李家馬終於停止了他土拔鼠一般的挖掘工作,大汗淋淋地跳上地麵,他沾滿泥土的臉盤混合著汗水顯得頗有喜劇色彩。


    看到團長來視察,他顧不上去擦臉,就跑到他崇敬的長官麵前,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問:“團,團長,啥——啥時候鬼子,來,來呀?”


    劉放吾用一種平易近人的態度親切地拍了拍這個年輕新兵軍裝的土,搞得李家馬受寵若驚地扭捏著向後躲,一邊嘴裏緊張地:“團,團長,別——別——髒,髒——”


    “哈——哈——”劉放吾像一個豪傑領袖一般的爽朗大笑,立刻周圍的士兵們也跟著笑了起來,搞得李家馬弄不清楚到底自己該不該也跟著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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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放吾雙手叉腰,看著圍在身邊的士兵,用模仿孫立人平時的風範:“鬼子——就在那邊!”他用手指了指南方的茂密叢林,“你們有信心消滅他們嗎?”


    李家馬挺直了胸膛,大聲:“俺,俺有——信心,賊,賊多了!”


    1942年11月17日,在經過了難以想象的艱難跋涉後,川口支隊終於靠近了高誌航機場。麵對難以想象的困難,川口支隊行程比計劃中的整整長了一倍,35oo名士兵中有近6oo名士兵掉隊或者死亡,僅存的約29oo名士兵中還有大量的傷員和病號,真正能夠保持良好戰鬥力的恐怕隻有15oo人左右。


    更為重要的是,所有的重武器都不得不被丟棄了。川口支隊,這支曾經的帝國陸軍驕傲,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一群從地獄逃出來的遊兵散勇。


    盡管如此,川口對於奪取機場還是抱著樂觀的態度。他了解身邊的這群士兵們,一旦槍聲響起他們就會像瘋一樣地衝向敵軍陣地。


    現在他所擔心的,就是岡明支隊的45oo人是否已經在機場另一端登陸。川口在心中盤算:“如果岡明的隊伍保持著完好的戰鬥力,那麽奪回機場陣地應該是輕而易舉的。相反,如果僅僅是我部的孤軍奮戰,那麽情形就很難講了——”


    在這種情況下,迅與岡明支隊取得聯係就變得至關重要。由於靠無線電通訊危險太大,川口命令勇敢的中山中尉帶領三名士兵抄到機場後麵去尋找岡大佐,並把聯合進攻的細節轉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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