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了幾百年的陣法,一朝消散,元嬰武者留下的洞府,終於不再神秘,大白天下之日,亦是群狼搶食之時。


    “一刀!這麽多武者都進了洞府,我們就這麽在外麵看著嗎?”


    “是呀!一刀!我們就這麽幹等著嗎?”


    看到越來越多的武者趕來,然後湧入洞府裏,這讓周平與李秋水兩人不由為李墨白二人擔憂起來,同時他們心中也生出了一絲欲望。


    “你們不用擔心!我觀察過這些進入洞府的武者,幾乎沒有人會對老大產生威脅!另外,此時洞府突然解封,人們蜂擁而至,裏麵不可避免地會產生廝殺。我覺得,就以我們如今的實力,我們還是老實點,按照老大的安排在這裏等著最為穩妥!”


    趙一刀站在客棧的窗戶邊,看著遠處不斷趕來的武者,紛紛湧向洞府,心中卻是異常平靜。


    “聽說裏麵有許多寶貝!我們真的要放棄嗎?”


    周平有些心動,忍不住繼續問道。


    李秋水則沒有吭聲,而是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麽。


    “周平!寶貝雖好,但也得有命拿才行!你看看那些已經紅了眼的武者,像嗜血的餓狼一樣,他們會讓你輕易拿到寶貝嗎?”


    或許是跟李墨白待在一起久了,這個直爽的漢子,考慮問題也變得理智許多,遇事也謹慎許多。


    “一刀說的對!我們還是收起貪念為好!這個時候進去爭搶,的確很不明智!而且,我總感覺這次陣法出了問題或許跟老大有關!不然就太巧合了!”


    李秋水思索了一下之後,心中隱隱有了某種猜測。


    “呃……好吧!”


    周平雖然有些不死心,但一想到進去就會送死,想了想還是安分下來。


    就在趙一刀幫助二人按捺住內心的欲望之時,修煉狀態下的李墨白,突然間停止了修煉。


    睜開眼,空中繚繞的靈氣雨霧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空曠的碧藍,如洗的天空。


    “哥!你又變成黑人了!”


    看著李墨白再次黑得油光發亮,秦沐雪忍俊不禁。


    “不是吧!我這是……又入了非洲籍!”


    李墨白心中一驚,這一次他並沒有感覺到被火焰灼燒,卻又糊上一層黑炭,這讓他感到十分不爽。


    出現這種情況,李墨白也沒轍,他能做的隻能去尋找一處水源,然後跳進去汙染它。


    現如今,混沌鍛體功法已經不用李墨白主動引導,而是處於自動運轉狀態。就連呼吸法也是一樣,伴隨著他的自然呼吸悄無聲息地進行吐納,然後在體內周天循環。


    這是一種淺層修煉狀態,其效果隻是比不修行好上一些,與李墨白真正凝神靜心的修煉狀態比起來,還相差甚遠,不過,聊勝於無。


    穿過一片古木林,一條小河出現在李墨白與秦沐雪眼前。


    兩人相視一笑,然後快速分開一段距離。不多時,噗通兩聲,李墨白與秦沐雪都跳進了河裏。


    不要胡亂遐想,小河是彎曲的,中間有河岸上的古木遮擋,隱私還是很有保障,更何況這裏林深草密,環境清幽,也不用擔心有什麽心術不正的家夥前來偷窺。


    入水如遊魚,李墨白在水中翻騰暢遊,身上的汙垢漸漸溶解脫落,然後順著河水流向下遊。


    “沒想到這次收獲這麽大!”


    李墨白仰躺在水麵上,感受著體內的各種變化,不由發出一聲驚歎。


    進來前隻是感覺自己處於洗髓境初期,這才大半天過去,李墨白已經能清晰地聽到血液在身體裏流淌時,發出的咆哮聲,果真如書中記載的一樣有龍吟虎嘯之音。另外,李墨白在打坐修煉之時,他的氣血旺盛得猶如江河,血氣透過頭頂直衝雲霄,比書中記載的洗髓境後期武者不知強了多少倍。


    李墨白判斷,根據他如今的力量,其實力絕對超過了這個世界的築基期武者。至於防禦力方麵,李墨白更加自信,修煉至無漏金身狀態,以他現在的境界,扛下四十多萬斤的力量攻擊應該不在話下。這自然是李墨白的初步判斷,根據混沌鍛體功上的說明,練至無漏金身,隻要境界足夠高,即便被一座大山壓住也不會對身體造成損傷。


    “是誰?是誰將河水攪得臭氣熏天?”


    正當李墨白躺在河麵上,看著碧空如洗的藍天,琢磨著自身修煉的問題之時,一道奶凶奶凶的稚嫩聲音,傳進了他的耳中。


    有過如意戒器靈的突然傳聲在前,李墨白對這種突如其來的聲響已經有了一定的免疫力,這一次他並沒有吃驚,而是有些好奇地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一道青光,自小河的下遊逆流而上,像一把淩厲的光刃,將河麵一分為二,從中劈開。


    就在李墨白轉頭觀望之時,隻見一道青光衝來,下一刻,沒等李墨白有所反應,一股巨力就將他撞出了水麵,然後在空中翻滾了不知多少圈之後,才噗通一聲落入水中。


    與此同時,岸邊不知何時出現一個老嫗,她看到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剛想抬起的手也慢慢地收了回去,同時收回去的還有一道淡淡的真元。


    “咳咳!好疼!”


    鑽出水麵的李墨白,扶著被撞得有些生疼的肩膀,被水嗆得一陣咳嗽。


    “短毛賊!就是你汙染了本姑奶奶的家園嗎?”


    奶凶奶凶的聲音再次響起,李墨白這才看清,離自己不遠處的水麵上,一條頭生雙角的小青蛇,直立起上半身,正瞪大著雙眼,一臉凶相地瞪著自己。隻是那人性化的表情,配合著呆萌造型,完全讓人感受不到威脅。


    這隻是假象,從李墨白肩膀上留下的印記可以看見,這條小青蛇剛才用雙角頂出的力量有多麽恐怖。


    “長角的小青蛇,是你在跟我說話嗎?”


    李墨白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然後試著向小青蛇靠近。書中記載,誕生了靈智的動物,就成了靈獸,可以像人類一樣修煉成長,甚至化形成人。


    “哼!沒想到你這個短毛賊還挺結實!比這下遊暗河裏的烏龜還要硬!”


    小青蛇見李墨白依舊活蹦亂跳,不由露出一絲人性化的驚訝表情。


    李墨白有些無語,這小青蛇答非所問,一人一蛇都像是在自言自語。


    與小青蛇對峙了片刻,李墨白突然取出靈獸袋,然後將那隻小白鼠倒在了手中。


    可憐的小白鼠不知餓了多久,一出來就立刻吱吱地叫了起來,像是跟李墨白討要食吃,結果一眼瞥見小青蛇,頓時嚇得瑟瑟發抖,趴在李墨白手中一動也不敢動。


    “短毛賊!你是想用這隻尋寶鼠當作食物,引誘我嗎?”


    小青蛇高傲地瞥了一眼李墨白,然後又看了一眼李墨白手中的小白鼠,眼中的凶氣消散了不少。


    “食物……引誘!嘿嘿,我現在改變主意了!”聽到小青蛇稱這隻小白鼠為尋寶鼠,李墨白心中一喜,不由多看了小白鼠幾眼。


    下一刻,李墨白取出一小塊生肉,丟在了手中,想要給小白鼠食用。隻是,這隻小白鼠似乎十分害怕,看了看這塊肉,又看了看小青蛇,盡管饞得口水直流,依舊不敢去吃。


    “短毛賊!你竟敢戲耍本姑奶奶!我要吃了你!”


    本以為李墨白要送上尋寶鼠給自己當吃食,結果完全不是如此,明白過來的小青蛇一下子又暴怒了起來,下一刻,她吐著杏子,就衝李墨白撲來。


    “啪!”


    一拳揮出,有了上次的經驗,李墨白直接用拳頭迎上了小青蛇。


    “哎呀!好疼!嗚嗚!可惡!你欺負我!嗚嗚!我要去找奶奶!”


    腦袋一陣眩暈,小青蛇隻覺得自己撞上的不是李墨白的拳頭,而是一柄鐵錘。眼前金星亂飛,雙角更是疼痛難忍,一時間竟如同一個奶娃一樣,嚎啕大哭起來。


    李墨白以手扶額,心說:“這靈獸還真是有趣,竟然如小娃一樣可愛。”


    “那個……不好意思,力量沒控製好!”


    李墨白露出訕訕的笑容,他伸出手,忍不住想要去安撫一下這隻小青蛇。


    “哈哈!上當了!”


    原本哭得萌化了的小青蛇,見李墨白伸過手來,突然間停止了哭鬧,然後張開口一下子咬住了李墨白的手指。


    “哎呀!好痛!你……你是怪人!你怎麽跟鐵石一樣硬!”


    預料之中,咬掉李墨白手指的情形沒有出現,倒是差點將自己的牙齒崩掉。小青蛇立刻痛的鬆開了嘴巴,然後吐著杏兒大叫。


    “還好!我沒有放下戒心!倒是沒想到這誕生了靈智的靈獸,竟這麽狡猾!”


    李墨白在心裏腹誹了一句,再看小青蛇時,他越發有了興趣。


    吱吱,見證了新主人的勇猛,另一隻手上的小白鼠,興奮地仰起頭,頓時膽子也大了起來,張嘴就咬住了那一塊生肉,然後沒兩下就吃進了肚裏。


    “好了小青!不要頑皮了!帶著這位少年,還有那個小丫頭,來茅屋裏見我!”


    一道略顯滄桑的聲音突然傳來,李墨白這才發現,岸邊不知何時多了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嫗。


    “不是吧!這裏怎麽還有人,這下被看光了!”


    李墨白老臉一紅,立刻將漂浮在水麵上的身體沉入水中,然後頂著才長出不到半寸長頭發的腦袋,露出一臉的尷尬。


    “嗬嗬!這小毛孩!居然這麽害羞!老身又不是沒見過!”


    丟下一句調侃的話語,老嫗帶著一絲揶揄的笑意,轉身進入了古木林,瞬間不見了身影。


    “神龍見首不見尾,這位婆婆好厲害!”


    完全沒有感知到這位老婆婆的氣息是何時出現,李墨白除了心驚就是後怕,對方若是有惡意,自己怕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了。


    “快點!跟上我!”


    聽到了老嫗的吩咐,小青蛇不再頑皮,而是丟下一句奶聲奶氣的話語,然後昂著頭自顧自地向著河流的上遊悠哉悠哉地遊去。


    “呃......這是打算讓我跟著遊過去嗎?”


    “嗬嗬!這是把我當成蛇了嘛!”


    李墨白無語地搖了搖頭,隨手收起小白鼠,然後飛身跳上岸,迅速穿好一身幹淨的衣服,立刻沿著河岸向上遊行進,隻是沒走多久,就遇上了已經收拾妥當的秦沐雪。


    “哥!這裏怎麽會住著一位老婆婆?”


    見到李墨白,秦沐雪立刻詢問起來。


    “我也不知道,感覺這裏像是在阡陌林深處,若不然也不會有靈獸!”


    回想起進入山穀中所看到的場景,李墨白判斷,這裏應該是一處四麵環山,與世隔絕的山穀,而且應該在阡陌林深處的地方。因為,這處山穀十分幽靜,且古木生長年份明顯比他之前所見的更加長久。


    “靈獸!在哪呢?”


    秦沐雪立刻好奇地四處張望,卻沒有任何發現。


    “嘍!河裏那個小東西就是!”


    李墨白指了指河中正在往前遊的小青蛇,然後加快步伐向著上遊的方向掠去。


    “哼!臭哥哥,又忽悠我!”


    瞅了一眼河中的小青蛇,秦沐雪頓時沒了興趣,她撅著嘴立刻向李墨白追去。


    片刻後,一處略顯蕭索的土坡出現在了李墨白的眼前,隨之出現的還有幾間茅草做頂的木屋。


    “這裏就是那位老婆婆住的地方嗎?”


    帶著疑惑,李墨白與秦沐雪步入青石小徑。


    咯吱!房門自裏麵打開,隻見一位美麗端莊,溫婉大方的女子坐在茶幾邊,她身前的木茶幾上,一壺清茶升起嫋嫋熱氣,三隻茶盞飄著淡淡的茶香。


    “既然來了!就坐下來喝杯茶吧!”


    端起一盞茶,聞了聞,女子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她放下茶盞,淡淡地開了口,像是自言自語。


    李墨白與秦沐雪麵麵相覷,讓兩人過來的是一位佝僂的婆婆,而在這裏見到的卻是一位美人,莫名中帶著詭異。但是,小青蛇此刻就進了這間木屋,所以這裏就是目的地沒有錯。


    雖有疑惑,但還是落了座,隻是卻不敢端起茶盞品嚐暢飲。


    “切!真膽小!連杯茶都不敢喝!”


    看到李墨白兩人沉默不動,爬上茶幾的小青蛇,搖晃著小腦袋鄙視地開口說了一句話,然後用自己的尾巴卷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盞茶。下一刻,在秦沐雪不敢置信的注目下,滋溜一下喝光了茶盞裏的茶,然後打了個飽嗝吐出一團淡淡地茶香。緊接著舒舒服服地盤成了一團,然後歪著小腦袋挑釁似的看著李墨白與秦沐雪。


    “這也太可愛了!竟然真的是靈獸啊!”


    沒有在意小青蛇的挑釁眼神,秦沐雪隻看到了小青蛇的呆萌,這讓她越看越欣喜。隻不過,礙於眼前還有一位美麗端莊的女子,秦沐雪還是忍住了想要去摸小青蛇的衝動。


    輕輕抿了一口茶,甘甜清爽,入口香醇,不僅如此,入口的茶水立刻化作靈力流進體內,並滋潤著全身,頓時讓李墨白有種飄然出塵羽化升仙的感覺。


    不自覺間,李墨白將一盞茶喝完,旁邊的秦沐雪亦是如此。


    當茶盞放下,兩人變得如同雕塑一般,突然間保持著端坐的姿態,竟一動不動了。


    而那女子卻沒有變得如此,不過,在飲下一盞茶之後,她原本麵帶微笑的臉,卻露出了一絲痛苦的神色。她的眼眸裏有溢彩閃過,她的神色似在追憶過往,她偶爾露出的淡淡苦笑又似在舔舐心中的無法釋懷的創傷。


    枯樹下,茅草屋中,一個人自斟自飲,女子輕捧茶盞淺嚐,她喝得很優雅,亦很彷徨,她已經記不起過了多少歲月,也不知多久沒有聞過茶香。


    一口香醇寄相思,


    一口苦澀埋過往。


    君別處,桃花依舊笑春風,


    經他年,人猶在,麵不同。


    一朝憶起不堪處,心如殘花落紅塵,


    悠悠青絲多紛擾,淚如晨露滌纖塵。


    哪堪再回首,生如夢境。


    一壺憶塵茶,幾隻相思盞,三人飲下,卻似進了時間長河。隻是,境遇不同,經曆有異,進入時間的夢境裏,所見所聞皆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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