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從哪兒收購來的,反正是這轉那轉購進來的唄。”話說得生硬而毫不客氣。


    “不管怎樣,不能幫助回憶一下嗎?這可關係到重大的事件哪!”


    “先生是警察方麵的人嗎?”


    “嗯,是那樣的。”對方對田能倉給予合適的貿然肯定,忽然變為盡力協助了。


    “這一帶不大出賣舊雜誌,舊書店也滯銷。賣出舊雜誌的人家大體上是一定的。那麽,這是從哪兒收集來的呢?”


    “婦女雜誌好像很多,沒有記憶了嗎?”


    “婦女雜誌?”舊紙收購人的眼睛閃亮了,田能倉接受到了自己久已期待的視線。


    “婦女雜誌這東西不大賣得出來。女人們很小氣,多少年前的雜誌紙都發黃了,還擺在書箱子裏捨不得賣呢。賣出婦女雜誌的,是太太不在家的男人呢?還是氣度相當大方的太太?”


    “這些人裏沒有線索嗎?”


    “請暫且給我看看書吧。”舊紙回收人從田能倉帶來的書中取出一本來。


    “啊,若是這個,可是確實知道的。”主人閃出想起來什麽似的眼神。


    “大概是那個漂亮太太的家呀!”他想起從婦女雜誌的書摞中,偷拿出一本封麵上印著《新婚夫妻必讀》的冊子,留給自己日後瀏覽的事。


    “那個太太的家在什麽地方?”


    “離這兒不遠,那是三田先生的家啊。”他被三田太太那鮮艷的美貌所迷惑,在歸途就偷窺了門劄。此後又在附近幾度逡巡,裝作到其他舊紙回收店後麵繞彎兒去,招呼也招呼不回來。


    “三田?是三田?”


    “是的。”


    “那家主人不是叫三田進吉嗎?”


    “呀,這一點倒沒有留心。”他的興趣所在,隻是那位太太。


    “請把他家的地址告訴我!”


    在迷霧中,正有迅速攝取身影輪廓的人。撥開迷霧走過來的那個心中無數的人,正向著正確的方向和目的,具有了確實接近實體的感覺。


    三田進吉被捕了。依賴蟲子起家的兇手,讓桑介殼蟲及其天敵分別附著在被害者和書籍上,無論多少機會都是有的啊。被疑事實是殺人和違犯道路交通法。究起五年前軋死人逃跑事件時,在所盜的車中殘留的指紋和他的指紋是一致的。


    登誌子離婚回了娘家。她無意中處理舊紙賣出一本舊書,竟從根本上摧毀了丈夫的社會地位,直至危及他的生命,而她還渾然不曉哩。


    母親對她說:“真像做了一場噩夢喲,沒生孩子倒是不幸中的萬幸!你還年輕,不論怎樣也能得到補救。雖然花了高額學費,但是今後不要相信媒人的話,希望能和父母好好商量辦事就好了。”


    萬沒想到母親的話,竟和使登誌子丈夫身敗名裂的田能倉的那書名類似相通了。


    恬靜的發狂


    一


    矢吹邦彥和柏木武男,是著名的私立f大的同學,二人都專攻經濟學。f大因畢業生在實業界非常活躍而頗負盛名。學生也是那些實業界人士的子弟居多。


    歷年都扶植f大向日本實業界輸送人材的勢力,斷言說:“不和f大聯繫,就不能和日本的實業界發生接觸!”


    在f大,經濟學部被譽為最優秀的學部。


    在日本證券市場上上場交易的一流公司中,幾乎充滿了f大經濟學部出身的人,而且那首席成員又都是聯袂出現的該學部畢業者。


    矢吹和柏木在f大經濟學部的成績經常名列前茅。他倆都是外地人,家境貧窮。本來在實業界子弟集中的f大,無論如何也不具有入學的資格,但因超群出眾的成績,高校的老師就說服了他們的父母,讓他們報考f大。


    比起兒子們的成績,學費還可以用工讀、獎學金來想辦法加以解決。老師的話,打動了他們父母的心。


    他們從故鄉出發的時候,當地報紙發了消息;由親戚打頭,附近的人們,當地的有權者,幾乎都出來送行。


    他們一麵接受這盛大的送行,一麵發出了像是偉大時代賦予的責任感——“學不成寧可死”的感慨。


    這是多麽悲愴的感慨啊。由於外地出身的青年往往被壓垮,故鄉對他們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生育在巴掌大小的這個封鎖性的社會裏,而且必須廝守此地生活的人們,對從這裏飛出去的青年也抱有希望。


    自己就是節儉度日,也要支援在外求學的年輕人。等他們不久成功的時候,好由他們把自己從這封鎖的角落裏給帶出去。


    總之,矢吹和柏木係故鄉的期望於一身上京去了。


    他們明白,為了自己的學習,故鄉的雙親和弟弟妹妹們正在節衣縮食,因此自己就是一天、一個小時也是不能怠惰荒廢的。


    比起拿著充裕的學費學習的其他學生,從最初的那一天起,學習的動力就不同。


    但是,比較兩人成績的時候,卻有微妙的差別。柏木在才子雲集的f大,經常是百分之百地占據首座的高材生。


    可在矢吹這方麵,成績雖確也優良,但卻不能稱為沒有異議的高才生。他常在前列中有名次,可不時又在前列的末尾徘徊著。


    拿議員這個尖端人物集團做比方,他們的地位,有如首相和無足輕重的普通議員那樣的差別。


    柏木是天才型的,矢吹是努力型的。比起經過艱苦努力卻從前列跌下來的矢吹,柏木就沒有這種無把握的危險。


    不久,他們就迎來畢業期,終於走向“正式演出”的舞台了。在學校無論取得多麽好的成績,都和社會地位,和工資收入,沒有直接的關係。


    另外,如果不考進“有名的公司”,那麽,他們為進f大而過省吃儉用的生活,拚命地爭取優秀成績,就毫無意義了。在f大,隻對分數多的優等學生,才給予向有名的公司介紹的機會。


    在這個意義上,對他們二人來說,大學並不是探討真理的場所,而是為進入高薪階層來購取快車票的地方了。


    對於他倆的就職,大學的就職斡旋部向菱井銀行做了推薦。


    菱井銀行在日本是存款占一二位的大型市內銀行,也是國際聞名的財閥集團的核心骨幹。僅僅成了“菱井人”,社會上就將另眼相看了。


    隻要他們進了菱井銀行,在故鄉甚至會拉出提燈隊伍遊行慶祝。


    在名校f大,菱井銀行是第一個就職的去處。從而,要人的方麵提出了極為嚴格的條件,就是對於才子雲集的f大,除了學習成績特別優秀的學生以外,也不給予準考的資格。


    雖然成績不那麽壞,隻要有一門不夠優秀的分數,不準參加考試的人還有很多呢。


    “首先是你,無條件地準考了。”就職斡旋部在推薦時向柏木做了保證。就是不做保證,柏木心裏也充滿了自信,


    聽說菱井銀行的入行考試非常難,但無論怎樣難,柏木是為此而學習的。


    對於他來說,大學不過是個四年製的“就職預備學校”。四年間,為了實現進大學的目的,就是經過相當長的就職專門學習,唯到現在才能發揮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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