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間女侍端出兌水的酒,他勉強地嚐了一口,開始觀察店內,耳邊又響起了“多謝光臨”的嬌柔的聲音。


    向發聲方向注視的和多田,意怔語滯了。細綾的和服上,繡著滿是色彩斑斕、耀目炫神的碎細花紋;繫著鮮艷明亮的名古屋腰帶;豐盈的頭髮疊段式地高高梳起。這種服飾的情趣,正好和店裏寧靜的氣氛相協調。從裏麵走出來一個現出精明幹練神態的具有老闆娘氣派的女人。


    她把頭髮十分用心地梳理成使自己的姿容同周圍環境相協調的漂亮髮型。


    和多田很快認出這個女人就是搖手帕女人的“化形”。從那講究的服裝和巧妙的化妝中,清清楚楚地望見了搖手帕女人的風采。和多田為女人這化妝的華美,驚得啞口無言了。


    然而,那原本隻是個美貌而又平凡的女人,但出現在這裏的這個女人,卻是用金錢和技巧鑄成的女性,是為了取悅男人而加意修飾的商品型的女性。


    多惠子嫣然微笑著,可以看出那是經過訓練的微笑。


    “好像在哪裏見過麵哪?”女人歪著頭,隻是搭訕著,或許還沒把和多田回憶起來。


    “見過麵的。”


    “那是在哪裏呀?”


    “沒想起來嗎?”


    “也許是您來過這裏吧。”多惠子用手指輕輕敲著額頭,戴在指上的鑽石戒指閃閃發光。


    “提醒你吧,是在電車裏。”


    “啊,那就是在我出勤的時候了。”女人有了反應。


    “是啊,那時你總是從m站上車的。”和多田注視著女人的表情,留心察看著。


    “那就是在同一線路上的出勤了。”女人似乎在翻弄著過去。


    “我是從i市通勤的。”


    “是嗎?”


    “你在m站上車,總是站在車門旁搖手帕的啊。”


    “您連那樣的小事都看見了?”


    “那是引人注目的呀!”


    “因為電車在我家門前通過,是向母親搖手帕的。”


    “你的家是住在平頂陽台公寓吧?”和多田放出了第一隻箭,在他的凝視麵前,多惠子的表情暫時停滯了。在和多田眼中活躍的映象,不僅是突然凝止不動了,而且看出是在從生物到靜物的轉換。


    “我的住處您知道了嗎?可是現在已經不在那裏住了。”多惠子抑製著自己的感情說。那是用意誌力控製住的顫抖的聲音。這個女人開始警惕起來。


    “知道。”


    “那麽,到底為了什麽?你是在i市住吧?”


    “在m市有個朋友,他時常在m市下車。”


    “是嗎?”


    “朋友是在專賣部工作的。”


    多惠子的表情,明顯地吃驚了。


    “那麽說,你工作單位是專賣部的緊鄰了?”


    正在追擊的時候,一群客人進來了。這個女人像被解救了似的站起來,向客人浮出了做作的笑靨。


    “啊,久違了。一定是讓好朋友纏住,忘掉我們了,遺憾啊。”這樣說著,就挽住了客人的手臂。這以後,多惠子再沒有回到和多田席位這邊來。


    即使女老闆不是有意躲避,坐在櫃檯旁的這個單個客人,也不能獨自會見女老闆了。


    和多田又等了一會兒,把一個便條委託給侍者,讓他交給女老闆,就走出門去。便條上寫著:“我想談談中森則男和野際先生的問題,倘若有興趣,請到前麵的吃茶店去,我等你到11時半。”


    到這裏以前,記得前麵不遠有一個吃茶店。他想很大可能是不來赴約,所以做了思想準備。


    這是從好奇心開始的事,也可說是利用晚年的餘暇吧。


    九


    多半不會來了。但11時剛過,多惠子離開了店門。


    “對不起,現在店裏正好有點空閑,就離開了。”多惠子摸著稍微發紅的麵頰說。好像喝了點酒,臉更顯得紅艷艷的。


    “這裏很亂,換個地方吧。”女人調勻著呼吸說。


    “你的店裏方便嗎?”


    “方便。替補老闆是可靠的,再說,也忙過去了。”


    “忙都在什麽時候?”


    “那是每天都不同的。9點鍾有來的,關門前也有來的,忙的時候一般都在午後2時左右。”


    “這麽說,也許這以後又要忙起來吧。”


    “今天晚上不會忙了。”


    “怎麽知道的呀?”


    “有這種跡象。盡管感覺有時出錯,可是現在就合適啊。”這個女人想與和多田談話,比對店裏的生意更關心。


    “那麽,就請到店裏去吧。”和多田在安靜場所,直視著多惠子的臉。如果沒有這樣的機會,成不了一對一談話的對手。


    “你懷疑我了吧,我是討厭被人懷疑的。”多惠子把視線反射過來,


    “懷疑什麽了?”


    “不要裝不知道了,你到我這裏就是抱著懷疑來的。不然的話,也不會把野際先生和我扯在一起了。”


    “和野際先生是什麽關係呀?”


    “野際先生的丈夫,是我父親小學時代的同學。因為有這個家緣,野際先生臥床不起的時候,我便經常去探望她。”


    “從野際先生被殺害那天起,你就不乘電車了。公司嘛,幾乎也是同時辭職的。然後就搬到平頂陽台公窩去了。”


    “啊,看來還是因為這件事情懷疑的呀?”


    “實在冒昧了,我隻是對這件事情懷有興趣罷了。”


    “興趣呀,懷疑呀,都是同樣的東西。實在告訴你,野際先生是有托於我的。”


    “有托?”


    “這樣臥床不起,實在沒法生活下去了,不如早死到丈夫跟前去的好。要求我狠狠心把她殺掉。這是以前就託付給我的。還說如能照她所期望那樣做了,就把丈夫的遺產全部送給我,並且讓我看了巨額存款。”


    “那就殺掉了嗎?”


    “哪能呢!”女人嘴角泛出微笑。


    “絕不能考慮那種事情。因為她一直這樣考慮,就勸她進養老院或民生醫院去。可是,野際先生卻說,要讓她去那種地方,寧可死掉算了。”


    “野際先生被殺害,實現了她所期望的結局。但是那個縱火犯現在否認有殺害的事實。”


    “殺害野際先生的,是中森!”多惠子以不介意的口吻說。突然提出來核心問題,和多田一時不能應付了。


    “由於我和中森的工作單位是緊鄰,結識後終於相愛了,但我並不了解中森隻是單純把我當做發泄的工具。經公司董事介紹結婚後,他便露出輕薄氣,愛情不專一。在他不去商店的時候,我曾格外警惕著。為了和他安全相會,才借住在平頂陽台公寓的。這之前,因為常去探望野際先生,所以m市的情況也了解。


    “中森和我結婚以後,沉迷到賭博中去,偷用了公司的公款。如不趕快補上虧空,就要暴露出來,會被公司窮追到底的。”我雖幫忙做了通融,但也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這期間,我偶爾泄露了野際先生所談的話,不料引起了他殺人搶劫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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